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飞坐上一顶只有皇室亲族才有资格乘坐的奢华轿子,由老太监领着,在大明宫内穿过重重回廊,走了好一会儿。
苏晓飞感觉轿子有些摇晃,好像上了一艘船,立刻掀开帘子一瞧。
乖乖不得了,这不是太掖湖上吗?难道这老太监也是皇后走狗,故意要把老子扔湖里淹死?
想到这里,苏晓飞心中紧张起来,正欲钻出轿子查看究竟,不料老太监在外面喊道:“晓总管,慢点,船靠岸了。”
苏晓飞好奇地钻出轿子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艘精美画舫上,而他脚下的地方,正是太掖湖中心一处面积不小的湖心岛,岛上亭台楼阁,花草丛生,此刻夕阳西下,正是傍晚时分,远远见到楼阁中传来阵阵悠扬琴音。
重新上轿,苏晓飞来到湖心岛上的楼阁前。
只见面前是栋三层小楼,位于首层的开阔空间里,能够毫无遮挡地看到太掖湖,以及湖对岸一片片的宫殿群建筑。
皇帝李显慵懒地斜躺在铺有软垫的长椅上,两个容貌秀美的妃子,一个给他揉捏肩膀,一个给他揉捏小腿。
他面前矮几上,摆满了各种西域水果,葡萄美酒,以及各种精致茶点。
不愧是一国之君,真他娘的会享受,苏晓飞暗想。
“晓总管,来来来,陪寡人饮一杯。”李显笑道。
苏晓飞在地板软垫上坐下,一个穿着抹胸长裙的宫娥立刻跪着上前,为他面前矮几上的水晶酒杯里斟上酒。
“多谢陛下盛情相邀。”苏晓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显似乎兴致颇高,拍了拍手,歌舞声立刻响起,几个身姿婀娜的宫娥舞女,翩翩起舞,时不时露出雪白的大腿,撩逗着李显和苏晓飞的心弦。
苏晓飞一面欣赏歌舞,一面猜测皇帝李显邀请他到这偏僻湖心岛上饮酒的目的。
“晓总管,今日在含元殿,你所指出的烧尾宴问题,寡人深有所感。”李显说道。
原来如此,今天在含元殿,肯定是碍于皇后韦氏和丞相韦温党羽们在场,李显才不便做出评论。苏晓飞看了看四周,果然韦皇后并不在。
“陛下圣明,相信自会权衡利弊。”苏晓飞客套道。
“不瞒你说,寡人在太子谋逆事件后,早已厌倦朝廷中这拉帮结派,贪赃枉法的恶劣风气,只是其中牵连甚广,若是连根拔起,只怕会动摇我李唐根基。”
哼,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舍不得亲自动手,想找个人替你动手吗?苏晓飞心想。
“不知陛下有何顾虑,若小人能为陛下分忧,自当赴汤蹈火。”苏晓飞顺着李显意思说道。
李显眼睛一亮,想不到这新任御厨总管,小小年纪,竟那么善于揣摩圣意,于是说道:“朕希望晓总管替朕除掉一个人。”
苏晓飞心中一惊,说道:“陛下乃九五之尊,除掉一个人还不容易,哪里轮得着我一个厨子出手。”
李显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如今这大明宫内,处处都有他们的人,寡人也是实属无奈。”
苏晓飞问道:“究竟是何人,能让陛下如此忧心?”
他嘴上这么问,心里当然知道,那个人正是近来和皇后韦氏亲密无间的宗楚客。
那韦氏自从武三思死后,提拔宗楚客为内廷侍卫总管,出入禁宫毫无阻拦,朝中若有大臣对他有异议的,必定遭到打击报复。
李显涨红着脸,皱着眉头,对着老太监摆了摆手。
老太监心领神会,立刻将妃子和宫娥舞女、乐工们领走,只留下苏晓飞和李显面对而坐。
李显这才苦着脸说道:“那女人仗着我宠她,以为我蒙在鼓里,和武三思勾奸也就罢了,竟然还同时勾搭宗杨二人……”
卧槽,这可是大新闻,皇后那老娘们儿,居然给李显带了三顶绿油油的帽子。
苏晓飞转念又想,李显连这种事情也告诉我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自己无论完成这任务与否,都随时可能被灭口。
“我要你制作一场宴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这两人。”李显说道。
看样子李显已经知道自己在宫里没有实权,只剩一个光杆皇帝,想要从解决掉皇后身边走狗下手了。
然而你不觉得这会儿才动手,有点晚了吗?
