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渐渐发现白月霜的变化,这孩子终于开窍了,也越发有心地栽培她了。
“苏嬷嬷,我都十五岁了,现在练舞还来得及吗?”这一日,趁着苏嬷嬷帮自己下腰的机会,白月霜问道。
苏嬷嬷笑道:“有童子功的基础当然是好,可是咱们舞蹈不光看基本功,关键是整体的精气神儿,你虽然身子骨硬一点儿,但是还是可以靠后天的努力勤能补拙的,好在你脑子够聪明,身体协调能力也强,只要你肯好好练,日后也未必不可能成为歌舞坊的台柱。”
“台柱?”白月霜疑惑地问。
“就是领舞。”苏嬷嬷解释道,“我们每编一段舞,都会找一个领舞,我们把连着领舞三次的舞姬就叫作台柱。因为每次再御前跳的舞都不一样,能连着领三次舞,就说明这个舞姬的舞艺已经非常卓绝了。”
“那嬷嬷您觉得我和白鹭、胭脂她们比如何?”白月霜下着腰,头朝下,用一张倒立的脸望着苏嬷嬷问道。
苏嬷嬷笑道:“你不用跟别人比,人最难超越的是自己。我觉得你最近比以前进步多了,这就够了。”
白月霜点了点头,不言语,又将弯下去的腰主动向下压了压。
这一日,白月霜因为练功辛苦,晚上有些失眠了,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烧饼,忽然听见窗外隐隐约约有人在学布谷鸟叫,这声音特别熟悉,好像是峥嵘。
白月霜忙蹑手蹑脚地披衣起来,悄悄掩了房门走到院子里的假山后面一看,果然是峥嵘!
“你怎么来了?”白月霜看着初秋悉悉索索开始往下落的枯叶,心疼峥嵘只穿着一件单衣就跑来了。
“你们后院那堵墙还真难找,花了我半个时辰的功夫。”峥嵘一个劲儿地搓手。
白月霜心疼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峥嵘披上,峥嵘却不要。峥嵘小心翼翼地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布包,递给白月霜道:“今天傍晚刚出锅的烧饼,我方才又在炭火上给你热了热,你快吃吧!”
白月霜接过烧饼,真的还是热的,想也知道,峥嵘在外头晃了半个时辰,这烧饼还能是热的,肯定是这烧饼还是烫的时候她就揣进怀里了。
白月霜伸手摸了摸,可不是么,峥嵘的手是冰凉的,胸口却还是热的。
白月霜虽然节食节得最近胃口已不大好了,但为了峥嵘的一片好心,她还是蹲下假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峥嵘心满意足地也蹲下托着腮看着她吃。
烧饼特别干,白月霜几次被噎到咽不下去,但她都含着泪梗着脖子生咽了下去。峥嵘还在一旁一个劲儿地问:“好吃吧?好吃吧?”
“好吃!”白月霜勉强答道。
“好吃那我明天再给你送!”峥嵘见白月霜喜欢,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千万别!”白月霜赶紧摇了摇手,“我们这个月月底就要考试了,我若是体重超标了,就要被逐出歌舞坊了。”
“那正好!你来我们御厨啊!”峥嵘搞不清楚状况。
白月霜只得耐心给她解释道:“歌舞坊是宫里最好的地方,若是被歌舞坊逐出去不要的宫女,还有哪个宫苑敢要?既然误入了这儿,那就是只许前进不许退了。”
峥嵘听了点了点头,附和道:“也是!不过在这宫里怎么到处都要考试啊?我们御厨这个月月底也要考试,考厨艺知识。听说得分高的,就能被分配去当传菜的宫女。”
“传菜的宫女?”白月霜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峥嵘的话。
“是啊,就是专门给宫宴上上菜的宫女,平时什么都不用干,十指不沾阳春水。”峥嵘笑道。
“那你还不快去争取!”白月霜敲了峥嵘的头一下,“这么好的差事当前,你倒是好好准备考试啊!以后别深更半夜地来给我送什么烧饼了!”
“这不是怕你挨饿吗?”峥嵘摸了摸白月霜的头。
白月霜心里一阵感动,峥嵘只比白月霜大三个月,白月霜若是在家中也有个像峥嵘一样心疼自己的姐姐那该有多好?可是她那个嫡出的姐姐白月云,整天就知道把好的东西都抢走,逮着机会就欺负白月霜。
“你快回去吧。最近都别来了。”白月霜打发峥嵘快走,再晚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峥嵘估摸着嬷嬷给留门的一个时辰也快到了,便起身回去。
白月霜望着峥嵘的背影,又不甘心地叮咛了一句:“好好准备考试。”
眼看着离月末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白月霜越发刻苦地练功,整个歌舞坊的新进来的一批宫女,大家都较着一股劲,优胜劣汰,这次考试得分最高的宫女,歌舞坊就会把她往台柱子的方向培养,而得分最低的宫女就会被分派去干体力活儿,或者被逐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日,胭脂正靠着栏杆拼命压腿,白鹭恰好从她身后经过,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她一句:“哟,这真真是临时抱佛‘脚’啊。”
说完,白鹭就故意在胭脂身旁来了个漂亮的下腰。
胭脂虽然看不惯白鹭,但不得不说她的身段在新进来的一批宫女里确实是最好的。她们这次考试主要是考劈叉、下腰和回旋,难保白鹭就不会是第一。
白月霜的下腰练得不错,但劈叉始终差一点,她到底开蒙晚了,韧带打开一毫都很难。没办法,白月霜只能每天晚上背靠着墙,让碧柳帮她把腿掰到头的后面,如此站立半个时辰,生拉韧带。
至于回旋,大家的基本功都差不多,因为平衡感不够,转个几圈儿都是东倒西歪的。不过回旋这东西,只要肯练习,假以时日都会出效果的。
白月霜可不敢放松,早上压腿,下午练回旋,到了晚上就是极度痛苦的开韧带时间。
转眼便到了考试的前一天,张太监抖抖索索地又来找白月霜,把白月冰从宫外传递进来的银子送来。这回白月霜见张太监态度好多了,不仅不对他恶语相向拳脚相加了,还给了他一锭的赏银最为跑腿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