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懒懒散散地笼罩下来,铜镜中映出一张绝美的脸蛋。镜前女子爱惜地感受着自己滑嫩的皮肤。一直一直,她从来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闲,或者是隐,都不过是对外的称号,没有姓,没有父母深思熟虑查书冥思出的独一无二的名。
“玉惜……”女子喃喃道,“从今以后我就叫玉惜。”
她的声音非常的小,但还是让一旁的侍女红袖一一听进。红袖迷茫的看着身前女子,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一场意外横祸,却就让一个人忘记了从前。
“公主当然是叫玉惜了。您可是大宋的玉惜公主。”红袖大声附和道,也不知道是出于安慰还是什么,“公主您别着急,御医都说了,公主您这只是暂时性的失忆罢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也都知晓,听说皇上已经下令重金悬赏全国名医前来为公主治疗呢。”看着自己照顾了七年的主人突然变得陌生,红袖也跟着着急起来。
玉惜缓缓起身,轻轻冲红袖一笑:“其实过去的记忆倒不要紧。也许是悲伤多过快乐,这样的回忆想起也不过是徒增痛苦,不如活在当前,人生难得重活一次,我可没那么多心思非要去回忆从前。”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可不是什么意外失忆。玉惜将中弹之前的事与现在联系了一遍,那中间就像是突然卡断了一截,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
“红袖,在我失忆之前,可发生了什么事情?”玉惜狐疑的问道,她确定自己是中枪,但对于死没死却半信半疑。如果自己没死而是穿越来了这个身体,那么这个身体真正的灵魂又在什么地方?
能够想到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身体的灵魂和她一样受了重伤,或许是交换了灵魂,也或许是她占用了玉惜的身体,而真正的玉惜成了孤魂。
想到这里,玉惜不免一笑。自己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从信科学者,怎么现在也信起了这些鬼魅学说。
红袖听玉惜问起,本来迷茫的脸上立刻变得愤怒无比。她撇开眼睛,双拳紧握,彷佛千万怒气无处发泄地说:“公主……公主是大宋国最美丽的女子,又是曹皇后唯一的女儿,自然是万得圣上的宠爱。只是这皇宫之中,难免会有那么些小肚鸡肠的女子,妒忌公主的美貌,不满公主得宠,时时刻刻想要把公主除去,却又不敢明行,只得故意制造一些意外事件!”
“意外事件?”玉惜立刻皱了皱眉,宫中确实有很多勾心斗角,自己在电视小说里也看过不少。不过这都是那些嫔妃之间的事,怎么会涉及到了一个公主身上?!
“你且说说是什么意外事件?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发生的经过。”
得到命令的红袖立即打开了话匣子,她两三步靠近玉惜,神色非常愤怒地说道:“全皇宫的人哪个不知,能与皇后娘娘针锋相对的舍张美人其谁?!她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也很会逗皇上开心,近月来皇上也和她走得非常之近。但她是个蛇蝎妇人,为权力不择手段,妄想将曹皇后取而代之,于是处处刁难曹皇后。宫中无一个皇子,而公主您便是圣上最喜爱的孩子,张美人也孕有两胎,但都是女孩,却不比公主您得宠,所以张美人也便对您故意刁难。只是公主你天性平和不喜与人争执,好几次都让着张美人没有出手。以至于那妇人愈演愈烈,竟……竟趁前日您在花园游玩故意将您推下河中!”说到这里,红袖愤愤然地咬了咬唇,“在场所有人无不知道是张美人所为,但她偏偏强说这是意外!这些事情,我们下人根本没资格嚼舌根,所以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着张美人的意思说了下去!”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了?”玉惜不温不火的总结出来,忽而对红袖一笑:“其实这种女人之间的争斗我们根本就不用在意,你也用不着去想这么多。以后该是怎样的生活还是怎样,你只需要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好,对于她的一些针锋,我自己会去处理。”
“是,红袖明白了。”红袖懵懂的点了点头,这个公主真的和从前太不一样了。之前的玉惜公主,若是被张美人欺负,便会躲进闺房偷偷的哭。但是现在,她不仅没有哭,而且似乎是超乎人意料的坚强。
