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心底多年的仇恨被毫无征兆地撕开,老太爷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太子妃这般咄咄逼人,恐怕早已在心里认定此事是我所为吧?”
百里雪面如寒霜地盯着他,谁能想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爷竟能如此丧心病狂草菅人命?
她在江夏多年,见过最惨烈的战场,最血腥的场面,但都不及此刻心底的滔天愤怒,一字一顿道:“无论你怎么努力,苏婕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在她心里,你永远都比不上太祖皇帝!”
“住口!”苏老太爷眼眸血红,状若癫狂,百里雪的话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内心最隐秘最痛楚的伤口,一脸的自欺欺人,“苏婕她一定明白,我比那个男人强千万倍,她只能是属于我的!”
青萍县主被老太爷歇斯底里的疯狂给吓到了,见他目眦欲裂,狰狞恐怖,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别痴心妄想了!”百里雪毫不留情道:“苏婕若知道是你在背后干了那些龌龊事,她就是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
老太爷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百里雪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眸充满愤怒,不屑,鄙夷,仇恨,和百年前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当一个人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霍然暴露出来的时候,如同伫立千年的城池轰然倒塌,虚幻的外壳被轻而易举击碎,老太爷再无顾忌,狞笑道:“不错,都是我干的,那些蝼蚁贱命,活着还不如死了,我是在帮他们解脱。”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青萍县主嘶喊道:“最该死的人是你!”
视那么多人命如玩物,不过只是成就了一个疯子的癫狂,百里雪站起身,目如寒剑,厉声道:“戚禾,你满手血腥,罪孽滔天,本宫要将你的罪行公告天下,凌迟处死,以告慰那些枉死在你手中的冤魂。”
苏禾是苏老太爷的名字,不过既然他根本不承认自己姓苏,百里雪就干脆叫他戚禾。
颍川的一系列阴谋与罪恶,都是这个老太爷在背后策划筹谋,连自以为精明过人的唐敬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他的心机之深令人不寒而栗。
若不是百里雪洞穿他心底深处最隐秘的伤,也不会让一个伪装了多年的老怪物露出本来的面目。
“太爷爷!”苏菡儿悲呼一声,她亦是冷血无情的人,并不会为那些死去的百姓悲伤,而是见太爷爷百岁高龄,还要忍受凌迟之刑,心生兔死狐悲之感。
她也没想到,原本以为无坚不摧的太爷爷,竟然在太子妃的言语利器攻击下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造下如此罪孽,一刀杀了太便宜你了!”青萍县主银牙紧咬,“应该把你交给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家人,让他们一口一口咬死你!”
“来人,把戚禾拿下,除苏乘外,所有苏家人一并关押待审,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见!”
百里雪说这话的时候,体内气息翻滚不止,她已经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般怒意如潮的汹涌了,纵然把戚禾千刀万剐都无法平复她心中的盛怒。
墨麒墨麟立即上前准备将戚禾拿下,百里雪在触到他眼中笑意的时候,心底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好!”
她话音未落,屋子猛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东西开始到处滚动飞舞,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一时大乱,屋子里的人也开始晕头转向,看不清东南西北,耳边一片嗡嗡作响,只听得慌乱之下的惊呼声和喊叫声,不绝于耳。
青萍县主身材娇小,很快就被剧烈的震荡摇得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见了,惊恐不已,这样强烈的震荡,难道是地震了?
整个屋子迅速飞速下滑,各种东西飞来飞去,有不少人被砸中,呻吟声,惨叫声,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麒麟二卫在剧烈的晃动中一左一右地保护太子妃,百里雪按捺下心中的震惊,扬声道:“大家抓紧厚重的东西,稳住身体,不要慌!”
太子妃的声音仿佛有神奇的魔力,原本处在极度惊骇和慌乱中的人,立即心安不少,
突然听到巨大的轰隆声,震耳欲聋,飞速下滑的屋子蓦然停止了,四面一片漆黑,仿佛已经沉了底。
蓦然陷入全然的黑暗,不少人尖叫出声,青萍县主又被茶杯砸中了额头,血流不止,惊叫道:“秦世箴,雪姐姐,你们在哪里啊?”
百里雪稳住身体,“大家不要慌,青萍,你怎么样?”
