也许仇恨真的会腐蚀一个人的心灵,原本光明正直的人会渐渐变得阴暗扭曲,温和善良的人会变得暴躁狠辣,宽厚和煦的人会变得自私阴沉……曾经所有美好的品德都会在仇恨之中逐渐磨灭,留下来的,只是一具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的空壳。
曲聆不敢说曾经的自己是一个多么圣洁伟大的人,可她至少不算是个坏人。看见街边的乞丐,她会心生怜悯,施舍几个铜板;遇上有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惩治;见到被病痛折磨的人,会竭尽全力的救治;路遇欺压百姓的元兵或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也不介意直接送他们去西天见佛祖,与佛祖谈谈人生,学学下辈子,如何好好做人……
曲聆如今,正在变作一个自己以前不屑也不愿意接触的人。
她并没有丧失理智,可有时候,一个将仇恨深深埋在心底的有理智的人,往往比为了复仇而疯狂的人更可怕。
今年的苗年节,又是曲聆一个人独自在家度过的。这已经是阿娜里走后,她在教中度过的第五个苗年节了。也将会是她在教中度过的最后一个苗年节,过了这个节,她就要离开五仙教,去往中原了。
苗年节,这个苗族中最重要的节日,其地位的重要性,与汉族人的春节不相上下。这是一个全族一起庆祝粮食丰收、祭祀先祖、走寨结同年的重要节日。
在苗年节即将到来的前几天,教中弟子挨家挨户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他们不但要把自己居住的树屋打扫的干干净净,还要准备过年时的年货,比如:打糯米粑、酿米酒、打豆腐、发豆芽、缝制新衣等。五仙教的弟子普遍生活生平比这边别的寨子的苗民要高的多,一般富裕人家才准备的香肠和血豆腐,教中的弟子家家户户都备齐了。
曲聆自然也不例外。
苗年三十的这天晚上,按照习俗,所有人都要在家团圆,吃年夜饭。
同春节一样,苗年的除夕也要守岁,等到过了午夜以后,家家户户都会打开大门放鞭炮,旨在将龙迎进家门。这之后的第二天,才算是真正的过年。
这五年来,每一个苗年节,都有教中弟子邀请曲聆去他们家一同过年。在他们看来,一个人守着树屋的圣女大人,也实在太过孤单寂寞了。反正家中只有一人,圣女大人完全可以与他们一同过节的。
曲聆都拒绝了。
不是不知道这是教中弟子的好意,可是在这样一个全家团圆的日子,曲聆总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外人,去了也只会显得格格不入。也许他们并不会这样想,但曲聆就是不愿意去打搅他们。还不如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在家中,随意吃些东西,守岁到天亮。
除夕的第二天,是祭祀先祖的日子,这一天所有人都会在家中长辈的主持下,先祭祀家中先祖,然后才会成群结队的一起去五仙潭,祭祀教中已逝的各位教主和长老们。
曲聆没有家人,自然也没有长辈,就不需要在家祭祀了。天刚拂晓的时候,她便一个人早早的去了五仙潭,看望阿娜里。
她站在阿娜里的悬棺之所前,心中承诺:阿娜里,师父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所有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师父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么多年,曲聆一直在想,到底谁该为阿娜里的死亡负责?仅仅是黛绮丝和谢逊吗?不,远远不止!追根究底,阿娜里会死,都是因为倚天剑、屠龙刀、元廷、明教、成昆、鲜于通。
如果不是为了向明教教主阳顶天复仇,韩千叶不会与黛绮丝在碧水寒潭中比武,那么也就不会身中寒毒,更不会有黛绮丝后来捉走阿娜里的事情。
如果不是一心想要覆灭明教,成昆也不会投身朝廷,为了引起六大门派与明教的冲突,多年来处心积虑、出谋划策,歹毒手段层出不尽,甚至大张旗鼓的放出了屠龙刀的消息。
如果不是因为夺得了屠龙刀,殷素素也不会在王盘山岛上举行扬刀大会,妄图号令天下群雄,最后引来谢逊夺刀。
如果不是为了向成昆复仇,谢逊也就不会多年来四处杀人,后来还去王盘山岛夺刀。
如果不是为了灭口,谢逊也不会将王盘山岛上的所有人统统杀掉,阿娜里也不会因此丧生。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被鲜于通欺骗,阿娜里也不会丢失教中至宝[金蚕蛊],以至于遭受惩罚,内力尽失,被谢逊活活的震碎了心脉,七窍流血而死。
……
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倚天剑、屠龙刀、明教有关。而将这一切联系起来的,就是本书的主角,张无忌!
