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重逢(1 / 1)

翌日一早,弭楸便和柳清一道去往苏莲落的小院。他见院门未掩,敲门也无人来应,怕别是苏莲落出了什么意外,急忙走进院内。

方才步入院中,远远望去,便看到一个青衣男子与苏莲落并肩而立,二人似是相识已久的样子。苏莲落对着他笑的很甜,很开心。而从前这个笑容只会出现在苏莲落看向弭楸的时候。随风飘落的花瓣间掩映着二人的身影,似是看的不甚真切。

柳清紧随其后,不经意的一瞥便瞧见了躲在花枝之下的如意。如意恰好抬头,二人四目相对。如意垂下长长的睫毛,低眉间藏住了那许久的思念。

宁帮主一袭青色衣衫,苏莲落身着白裙落地。二人抚琴而对,不时抬头相视一笑。琴声悠悠,落在弭楸的耳朵中确是无比的刺耳。弭楸心下一酸莲落如今竟是已经将我全然忘记了吗?若不是,那青衣男子又是何人。

一曲奏毕,苏莲落抬手为宁帮主斟上一盅清茶。二人对着苏莲落新近绣好的秋日寒雁南飞图开始讨论该如何修改。许是有些闷热,宁帮主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苏莲落抬手为他拭去汗水。

春日的暖阳撒在苏莲落和宁帮主的身上,为二人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光。可是在一旁的弭楸却觉得如坠冰湖一般,浑身彻骨的寒意。他依稀记得苏莲落抬起头对他说过“若是你信我,我便把这一生的信任都交付与你。弭楸,我今日把自己好好的交给你,我把自己好好的交给你。”他也记得那时的他紧紧的握住苏莲落的手,将它放在心口,对着苏莲落说道“我把你放在这里可好?放在这里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特别想去问问苏莲落,如今可是都不作数了吗?当初所说的信他也只是说说而已吗?莲落如今已是忘了他是吗?念及此,竟是再也忍不了自己心中的酸涩,全数化作眼泪自眼眶中流出。

他害怕苏莲落将他遗忘,将他与她过往尽数遗忘。

弭楸再也不忍看下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苏莲落的小院。

宁帮主看到了弭楸孤寂潦倒的背影,转身询问苏莲落“聪慧如你,想必应该早就看到了弭小将军,为何不叫住他?”

苏莲落低头看着脚边的落花,俯身拾起落下的花瓣“我还没想好如何见他,我怕我见到他会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来救我。所以还是缓缓再说好了。”

宁帮主负手而立,看向苏莲落,心中暗叹“这二人都是如此倔强的性子,怕是以后的路会有些崎岖。只愿上天眷顾这一对有情人罢了。”

苏莲落抬首看着弭楸远去的背影,心中似是被千刀万剐一般,几日不见他竟如此消瘦了吗?他这几日过得好不好?可有好好吃饭,可会好好照顾自己?她心中对他有着无限挂念,可是话到嘴边却好像被堵在喉咙里一样,没有办法宣之于口。

弭楸似是丢了魂一般回到弭府,他瘫坐在书桌前。身旁侍候的小厮连着唤了他几声,他都置若罔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弭楸的眼前倏地划过的是与苏莲落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朝她摘下面具,付出真心的时候,他告诉她自己的生身母亲死于弭夫人之手时,她眼中流露出的无限心疼,他与她在弭府别院中吟诗作对,琴瑟和鸣的模样,一一都在他脑海中慢慢划过。

弭楸不知道为何苏莲落一再避而不见他,他怕她恼他,怨他,恨他。今日见苏莲落清减了许多。地牢中的非人刑罚已是常人不能忍受的。若是将那地牢七十二道刑罚一一都受个遍,可是要了常人半条命,更何况苏莲落又是个体弱多病的体质,再加之地牢阴暗潮湿,虽不致死,但是确实伤人筋骨。

他原先以为苏莲落不过是在地牢里受审,即使是受刑想必狱卒也会看在她好歹是侧室的份上也会略微留点情面,不至于用刑太过狠厉。可如今看来苏莲落定然吃了不少的苦。她在受苦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闭关修炼,毫不知情。如意跪在他房门前一遍遍哀求它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在专心修炼神功。那几日,他在闭关,而他心上的人却在地牢里受尽了折磨。

如此想着,弭楸的目光落在了放在桌角的一把精致的小匕首上。

那把匕首本是他走遍了这城中所有的首饰店才寻到的,这把匕首兼有了防身所用的锋利和女子所钟爱的小巧精致。而这把匕首是他想要送给苏莲落的。

他拿起置于桌案上的匕首,抽出匕首。手指抚过刀刃,开过锋的刀刃十分锋利,刀片划过皮肤的声音,竟是十分悦耳。丝丝点点的血珠自指尖冒出,弭楸似是不觉得疼一般,转而紧紧用手掌握住刀刃,刀锋嵌进了掌心。

柳清推门进来,看见弭楸手中握着那把匕首。弭楸似是失了五感一般,不再觉得疼痛。

柳清走近弭楸,从他手中慢慢将匕首抽走“少爷,怒属下说句不该说的。你在这里如此伤害自己,苏夫人也并不知晓。您又是何必。”

“我只是想知道她当时在地牢里是何等的绝望,我如今的痛苦不比她所受的万分之一。她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弭楸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是定定的看着手掌心不断冒出的血珠。

柳清拿出了纱布和金疮药,蹲下身为弭楸细心的包扎,敷药“少爷,夫人如今要是也在府里,也定然不愿看见您如今这幅一蹶不振的模样。您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又怎么来爱惜夫人呢?”

“柳清,你可想念如意吗?不必瞒着我了。我又不是个傻子,又怎会看不出你们二人的眼波流转之间的情意呢?”弭楸转过身看向低头为他包扎的柳清道。

“少爷,我是一个粗人,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可我明白我没有办法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果是我,我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让所有人都不会再有机会伤害到她。”柳清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弭楸。

弭楸似是没有听见一般,望向窗外的一轮残月。念及他的莲落或许也在如他一般,举头望明月,心中的苦闷便也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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