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回,那脱脱丞相自登相位,一改伯颜旧政,又重开经筵、大兴国子监,于是朝中儒臣上表惠宗皇帝,请就圣诞之际开设恩科、求才取士。惠宗皇帝许之,道:“科举乃祖宗旧制,历朝悉用科举以为国家选用人材,本朝独能外乎!”遂诏告天下重开科举,命集贤大学士吴直方主持,与诸臣议定开考日期及取士名额。吴直方遂遵从世祖旧制,将科举分为左右两榜:蒙古、色目人一榜,汉人一榜。蒙古、色目士子与汉人士子分卷考试,又分别议定各省取士名额,然后交由惠宗皇帝圣裁。看官你道这科举为何要设两榜,前文已提及那蒙古、回回子弟多不通汉字,若与汉人子弟同场科考岂不吃了大亏,故此朝廷要分开考试,实属情理之中。
朝廷重开科举之后,蒲思源与刘国兴遂各自去报了名。刘国兴除了每日在家攻书之外,便与刘公走访各府,与当朝儒臣共同谈经论道,一则以此增长学识,二则练习口才为今后殿试问对,作好准备。反观蒲思源还是听歌观舞如故,偶尔看一看书,时常还去崇国寺陪苏婈进香礼佛,苏婈劝他道:“公子既要应试,只该多看些书。”蒲思源却老神在在,道:“妹妹你不知道,汉人的书闲时看看就好,不然看多了是会坏脑子的。”不说二人如何准备应试。
数月后刘国兴果然轻而易举过了院试,国英遂在望京楼设宴为兄长做贺。田丰早早便到,一来是为国英兄长祝贺,二来刘国兴他日必能高中,今后在朝为官,遂提前与之结交。那一班朋友也陆续到席,不一时谢正元与杜遵道亦一同前来,国英赶紧出门迎接,口称“老师、先生”将二人请将进去。这时店中走进三人,皆是书生打扮,想是应试的秀才,但是为首一人虎背狼腰不似书生模样。却见他头戴方巾、长袖宽袍,手摇一把北国山河扇故作斯文,笑道:“公子何故贵人多忘事!”国英定睛一看,才想起这不是冯天文麽!差点没认出他来,于是起手笑道:“原来是天文兄!失敬、失敬!”冯天文即引荐道:“这两位是我同乡的孝廉,与我一同入京应试的。”国英笑道:“原来是几位风流才子,却请楼上雅间就坐!”那店里的小二便将三人引到楼上。
这冯天文自从洗劫了建州,便到京城避风头,恰好遇到朝廷开科取士,他也曾读得几年书,遂到城东卖酒的冯掌柜家里认了个亲,冒籍到京城应试,不想竟中了个孝廉,遂与同榜的两个同乡一起到京城参加乡试。他一帮弟兄问他:“大哥今后做了官!苟富贵、勿相忘!”冯天文笑道:“你们在山,我在朝!我为你们开方便之门,到时齐享富贵!”
书归正文,众人分主宾坐定,田丰与刘国兴坐在一起。国英是做东的遂将冯天文引见与众人,道:“这几位都是本地的孝廉!”众人各自问讯。又对田丰道:“这位天文兄在辽阳却做得好大买卖,一直要与田大官人结识。”冯天文即执酒为众斟酒,道:“原来这位便是蓬莱坊的田大官人!素仰、素仰。”田丰笑道:“兄台多礼了!”那冯天文已有几十万贯身家,自然阔绰许多,这时哪还想去做甚么买卖!只见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大谈时务、指点江山,最后豪言道:“我有匡国之才,能安天下!若得朝廷重用,何忧天下不太平。”众人皆点头称道,尤其是杜遵道对之称赞有加。
这时国英笑道:“天文兄,那位便是枢密院执掌军机的杜先生,你快坐到先生旁边去。”那冯天文一听是枢密院的大人,急起身过来坐到一旁,杜遵道笑道:“小可不过是在枢密院执掌文书,管不得军机大事。”两人果然聊得投契。杜遵道欲知天下形势,遂问他道:“阁下时务策论过人,可知当今辽阳之势?”冯天文道:“辽阳乃是辽金龙兴之地,然朝廷经略辽阳多有失策,以我之见天下之乱必始于辽阳!”杜遵道说道:“何以见得?”冯天文道:“我大元开国至今,辽阳之所以无事!皆因战乱女直十去八九,难成气候!如今辽阳承平百年,女直户口已过百万,况女直叛服无常,辽阳安能不乱!”杜遵道又道:“今大丞相在辽阳屯田练兵,能止乱否?”冯天文摆头道:“晚矣!其势已成。”
这时冯天文又见座中有个全真打扮之人,便问:“不知这位仙人是谁?”国英笑道:“这位老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知人祸福,推算极准哩。”冯天文心中暗想:“国英身边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奇人异事,此人必然也不简单。”遂笑道:“动问仙人,我等此番应试,能高中否?”谢正元略微掐算便知一二,只是不好说破泄露了天机,于是笑道:“列位之中自有两人金榜题名。”国英笑道:“不消说了,我哥哥文采出众,必定是状元之才!”冯天文也暗暗寻思:“这仙人说有两人中第定不会错,刘国兴若占了一个,那另一个却会是谁?”这时厨房的伙计前来上菜,都是国英特意安排的佳肴,国英便招呼众人举箸,不说他们在望京楼酒足饭饱。
朝廷重开科举,不知今后又有甚么事来,且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