“那么没什么事,你带我去花园散散心吧。”大病初愈,或者说是死里逃生,总不能一来就为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心烦意乱。
生活是自己的,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玉惜起身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由于没有出过门,所以还是一身白色袭衣的装束。于是苦笑的看着红袖说道:“总之,先给我找一套合身的衣服吧,总不能就这样出去。”
红袖一点头,飞快的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华贵无比的服装。这是一套朱红色的长裙,裙边以及裙上的图案统统是纯正的金边。
玉惜再次苦笑:“又不是出席什么隆重的宴会,干嘛穿得这么正式,你去给我换一套普通的长裙便好。”虽然自己在现代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豪,但却从未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样挥钱如土。况且这是在皇宫,是在自己的家里,她可不想像那些女人一样成天无聊到相互比较谁更华贵。
这一次,红袖很快翻来了一套碧蓝色的长裙。长裙依旧是那种非常华贵的丝绸,只是没了那么多金碧辉煌的点缀。
玉惜懊恼地拿着这套长裙,倒不是因为觉得它难看,而是她反复地拨弄着却不知该如何穿戴。
突然就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小孩子,红袖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却还以为是玉惜觉得长裙不称心:“公主若是不喜欢这条长裙,红袖可以再去拿一件。”说罢便要朝衣柜跑去。
“停!”玉惜立刻冲红袖一摆手,这简直就是完全会错意,她再拿多少件都是一样的结果,“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本公主病刚好,手脚有些不灵活,你能不能伺候我穿穿?”真是一个够烂的借口,玉惜的心中都为自己黑线。
“公主要红袖伺候穿衣直说便是,这是红袖的分内之事。”红袖利落的拿过长裙,非常熟练的换在了玉惜的身上。整个过程,玉惜完全就是一尊雕像,只看着红袖来来去去的活动着,一会儿束袖一会儿裹腰,不出十分钟便悉数弄好。
“这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嘛。”玉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长裙将自己的身材诠释得恰到好处,不说是黄金比例,也算是秀色可观了。
红袖会意的笑了笑,既而将玉惜的长发淡淡地束起:“我来帮公主挽一个发髻吧,这么美丽的长发若是放置不管也太暴殄天物了。”
玉惜立刻瞄了她一眼:“小丫头不仅长的甜美,嘴也挺甜。”虽然红袖赞美的是这副身子,但玉惜仍然十分高兴。
接近晌午的花园显得有些慵倦。皇家的园林自古以来都是非常杰出的风景。万物苍翠的树林,雅淡闲逸的园中小亭,潺潺的流水,万紫千红的百花,草长莺飞,烟雨潇潇,这里似乎永远都是春季,彷佛永远不会衰老。
现下应是用膳时间,所以并没有嫔妃在这里出没。花园就像是一个睡着的孩子,除了蝴蝶与鸟儿乱舞,清泉与石共鸣,感受不到任何人类的气息。
玉惜缓步走到林子中间,这里的树木彷佛是浑然天成,没有经过任何修饰便生得如此完美。清幽的意境让玉惜十分高兴,忘却那些烦恼,玉惜甚至想要翩翩起舞。
“这个园林是谁主建的?”玉惜转向红袖,历史上说中国古代人民的智慧超凡真是一点不假,除开万里长城,单是这么一个园林都修得如此诗意。
红袖呆了呆,既而快速摇摇头:“红袖也不知道。打红袖进宫的时候这座花园变已建成,他们都说是先帝留下的。”
“先帝?宋真宗?”玉惜立刻在脑袋中搜索出此人的记忆,“我也听说过咸平之治。他倒也是一位不错的皇帝,只可惜任用了王钦若和丁谓为宰相,信奉道教和佛教,称受天书,封泰山、祀汾阳,修建了许多寺庙,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很多负担,没有仁宗这么宅心仁厚,我倒不怎么喜欢他。”
听到玉惜这一番评论,红袖差点没吓到噎气!她迅速的捂住玉惜的嘴,然后以很快的速度朝四周望了一望,颇有责备的说道:“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先帝呢?!这里是皇宫,不比是深山老林,若是传到那些个嫔妃耳里,公主你可是大逆不道,可是要杀头的罪名!”