苏晓飞不愿打击李显,于是说道:“小人尽力而为。”
李显见苏晓飞这么说,面色有些不悦。
就在这时,老太监忽然走了过来,禀报说有密谏要呈给圣上。
打开密谏一看,上面写着许州参军燕钦融,举报皇后韦氏淫乱,干预国政,和韦温、宗楚客等朋比为奸,危害社稷,应加以防范。
李显心想这戴绿帽的丑事居然已经传到外面,心里更加烦躁,命老太监传旨下去,让燕钦融速速出宫,不得散布谣言。
哪知道老太监刚把圣旨传出去不到半柱香时间,又回来禀报道,说宗楚客带着宫廷侍卫将燕钦融打死了。
“岂有此理!让宗楚客来见朕!”李显气的将手中酒杯重重摔在地上。
不一会儿,宗楚客和三个侍卫一起来到湖心岛,跪拜在李显面前。
“是谁让你们杀死燕钦融的?”李显问道。
三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道:“是宗大人。”
李显看了一眼宗楚客,恨得牙齿直咬,可想到皇后将宫内禁军大部分兵权都交给他手里,自己若是轻举妄动,搞不好会被皇后党羽给软禁起来。
他从小经历过多次软禁,不知不觉对女人,尤其是有野心的女人,产生了某种本能的惧怕感,他的母后武则天是这种女人,他的老婆韦氏,也是这种女人。
宗楚客见李显面露犹豫,立刻显出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挺胸道:“陛下,燕钦融这厮,道听途说了些流言蜚语,不辨是非不说,还擅自传播,理应斩立决,以震慑天下,皇后娘娘说了,若陛下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以后天下人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李唐皇室的颜面何存?”
李显听宗楚客这样狡辩的说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时苏晓飞突然笑道:“好一个斩立决,震慑天下,这李唐皇室,有宗将军此等气势如虹的人才,实乃幸事。”
李显心中一惊,心想这小子怎么见风使舵,刚刚还跟自己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拍起宗楚客马屁来了?
宗楚客一见苏晓飞,眼中露出几分狐疑神色。
这小子年纪轻轻,不仅能从武三思谋逆案中成功脱身,还得到太平公主和相王三子的鼎力支持,现在又凭借御厨对决,成功晋升御厨总管,和皇帝陛下对酒当歌,不得不提防着点。
宗楚客谦虚笑道:“晓总管过誉了,微臣不过是……”
“不过你妹!”苏晓飞突然面露狠厉,高声斥道。
“嗯?”
“你口口声声斩立决,震慑天下,我就问你,这天下是谁的?”
“是……是圣上的。”
“你擅自处决燕钦融,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圣上?!”苏晓飞紧追不舍,怒气冲冲,让原本气势嚣张的宗楚客也乱了方寸。
“可皇后说……”
“说你妹!给我记住了!这大明宫里,只有一个皇帝!要杀谁要留谁的脑袋,都只有这一个皇帝说了算!包括你那个无比尊敬的皇后娘娘!”
“这……”
“听明白了没有?”苏晓飞居高临下,趁宗楚客还未起身,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这一招给宗楚客带来了强大的威压。
“明,明白了。”
“明白了?重复一遍,大声的。”苏晓飞冷冷的道。
“这大明宫里,只有一个皇帝!要杀谁要留谁的脑袋,都只有这一个皇帝说了算!”宗楚客生怕李显一时发怒,会当场要了他的脑袋,赶紧乖乖重复了一遍。
“可以滚了!等等,从你的俸禄里,拿出钱,厚葬燕钦融!”
“是!”
宗楚客吓得屁滚尿流,和三个侍卫赶紧上了小船,离开湖心岛。
一直逃到对岸,才想起来,刚刚训斥自己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厨子。
见宗楚客离开,苏晓飞才松了一口气。
李显哈哈大笑,“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寡人若是有你一半勇气,也不会被那女人和她的党羽蒙蔽这么久。”
苏晓飞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陛下从今天起励精图治,还是有机会的。”
李显点点头,命老太监从阁楼里拿出一册书籍,交到苏晓飞手中。
苏晓飞定睛一看,竟然是又一本《彭祖食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