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药碗纷发到了个村民手上,再照顾赵离尘到他清醒来,薛月洺挽起袖子,将村人安置好,挑了块木片子就往山林中走去。【】
这些村民看起来都是饿得甚慌,即使是病好了也不能走路的模样。薛月洺自知自己能力不足,但她明白,自己现在能做的,除了纷发药丸,还有就是给这些疲饿的村民们散些食物。
跑了几里路,猎了些山兔,山j,薛月洺怀中夹着粗绳子拖着一堆重物回来。赵离尘扶额而坐,看样子已是清醒大半。薛月洺怕他闲着,便是招呼他来坐着生火烤r,而薛月洺自己,又赶忙奔着回几里外的小屋寻药。
“蔷儿。”瞧着薛月洺的身影远去。赵酴未俯头捞起自己身侧的蔷薇坠子,端详了会儿随口叹了声气,接着就捡起底下散落的木g,架起来生火。
薛月洺返回时已是半时辰后,那时的野物r早已烤熟,赵离尘也是能做事的人。将那些食物纷发了下去,他一人又是坐在那里手拽着蔷薇坠子发呆。
天色还尚明,赵离尘在发呆中听见薛月洺疾步而来的声音,抖了一下抬起头。见奔来的姑娘额上大汗淋淋,赵离尘不由得心疼地赶忙站起,接过薛月洺递来的包袱,扶着姑娘站了一会儿。
“这些药需要熬煮,你去一旁歇息着,等会儿将药分发下去便好了。”
薛月洺将赵离尘轻推开,牵强地扯扯嘴唇。
从天尚明到天渐晚,薛月洺将村中器皿凑齐,搭了个架子煮药,分批次让赵离尘分了下去。分完一轮后便又命赵离尘歇息,自己继续备好明日的药。
“蔷儿,你不累吗?”茫然坐在一旁嗅着满鼻子苦涩的赵离尘显然有些受不了这味道,不由得捂住口鼻问道。
“不累。”薛月洺摇着扇,开开这壶,瞅瞅那壶,看药是煎得如何了,“善心行事,不觉身累。”
“唔……”赵离尘陷入沉思,“蔷儿是如此觉得?”
薛月洺点头道:“自然?”
夜幕缓临,黑云泼墨般相聚而凝,半轮弦月挂在天际,清清冷冷。
赵离尘侧身而卧,盯着黑茫茫天上云雾看,摇头道:“为何我却如此疲累呢……”
“见到蔷儿如此疲累奔波救这些无力的人,为何,我心里并无半分欣喜之意。”轻声嘟哝着,赵离尘疲惫闭上双眼,“为何我觉得,见到这些无为之人死去,也为一件好事。”
“离尘?”薛月洺惊讶回眸。
“唔……或许,是我想太多。蔷儿,我的脑海里有一个影子,我看不清的影子,那影子,身着着红衣。”赵酴未模糊而语,话说一半,便是沉沉睡去了。
薛月洺摇扇的手一顿,撇头看了看,轻地一声叹气。
薛月洺要做的事情,便是铁了心,熬得累死累活也是要做下来,这一点,她和陆蔷薇的性子很是相近。
虽是一场不算严重的瘟疫,却因为手头紧缺药材,熬了五六天,薛月洺才彻底将这村子的人给治好。而这四五天来,她听到最多的,是村民的不住道谢声,而她担心最多的,却是赵离尘越来越久的沉默发呆。
她不明白,为何失忆后的赵离尘会突然反感救济无力之人。
再忙活了三四日,整顿好村中事物,薛月洺心想着带着赵离尘离开此地,却不料想到苍老的村子拦住了他们。
这村长一个劲地鞠躬,还尊称薛月洺为药仙娘娘,并对薛月洺道一定要每月定时给药仙娘娘供奉贡品,不然全村的心都会过意不去。
薛月洺难以推辞,看了看赵离尘的眼神,是要征求那少年的意见。
赵离尘想也没想便道:“这得看蔷儿心思。”
薛月洺转头又对老村长,见这村子如此贫穷,心中是有不忍,可是别人的好心又哪是金钱能衡量的呢。
“那在下便是受了村长这好意。”薛姑娘笑着道。
老村长忐忑的面容在听此话后瞬间喜笑颜开。
远处的赵离尘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终是勉强带着笑意同薛月洺离开。
之后一月,薛月洺常去帮那村中人做些事,而闲下来在自己居所时多次邀请赵离尘下山闲耍,而赵离尘想到上次下山途中遇到的那村子,性质顿失,将薛月洺的邀请一一回绝了。
自那事后,赵离尘失忆后的清朗皆是不见,与薛月洺谈话的欢笑中常带着令人捉摸不清的悲伤。薛月洺瞧着赵离尘时而惆怅得发呆的模样,心想着是不是赵离尘思起来了什么,故而时不时地去试探几句。而赵离尘总会低下头,一脸茫然地道。
“蔷儿,我心里就是莫名很悲伤,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觉得,我似乎是失去了什么。”
