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方知陈珂与二太子是有关系的,莫非前世陈锦入宫也脱不开这层关系?不,不对,前世陈锦分明是被元修一眼看中,降旨让她入宫为后,彼时,陈珂在哪?在做什么?
她没有任何关于陈珂的记忆,就连二太子府上的谋士中,她都一一筛选过,根本就没有此人。前世,陈珂这个人就像凭平消失了一般,想到此,陈锦心下一沉。
没有无缘无故的消失,要么陈珂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要么,早已是个死人。
车马往前行了不知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陈珂从外面打起车帘,对陈锦道:“我们到了,锦妹妹下车吧。”
陈锦在音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见身侧立了幢别致的小楼,外头的街市热闹非凡,这里却清幽许多,小楼上挂着一块匾,上书云:青云台。
“这是什么地方?”陈锦问道。
陈珂站在她身边,与她同看眼前的青云台,笑言道:“酒楼。”
陈锦点点头也不再言语,正好走了这许久她也有些渴了,进去讨杯茶水喝,再与分道走也不迟。
一行人走进去,立刻有堂官迎出来,见了陈珂,满脸堆着笑,“陈大公子来了。”又看向他身旁戴着帷帽的姑娘,白纱虽有些模糊,但仍能窥得里边姑娘美丽的脸颊,堂官是个机灵的,只匆匆瞟了一眼,便转身比了个请,带着他们往二楼走。
“来此处是会客吧。”陈锦跟在陈珂身后,轻声道。
陈珂会意,令堂官另择一间厢房给陈锦。
这厢陈锦入了厢房,陈珂才带着东远进了隔壁的厢房。
茶是新沏的,想来是用泉水煮的,入口生津,舌尖留香。瑞儿和音夏伺候陈锦将身上的大氅和帷帽退下,屋里生了炉子倒是暖和。
陈锦让瑞儿和音夏两个坐下,说在外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瑞儿抱着茶杯连喝了几杯,喝完了看向捧茶沉思的陈锦,“姑娘,你在想什么?”陈锦一进来,便捧着茶杯,也不喝,只看着洞开的窗户外面,脸色沉静,令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陈锦回神,将双手自茶杯处移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瑞儿还想再问,被音夏无声地拉了拉袖子,便也噤声不语。
陈锦想起这青云台,想起与它遥遥相对的望月山,想起那年九王进京勤帝,她便是在这里,带着一批暗卫设伏截杀了二太子,那时他已被元修发配地方封了夜亭王。
夜亭王拥兵数十万,从西北一带杀将回来,竟没料到还未到皇宫,便被人半途刺杀身亡。刺杀的过程并不顺利,这事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夜亭王刚刚行至街口,整队人马突然停了下来。
她当时就在现下的这个房间,窗户纸是新糊上的,还有淡淡的米浆味,窗户只往外推了半扇,就着这半扇小窗,她看见夜亭王调转马头准备另择道路。
自大太子死后,夜亭王与失踪的元徵便成了元修最大的顾忌,所以夜亭王今夜必须死。
她黑布罩面,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握着剑自窗上跳下去。
前方精兵数百,她只一人,但这条路既已走了,便绝不能回头。
那,青云台前的那条街血流成河,夜亭王被人一剑劈了颈项,身首异处,金线纹织的宽大衣袍被血染红,干涸后,变成令人作呕的朱色岩浆。
她倒在街角的尸堆下面,元修没有来,谁都没有来,她费力推开身上的陌生尸体,慢慢爬起来。
夜晚已去,黎明将至。
白光自天际罩下,落在她染满鲜血的脸上,她兀自闭上眼睛,一行清泪自脸颊缓缓流下。
元修是她的信仰。
这个信仰,只当她是颗棋子。
厢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大概有三、四个人,不时,隔壁厢房的门开了,陈珂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见过二公子。”
一道声音随即道:“子容莫要多礼,等很久了吧?”那声音温润如玉,听着很是顺耳。
两人说着话,声音渐渐便听不见了,想来已是入了厢房。
陈锦垂下眼睛,子容是陈珂的字,元昀既这样的称呼他,表示两人关系匪浅,想了一阵,因对音夏道:“你去跟大爷说一声,我有想买的东西,便不跟他在一处了,买得东西自会归家,让不要担心。”
音夏答应着去了,没一会子回来,“大爷与贵客聊得正高兴,让我来问姑娘要不要过去坐坐?”
陈锦又想起陈珂要给她与元昀牵线的事,摇摇头,“你去回了大爷,就说有缘自会相见,今日便到这里。”
音夏又去了,这里陈锦起身,瑞儿替她把大氅穿上系好带子并将帷帽重新戴上,音夏也回来了,主仆三人出了厢房下楼,出了青云台。
陈夫人挑的两个小厮将马车牵过来,陈锦与两个丫头上了马车,俩小厮分别坐在两边,赶着马车往前行去。
元昀立在窗边,看着那马车走远,回头对陈珂道:“那小姑娘便是子容的妹妹?”
陈珂朝他拱了拱手,“正是舍妹。”
“我瞧着子容生得这样一副好模样,令妹该也有倾城之姿吧。”元昀笑着,举起杯子呷了口茶,眼眸中流转着淡淡的光华,不逼人,不声势。
陈家人长相都不算差,这话虽没人对陈珂说,但他也有这样的自知,当下笑道:“二公子快别折煞我了。我这妹妹是我二叔的女儿,虽有天人之姿,但从未以此自恃,性子柔和得很。”
陈珂极少与旁人谈及家人,所以元昀听罢这话有些诧异,心道陈珂对这个妹妹似乎格外上心些。
当下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道:“上次去江淮赈灾未令父皇满意,着令我与三弟年后再下江淮,重新整理此次事宜。”
陈珂与元昀相交一年,从未就朝廷之事谈论过,现在元昀对他说了这样的话,陈珂一时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元昀看了他一眼,续道:“我与子容已认识一年有余,不知子容可知我在想什么?”
陈珂突然跪下,头磕在地板上,诚惶诚恐道:“草民不知。”
元昀将他扶起来,面朝窗外,缓缓说道:“我自小在宫中长大,在父皇心中并不出彩但也不算平庸,父皇喜欢的是元庭,我看在眼里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毕竟,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我下江淮时母亲病着,初时只以为是伤了风过些时日便好了,前几入宫去看她,无意得知她是被人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