青萍县主的声音带着哭腔,“雪姐姐,我的脸受伤了。”
许多人受了伤,惨叫声不断,众人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片漆黑中,只能听到人声,看不见人影,百里雪正皱眉的时候,墨麒点亮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黑暗霍然被照亮,全是一张张惊惶恐惧的脸,墨麒急道:“太子妃,您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百里雪的目光快速在屋子里扫过一圈,还是原来的屋子,已经一片狼藉,不过老太爷和那个老仆已经不见了,火折子燃烧不了多久,她快速冷静下来,吩咐道:“快去找蜡烛!”
可屋子一片混乱,此时想要找到蜡烛,谈何容易?
“这里有半截!”从屋子的角落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是苏乘。
健壮的人在这样剧烈的摇晃中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他胸口处的衣服泅出了血迹,费力地从身边摸出一截蜡烛。
百里雪一喜,好歹不必在黑暗中摸索了,她只带了麒麟二卫和几名侍卫进来,苏菡儿似乎被什么砸中了,昏倒在地。
秦世箴见青萍县主满脸是血,大惊失色,“你怎么样?”
青萍县主捂着额头,忍痛道:“我被砸伤了,好痛…”
百里雪立即从袖中拿出手绢,擦拭青萍脸上的血迹。
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秦世箴心疼不已,狠狠道:“这个老怪物,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手?”
“先别说那么多,止血要紧!”百里雪看到青萍伤得这么重,心底的盛怒又加了一重,想不到戚禾这个老怪物,居然设置了这样诡异的机关?
原来一开始,戚禾就看出了自己的来意,他把自己带到这间屋子,恐怕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等人活着出去。
墨麒墨麟等人到处查找可以出去的地方,可一间屋子竟然如铜墙铁壁,严严实实,找不到任何出口,仿佛天然就是一间密室。
“我们中了这个老匹夫的陷阱了。”见青萍县主受伤不轻,四面八方又密不透风,秦世箴咬牙道。
好不容易擦拭干净了血迹,百里雪用手捂住青萍县主的额头,黛眉紧皱,当务之急是用上好的金创药,不然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可这种地方,哪里会有药呢?
青萍县主疼得发出咝咝声,听在秦世箴心底,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在心底发誓,若是出去了,一定要手刃那个老匹夫。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秦世箴就是医术再高明也束手无策。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苏乘费劲地递过来一小瓶,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身上刚好带了一瓶药,先给县主用吧。”
秦世箴怔忪不已,其实他们心里都知道,被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到底能不能出去都是个未知数,说不定会都死在这里,但这种时候,苏乘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把金创药拱手相送?
苏乘面色惨白,苦笑一声,“不管他认不认我,我身上都流着他的血,这是怎么都否认不了的,今天连累你们,我也没什么能做的…”
“苏兄,别说了!”秦世箴制止了他,“你现在不能说话,保住元气,否则你也性命难保。”
“给县主吧!”苏乘仿佛已经精疲力竭,疲惫地靠了回去,不再说话。
今天的沉重打击,接踵而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太爷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要置太子妃于死地的地步,苏家的罪孽,恐怕这一生一世都洗不清了。
秦世箴见苏乘眼中悲凉的光芒,接过金创药,“多谢!”
青萍县主伤在额头上,一不小心以后就会留下疤痕,秦世箴小心翼翼地将金创药一点一点地洒在她的伤口上,轻声道:“忍着点!”
就在被关在黑屋子里的人还惊魂未定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有显而易见的得意,“太子妃,你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招吧?”
如置身铜墙铁壁的囚笼中,百里雪虽说精通兵家之术,却从未见过这般离奇诡异的机关术,心下了然,“莫非你是桑城戚家的人?”
桑城戚家,精通奇诡机关术,不过这个家族百年前已经没落,那些机关术也已经失传,世间也不再有人记得这个家族了,百里雪只在古籍上见到过,若非亲眼见到,她也不会把戚禾和桑城戚家联系起来。
“太子妃果然见多识广!”老太爷的声音感慨中透着欣赏,“都过去几百年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桑城戚家?”
百里雪看着一屋子的狼藉,淡淡道:“你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老太爷笑道:“早听闻太子妃聪慧绝伦,没想到今天会折在我的手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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