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秦明一案定罪。
玄铁矿和秦家家财都被皇家征集,不仅如此,秦家壮男发配边境充军,女子卖身为奴远离国都,秦家三代终生不能进王城。
但也有个险险保住性命的人——秦家二房长子,秦一期。
他因为和秦明长期的矛盾和争斗,两人于半月前彻底断绝了关系。
一是因为秦一期瞧不惯秦明那种刀尖上嗜血的作风,二是因为秦明总想着夺回二房的家产,万般无奈之下,秦一期只得无奈分家。
没想到这一分,反而保住了他的产业和性命。
那两天姜止特别着急,因为太后那边迟迟没有响动,而时间只要多拖一天,言欢宴就会陷入多一天的亏损当中。
如今开业不到五天,就已经亏损了近千两银子。
第三天,王城的巡盐御史死在杀伐堂门口。
巡盐御史这名字听起来是个小官,但他实则掌控着整个宣国上上下下的官盐售卖,不仅如此,还包括了香料以及其他漕帮的货物。
也就是说,这个巡盐御史算是连接漕帮和朝廷的那根纽带。
这人死在杀伐堂门口,看样子是自刎而死,旁边还留着带血的长剑和遗书。
遗书写的很清楚,上面说:他愧对皇天,只因为怕死,也因为害怕家人的安危受到威胁所以才一直受制于人,欺瞒漕帮实际货物售卖情况,帮助太子隐藏他私贩货物的真相。
“对,就是太子。”
某一处的小茶馆里有两个人正脑袋围在一起交谈,一个人说:“今早好多人都看到了那封遗书,就钉在那具尸体的旁边,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才不可能呢,”旁边的人对这话嗤之以鼻:“这漕帮本就是朝廷的产业,不就等同于是皇家的东西吗?太子有什么道理要多此一举,非要做这等危险的事情?”
男子的表情明显很怀疑,还分析得条条是道,旁边的男子却信誓旦旦:“那遗书好多人都看到了,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胡诌的!”
“对对对。”
隔着另一个桌子的男人探出头来:“我也看到了!当时我就在旁边呢,那遗书确实写的是太子的名字,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几个人争论不休,好半天都没得出结论来。
而在杀伐堂里,松南那个尸体,有些不敢置信似的又问了一句:“你确定他真是自刎而死?”
巡盐御史名叫奂巡,今年三十四岁,家住王城府井旁,家中父母健在,并且育有一妻二子。
姜止围着尸体只看了小片刻就得出了结论,松南不信也属正常。
她刚要开口解释,唐运却说:“这自刎如何能验出来?姜止你莫不是随随便便就看了两眼,想应付了事吧?”
……
她的确是在应付。
奂巡的死她心里也明白,多半跟太后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一招虽然狠,但确实很管用,只要事情办的妥帖查不出错处来,那么奂巡的遗言就是证据。
虽然皇帝不一定会信这封遗书,但是既然太后都已经动手了,就说明他们已经查到了关于太子的线索。
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哪怕做的再不留痕迹,只要用心去查就肯定能查出真相来。
更别说……太后特意把这个巡盐御史弄到杀伐堂门口来死,恐怕也是希望能让鹰羽卫插手,把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喂!世子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又走神?”
唐运不满地抱怨:“堂主你看看他!,以前就这样老是走神,现在变本加厉了,查案子的时候都走神!”
“啊?哦!”
姜止这才反应过来,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抱歉抱歉,我又想事情去了。”
她赶紧回过神来,把男子身上自刎的证据一一找出来:
“首先你们看,这把剑在脖子上留下的剑痕稍稍有些歪,明显右边要比左边高一些。”
三个小脑袋立马凑上去观察,这才发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的确是高低有些不平。
松南道:“伤口高一些……这其中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了。”姜止颇为认真地点头:“自刎时如果右手拿剑,那么下手时右边会不自觉地抬高一些,用力也更重一些,所以右边的伤口高一点儿,有可能还深一点儿。”
松南和姜止脸上皆是不太相信的表情。
“不信?”
姜止双手一摊:“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松南二话不说直接拔出自己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搁在了唐运脖子上。
“哎哎哎!堂主……”
唐运嗷嗷直叫:“您别拿我来试啊!您用姜止啊,他年轻脖子嫩下手容易些呀!”
闻言,姜止赶紧缩了缩脖子,离两人远了几尺。
“别乱动。”
松南声音一沉:“你要是安安分分地待着我还能保你安危,可你要是再乱动的话,我这刀可就不认人了。”
“行行行。”唐运赶紧支棱起脖子一动不动,像个歪脖子树。
松南把长剑轻轻压在唐运的脖颈上,模仿着要杀他一般用力往下一划——
果不其然,上面留下了一道平整且高低相近的浅浅血痕。
“你自己来试试。”
松南把长剑扔给唐运:“轻轻划,若是下手太重了到处滋血的话,你自己记得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什么人啊……”
唐运嘟嘟囔囔地接过佩剑,压在自己脖子上。
他还没下手划呢,松南就喊住了他:“等等,你不用划这一刀了。”
“为啥?”
唐运不解其意:“我还没下手呢,堂主怎么就喊停了?”
姜止朝他努努嘴:“你自己看看手上的剑就明白了,根本用不着划那一刀。”
他低头一看,手里拿着的那把剑此时正斜斜地靠在自己脖子上,可不就是高低不平的样子嘛!
松南已经明白了自刎的特点,但他心里还有疑虑,道:“这倒也算是一条证据,不过听起来有些荒谬,说出来总归有些无法服众,你还有别的发现吗?”
当然有。
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医首,想要糊弄两个门外汉还不简单?
“有啊,你们来看看奂巡的眼睛。”
她一边说一边上手扒开这具尸体的眼皮,解释道:“人死之前若是受到了惊吓,比如被人刺杀或者受到恐吓,他的眼珠子都会不受控制地放大。”
“而这奂巡临死前的表情平静,眼球更是没有半点儿异样,这已经足以说明他死的心甘情愿了。”
这话本来也没错。
但松南明显不太信,他脸上的愁云仍旧没有散去,道:“这件事情疑云太多了,我们还是从奂巡入手,好好来查一查吧。”
“那遗书中不是提到了他的家人吗?那我们就从他的家人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