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妇人约摸四五十岁,清醒过来了不再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瞧着身板倒是很硬朗。
她先是跪谢了姜止和顾将军的救命之恩,又向那天几个扶她回来的将士们道了谢。
还送了一样她家乡的特产,那是一种叫绿豆糍的东西,用米糕打成软糯的糍粑,里面包上煮好的绿豆,再过油锅一炸,特别香。
周敢言吃的喷香,忍不住感慨道:“唔啊……这东西是真的香呀,覃大娘你的手艺真不错!”
就连姜止也觉得味道软糯香甜,一时间没忍住吃了好几个,也赞不绝口:“的确好吃,这还是我第一次吃这样的点心呢!”
覃大娘就笑:“你们喜欢就好,只是这绿豆和白米难得,日后再想吃,咱们可就要等着了!”
这倒是实话,姜止本来心里还在打鼓,生怕这覃大娘不明白军营里的规矩,白白磋磨粮食呢!
这下看起来,这覃大娘倒也能够和大家平和相处嘛。
这一日,寄芙正在火房熬药,这替顾将军熬药的活计向来是世子亲手做,但寄芙动作也熟练,便常常也帮着做些事儿。
覃大娘原本在外面的敞亮处同别的厨娘聊天,一看见寄芙进来,她赶紧很是殷勤地问:“寄芙这是要熬药吗,你手里端的是谁的药?我来帮你熬吧,你年纪小,可以自己出去玩会儿。”
还不待少女回答,她便要伸出手去夺了那药篮子,颇有要看个清清楚楚的架势。
“大娘,这是世子的东西,咱们可不能乱动。”
因为姜止对覃大娘颇为抗拒,寄芙便也记住了这点儿,对覃大娘的印象也很不好,当下心里就有些烦躁,不着声色地移开了老姨,皱眉道:
“大娘,这不是你能动的东西,您还是出去和他们聊会儿天吧。”
“嘿嘿。”覃大娘憨厚一笑:“我这不是瞧着你平日里忙得很,想给你帮点儿忙嘛!对了,要不我给你挑水吧!我给你攒火也行呀!”
“不用不用了。”寄芙连连拒绝,顺带还把人推出门:“大娘您就赶紧出去吧,这药重要得很,我必须得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哪儿能让你在这里捣乱呢!”
捣乱?
被推出门的覃大娘眸色一暗:这是哪里来的乡野小丫头,竟然也敢说自己是在捣乱?
不过……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避开所有人,不动声色地把成世子掳走呢?
这里的人好像都对自己有些……有些莫名的抗拒,好像时刻在防备着她一样,这样她就更不好下手了。
再……再找找机会吧。
她的目光凝在房门外的那口井上,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天门口一个小将士正在打水,旁边路过的覃大娘瞧见了,赶紧跑过去道:“哎呀!你怎么一个人来打水,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呢?”
说着赶紧拉住绳子,两人合伙将水桶拉了上来。
小将士笑:“放心吧大娘,我自打七岁就能自己打一桶水了,不会掉下去的!”
“真厉害呀。”覃大娘慈爱地看着他:“我的儿子以前也跟你一样厉害。”
趁着两人谈话之间,覃大娘正要动手,她余光里却扫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躲在帐篷后的影子,如果不是因为今天阳光正好,那人可能一直藏在那儿都不会有人察觉。
更要命的是,那帐篷后的人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浑身一寒,又不动声色地把手指间夹好的药粉收了回来。
真……真可怕。
竟然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人怀疑上了她?
不管怎么说,她以后做事可得再小心些了,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自打那最后关城一场战役,培国联手靖国借着边陲小国的名义攻打失败后,两军都有些不甘心落败,也曾经暗中刺探过关城里好几次。
明明边境城只有那么些人马,可自己的将士却偏偏打不过!
培国尤其注重这场战役,以至于他们失败后,培帝打算整顿好朝中事物后便亲临军营当中,妄图找到攻破关城的法子。
两军交战,关城外各关卡处检查特别严,普普通通的再来人根本没办法进到城里来。
原本,原本未开战的时候,境外还是同关城里有些往来的,现在战令一下,就鲜少有人能进来了。
培帝那顺写信告知军中将领,让他们想法子买通关卡处值守的守卫,先打通一条能进关城里的路。
余下的一切,便都等他到了军营里再说。
日子过得飞快。
姜止甚至还没开始反应过来,只是白不问敲门来,说想问问白岩那病症如何了,她才突然意识到,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了。
这一月里,营里几乎没出什么岔子,城外也没人攻进来,平静的不得了,她便平日里埋头苦干,希望能早日研制出治疗白岩的解药来。
她试了好多方法,也出了好多意外,这才在四月二十六号的这天下午研制出了一款可以解“无症之毒”的解药。
姜止熬了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这下解药制成了,她把药丸装在瓶子当中,然后唤来寄芙:
“寄芙!这桌子上的细颈药瓶里放的是白老爷的药,你今晚回去时给他带过去一下,子时一过,白老爷就得喝这个才行!”
说罢,她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半眯着眼睛嘀咕:“我得睡一觉,好好地睡一觉,这几天熬了太久了可把我困死了。”
寄芙在外面应:“知道了世子!”
姜止左脚踩右脚的鞋帮子脱了鞋,两个腿扑腾着倒上了床。
后面寄芙离开军营的时候,进来拿走了桌上的细颈瓶,末了还怕拿错,特意举到睡得正香的姜止眼前,把她摇醒:
“世子,成世子你快瞧瞧,是不是这瓶药?”
此时的姜止困倦交错,她哪里醒的过来呢,只是被寄芙揉捏睁开了眼睛,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啊?啊!对的。”
寄芙便放心地拿着药剂离开了。
等到姜止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大上午了。
身侧的顾将军早就已经没影了,她起身穿好衣服鞋子,走出内间一看——
本该送到白老爷手上的那瓶解毒丸,此刻正安安稳稳地房子自己的桌子上,位置都没动过半分!
她瞌睡一下就被吓醒了,姜止赶紧拿起药出去问:“寄芙!寄芙!”
小丫头浑身是泥钻了出来:“怎么了世子,你找我?”
姜止抬起自己手上的瓶子,问:“昨日我不是让你将这个药送到白父手上吗,如今它怎么还在这儿,位置都没动过!”
“什么?”寄芙吓了一大跳,心里止不住地害怕起来,回:“桌子上有好几个细颈瓶,当时有些分不清楚这几个哪个是药瓶,还特意拿到世子面前问了的呀——”
“怎么会……怎么会出问题呢!”小丫头喃喃道。
这下姜止明白了,原来是自己一时间睡昏了过去,竟然认错了药瓶!
不能再等了。
姜止牵了一匹马就往白府冲,她半点都不敢耽搁,这可是一条人命,人命呐!
毕竟,谁知道寄芙送过去的那是什么药?
她火急火燎地冲到白父门口,却正巧撞到了一个熟人——
军师,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