曲聆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她在将仇恨转向这一切的时候,其实就在否定这一本书的构架,也是在否定这个世界。
当年雁门关一役,为了萧峰而死,是曲聆心甘情愿的。
她爱萧峰,所以尊重着有萧峰的世界。如果没有《天龙八部》,没有之前的经历,那么萧峰也不会是她遇到的那个萧峰了。她知道在书中的结局里,萧峰必死。注定的命运,没有任何办法更改,所以曲聆只能为萧峰种下[生死蛊],用自己的命换取他活下来的机会。
如今的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萧峰,却有她与萧峰的后人。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曲聆只是想要好好照顾阿娜里,教她武功,看她结婚生子,将她与萧峰的血脉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至于任务什么的,她在前一个世界的完成度很高,加上新手奖励,足足获得10000点的积分。当初蛋儿说过,只要她能累计50000积分,就可以选择回到现代。如果对某个世界还有留恋,那么也可以花相应的积分和侠义值,购买[居留证],获得在任务结束以后,在当前世界居住的权利。
在成为了萧峰的妻子以后,她根本就不想再与其他世界的英雄发生什么感情了。虽然主神当初是要求她与这些英雄谈情说爱,让他们把自己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可是实际上,主神根本不干涉她在每个世界的行为。想要圆满的、获得大量积分的完成任务,那么自然要照着主神的要求去完成主线任务。但是如果不与这些英雄谈情说爱,也不过是主线任务的完成度不够罢了,并不会因此而抹杀她。
想要别人把自己放在心中最主要的位置,并不一定要是爱人。诸如朋友、亲人、师徒……所有的关系只要达到最深厚的时候,都是都会在心底占有一席之地。这样也是有积分的,只是没有成为爱人获得的积分高罢了。所以曲聆早就做好了打算,消极怠工的去完成每个世界的任务,慢慢的积攒积分就是了。
原本,她是打算在剧情开始时,张无忌中了玄冥神掌以后,去接近他,为他解毒,成为她的师父的。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改变了。
既然这个世界是以张无忌为主角,发展一切的世界。那么有什么比改变张无忌的未来,让书中一切的未来都偏离了轨迹,还要更好的复仇呢?
《倚天屠龙记》的最终结局,并非是张无忌与赵敏隐居冰火岛,而是明教弟子朱元璋等人,率军将蒙古人赶回了大漠,最后由朱元璋夺得了天下。
她当然不会改变这个结局,她不但不会阻碍朱元璋成为大明的开国皇帝,还会为他扫清一切的障碍。因为,朱元璋在成为皇帝以后,为了防止明教势力过大,直接下令屠杀迫害所有的明教教众,将曾经不可一世的明教几乎覆灭。换一个人,曲聆可不敢保证,他有这么大的魄力。
所以,她会成为张无忌的师父,不只如此,还会成为她的朋友、至亲,甚至挚爱!
她会真真正正的去对张无忌好,疼爱他,关心他,抚慰他,必要之时,甚至可以为他去死。
只要,能够将一切与张无忌有关的命运,统统打乱,让这个世界的剧情面目全非,那就足够了。
曲聆明白,此去中原,山高路远,说不准这一辈子,她就不会再回五仙教了。她要去做许多事情,有好的,也有坏的,也许会得罪许多人,也许会让人杀之而后快。她不愿意为了五仙教招来祸患,所以在完成复仇以前,她绝对不会再踏入五仙教一步。
教中的武功秘籍,又一次被她补全了。这一次,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损坏,她将秘籍分作了三分,分别放在了教主摩芸手中,祝融殿中,以及阿娜里的悬棺之处。前两者也许会有被人抢夺或者遗失,但最后这一处,一定不会有多少人想得到。历代圣女都是在祝融殿中修习武功,所以祝融殿才是那些窥伺武功秘籍的人最容易想到的地方。
只是祝融殿中有蛊皇常年沉眠,等闲之人想要潜入夺取,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如果真的丢失了,那也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左右她这个圣女,能尽的职责,她已经尽到了。
祭拜完阿娜里以后,曲聆带着已经成为大毒尸的黛绮丝,驾着自己早就准备好一应物资的马车,踏上了离开五仙教的路。
*
曲聆离开五仙教以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明教总坛光明顶。
这个时候的明教,教主阳顶天失踪多年,早已被众人默认遇害。
左使杨逍因为孤傲自负,与四大法王、五散人等高层关系不睦,以至明教陷入四分五裂、一盘散沙的境地。如今正在昆仑坐忘峰,每天每日的怀念他的纪晓芙。
右使范遥因为教主阳顶天失踪,心中怀疑是成昆与汝阳王府密谋勾结,不惜自毁容貌,到西域卖武,再由花剌子模国的蒙古王公推荐入汝阳王府,暗中查探。