“过往均为过去,离尘已记不得过去,又何必让一个自己都不明白的悲伤困扰现在。”薛月洺总是大致这样劝道,希望赵离尘不要太低沉,然而好几次下来,薛月洺发现,这句话除了让赵离尘身形一震,其实并没多少用。
一月过,盘算着当是去拿村中人贡品的时候,薛月洺却是遣了赵离尘去。赵离尘心里本是十二分不愿意,但见了薛月洺的满脸期待,他又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去了那西水村,拿了贡品便是又回来。
不过这一次去,见到还算生机勃勃焕然一新的村子,同那些性子温顺的村民浅谈几句,赵离尘心里不再那么有悲伤感。
不过半日,他提着那些菜品回了屋,迎来的,是薛月洺的喜笑颜开。
之后又一月,赵离尘发呆的次数少了很多,薛月洺尝试着教他一些防身招式,而赵离尘聪慧至极,不过几遍,便是将薛月洺的招式记得死死。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薛月洺每两日传授赵离尘一式,而赵离尘不到两日便可牢牢地将两式发挥到至极。每学会了一招,那少年脸上的y郁便能扫除一分,而待赵离尘习了十四式,又该到了应去西水村拿贡品的日子,赵离尘的面上没有丝毫的y郁感。
此时已是六月余了,是有雨水的季节,山中空降新雨,之后便是清新香气扑鼻。薛月洺因自己有事,故而派赵离尘明日下山去西水村,顺便带些养生的草药分发给村民。
“家主,我自当寻他,让他必须给个说法。”连绵山山路上,寻了几十日的陆家二人坐在山道上休息。白衣的公子拖着两个包裹面色红润怒气冲冲,而绯衣的女子看似娇艳如火,实则脸色苍白乏力。
“陆尧,寻不到就别寻了吧。”陆蔷薇手里捧着个饼子低声道。她的面上苍白失血色,眼睛微凹下去,活脱一个幽怨女鬼模样。她会这样不是因为肩上伤的恶化,而是因为心太累,累得都要动弹不得。
陆尧正在气头上:“家主,你说过,心病当由心药医。如今你这病都入了骨髓里了,难道还不去急着寻心药吗?”
“心药,不能强求。”陆蔷薇声音微弱。
“不能强求?”陆尧冷笑,“是赵酴未不能强求,还是家主的心不能强求。”
“那个男人,凭什么能作为家主的心药,凭什么又能作为家主的心病。两个月了,我们不但是寻不到他,就连是陆府那边来都没消息。苏师兄已经除了那些散播流言蜚语之人,家主还有什么理由去担心那男人。那样薄情寡义的……”
“陆尧!”陆家主呵斥道,“别说了……”
“我说过了,不再用。这是我的选择,也是他的选择。”阳光刚过叶尖,陆蔷薇猝不及防地被光线设眼,不由得抬手挡住。
陆尧闷声下去,心想陆蔷薇身体不好,便是不与她再争辩过多。
“好,小姐。”陆尧没有其他选择余地,只有心疼地妥协,“若是在这连绵山寻不到赵酴未我们就回去。回陆府,在也不寻他。”
“好。”陆蔷薇点头,咬下一口饼,脸上终于是有了笑意。
不知觉,行程已是有了两月余。先是去多地医者处询了治疗陆蔷薇的方法,再是过了青木山,青木镇,又走了一半的连绵山。陆尧带着陆蔷薇一边寻着赵酴未,也一边寻着医者所说生长于山间的灵药。
陆蔷薇面色红润两日又苍白两日,身子是时好时坏。陆尧不敢让她行太多路,常常是让她在原地待着,而自己跑过十几里山路绕回来,再来观察陆蔷薇的情况。
由于陆蔷薇死活不让陆尧动用陆家势力,故而这次旅程,行的只有他二人。
连绵山山势连绵百里,虽入山的几日来晴空万里照,山涧鸟鸣幽,但陆尧一颗本是雄心满满的心却在一日又一日的寻找与迷路中受到不住的折磨。
山上没有人,陆家二人看得最多的无疑是飞禽走兽,繁花丛草,巨木清水。整日食的是山间佳品,就连想吃点面,喝碗酒都甚是困难。
“家主,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个村子。”
过了一夜再是上路,清晨,山中新雨后有薄气朦胧。陆尧扶着陆蔷薇行路,一口不确信的问道。
陆蔷薇眯着眼向前看了好一会,见前面几房屋隐隐约约的轮廓,淡声道:“好像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