玉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时想到随口说说,确实没有想到这严重的问题。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自由洒脱太习惯,想要将那种言论自由的思想突然转变过来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
“红袖,我们去那个亭子上面看看吧。”玉惜立即转移话题,话音未落便朝亭子走去。
亭子坐落在假山之上,假山上面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俨如密林中的世外桃源,神秘且引人,让人只觉有某个隐士寄宿其上。
红袖扶着玉惜缓步上去,两人刚刚走过半山,却听见亭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两个人在平静对话。
玉惜左手一摆,拦下了红袖的步伐,反射性的拉着她便躲在了身旁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
“公主……”红袖话未说完,便被玉惜一手捂住了嘴巴。
“嘘。”玉惜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安静下来,那亭中之人的对白渐渐清晰。从那语气能够听得出是一主一仆,而且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在好奇心的催动下,玉惜决定安静的听听她们会说什么内容。皇宫之中无奇不有,若是真如小说里面那样两人在策划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那自己现在得知后不就等于看了大结局了?
玉惜自顾自的笑了笑,只听那为主的女子语气非常冷漠地说道:“母后的大事,我们没有权利辨别什么。是对是错,我们也是要遵从的。有时候太直言可是会引来杀头之罪,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何必那么执着于真相。”
红袖闻言扳开玉惜的手,双眼睁得很大,惊讶且压低声音地说道:“公主,那是新柔公主,张美人的长女!”
玉惜点点头,思维集中在那主仆身上。
那丫鬟似乎非常为难,支支吾吾地应道:“小寒打小就跟着张娘娘,张娘娘的事情,就算是天诛地灭,小寒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次娘娘派小寒出宫打探皇子的下落,小寒想若非一两个月恐怕是回来不了,所以请公主一定保重,小寒不在身边,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行了。”新柔公主更加的不耐烦了,“宫女多的是,我身边也不缺你一个。你会的,别的宫女也会。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你只需要完成母后的任务,那什么皇子,听母后说单名一个‘曦’字。若是任务没有完成,你也用不用回来。我的身边不需要没用的人。”
听到这里,玉惜暗暗愤懑:“好一个无情无义的公主。宫女也是人,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怎的如此不讲情面,说话好是绝情!”
红袖无奈的叹息一声:“有其母必有其女。有张美人那样的母亲,想要有情也难得很。皇宫之中主仆观念很强,并不是每个主子都如公主你这么思考的。”说罢只觉有些欣慰。
“我们走吧。”玉惜收回了思绪。心中对新柔公主主仆二人的对话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边走边朝红袖问道,“她提到的那个皇子‘曦’是什么人?你有什么信息吗?”
红袖迷茫的摇摇头:“红袖进宫十年了,只听说过皇上有三个公主,却从未听到过哪位娘娘诞有皇子。”
“那是怎么回事?”玉惜拉着红袖蹑手蹑脚地离开假山。历史上也说过仁宗无子,最后是拉了那个什么濮安懿王赵允让第十三子赵曙当了皇帝,也就是之后的宋英宗。
虽然玉惜曾经是从商之人,但她一直都对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今天新柔公主的对话无疑是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难道在宋仁宗的时代还有什么没有写入史书的秘密?难道真的存在一个仁宗朝后的真正接班人?
玉惜咬了咬唇,突然用力一扯裙,加快步伐对红袖说道:“红袖,带我去母后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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