而四大护教法王中,紫衫龙王黛绮丝已经被她做成了大毒尸;白眉鹰王殷天正早就因不满教中高层争权夺利,愤而出走,自立了天鹰教;金毛狮王谢逊与张翠山、殷素素、张无忌,如今还困在冰火岛上。唯有一个青翼蝠王韦一笑,还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时常需要下山去捉人吸血。
至于五散人,他们与杨逍关系不睦,早就各自下山,带领旗下弟子,在各地起义举事。
可以说,此时的光明顶上,防御能力堪称史上最弱。如果不是原著中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一事做的大张旗鼓,今天邀请这个,明天联络那个,非要鱼龙混杂的弄出一个大部队,让明教探子得知了风声,明教弟子根本不可能有回防的时间和机会。
因而,这个时候的光明顶,对于曲聆来说,根本就是不设防的。不说像赵云一样在曹军中七进七出,只是想要混进去找一个小小的侍女,对曲聆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没错,她上光明顶,就是为了去找一个小小的侍女。
这个侍女,不是别人,正是黛绮丝和韩千叶的女儿小昭。
曲聆可没忘记,在原著中,黛绮丝一直对找到明教至高武学《乾坤大挪移》不死心。为了探查到它的消息,甚至狠心让女儿小昭,小小年纪就混入光明顶上做侍女。
曲聆找到小昭的时候,她正巧在明教秘道之中寻找《乾坤大挪移》的下落。按理说明教密道是光明顶上最后一道防线,其中设计应当十分复杂。但曲聆自带地图不说,还拥有各种插件。想要找到小昭的位置,不过是分分中的事。
小昭从外貌来看,的确是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不俗的美貌,假以时日,绝对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可是曲聆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她,在他们刚一照面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被曲聆给宰了。
小昭虽然无辜,可是谁叫她有这样的一对父母呢?既然她母亲害得自己与萧峰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断绝,那她又凭什么要让黛绮丝的香火延续下去?
何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小昭本就是聪明伶俐,心思机敏,富有领导力的姑娘。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江湖人,曲聆可不愿留这样一个人在世上,让自己以后陷入被动的局面。
为了防止有人从小昭的身上看出什么,曲聆还很细心的用化尸水,将小昭的尸体化成了脓水,看着这些液体渐渐渗入地下,最后消失不见,曲聆才算满意。
至于明教的《乾坤大挪移》,既然来都来了,当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曲聆毫无愧疚感的顺走了这本秘籍,不但如此,她还拿走了阳顶天留下的遗书。虽然知道明教还要乱上很长一段时间,但她并不介意将这个时间无限延长。她与成昆都想要报复明教,但她不能直接出手,因为那样必然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关键点,让任务直接进入BE结局。所以,想要报复明教,只能徐徐图之。暂时,就先这样吧!
曲聆下山以后,看着乖乖站在马车旁等她的黛绮丝,心中既兴奋,又快慰。
坐在马车后面,明知道黛绮丝如今只是个神志全无、听命行事的毒尸,可她还是忍不住对前面正在驾车的黛绮丝得意道:“你不知道吧,你的女儿小昭已经让我送去地府,与她的父亲韩千叶相会啦!当年我说过,要将你们一家三口都做成大毒尸,让你们永远相亲相爱下去。但我后来想想,又觉得我凭什么要成全你?我都无法与我的爱人厮守一生,白头偕老,凭什么你要可以呢?所以我决定将你一个人留在世上就够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死生不复见,不是很好么?”
说完曲聆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听了这样的话,黛绮丝却依然听从着曲聆的号令,面无表情的驾驶着马车,沿着道路前行。
曲聆坐在马车里,心中思量:嗯,复仇的下一步,应该去蝴蝶谷瞧瞧,那个白垣究竟醒没醒。她可不想再听到江湖上有人说五仙教是邪魔外道,五仙教弟子全是邪教妖人了。
想要接近张无忌,一个好的名声是必不可少的。
清洗五仙教的名声,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