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惭愧的低下头,他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先多次拒绝御史,相见后,渺渺数语便激起了都御史的愤怒,借机寻求庇佑。
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她真的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她,终究是变了。
他有些心酸,一个人的改变,要经历多少困苦。
玩弄人心的高手,也必然是被人心怕了。
他有些自责,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公主。”
他喃喃道。
云夕望向他,知道他定是想起他的那位公主。
“公主早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大雪天。”
说着,她离开了内堂。
忽视身后一柯深沉的目光。
她想,她能怎么做呢?
除了忽视,就只能忽视。
他的深沉,他的炙热,都让她害怕。
害怕而又窒息。
尽管她不只一次提过,云夕公主已经故去,可他就是认定,她是。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是。
她能怎么说,总不可能说,喂,我来自二十一世纪,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呵呵。
那一柯真的会疯。
会把她当成疯子。
她只能在相处过程中,发现她的改变。
一言一行,都不是曾经的那个人。
以慢慢断绝他的感情。
云夕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那次的相认,是对还是错。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云夕公主的阿诺,怎么会舍得弄丢云夕呢?
他,终究还是找来了。
还真是......深沉的爱......呐......
自从都御史公开表示,要罩着何云夕后,夜间再无人敢探何府。
可是,云夕知道,风起之时,浪下只是假装平静。
真正的潮涌,还没有开始。
一旦涌过来,便会将她吞得连渣都不剩。
“公子,你在想什么?”
阳春三四月的时节,总是温暖而又倦懒的。
那日,一柯无意间经过说书先生的面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彼时,说书先生脱口而出的一句,便一直撒在他的心上。
想起那个人,如灿若三月的脸,如同桃花填满他的心房。
当下,便去山间挖了一株桃树来。
他的公主,定然要世间最好的桃树。
至于桃花什么的,那太少了。
不过开了几日,便枯萎了,哪有直接挖一株桃树实在。
那株桃树,现在又重新种在何府中。
为何府,添了一生的生机。
云夕现在,就望着这株桃树发愁。
她该怎么说呢?
一柯从山间将桃树一路扛回何府,她应该怎么利用桃花呢?
放着观赏桃花?
太可惜了。
“我在想桃花酒的配方是什么。”
啊,什么?
一柯望着桃树,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落寞。
她的心里,一直都在想怎么酿酒。
“啊,我知道了。”
云夕跳起来,去桃树下摘了几株桃叶。
蹦着去往锅房了。
在她的巧手安排下,桃花酒已经酿好,并且还用桃枝做了一个酒葫芦。
“一柯,来,尝一尝。”
云夕笑着将酒递给一柯。
酒中充满桃花的清香,如同少女酷似桃花一样的眼。
“怎么样?”
云夕问。
“好喝。”
“真的吗?”
云夕的眼睛,冒出了星星。
“这是我第一次做桃花酒,没想到,就试验成功了。”
“耶。”
她比了一个手势,尽管一柯看不懂,可是,他知道,现在的她,很开心。
“我尝尝。”
她抢过一柯的酒杯,自己喝了一大口。
“我以为你是骗我的,没想到,味道真的很好喝啊!”
她的眼睛就像一轮弯月。
高兴极了。
云夕将酒舀在酒葫芦中,拴在一柯腰间。
“这样,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老板了。”
云夕笑。
随着御酒选拔接近日程,她的线,也开始慢慢的放。
此次,由一柯代替她出面。
是对她的考验,又何尝不是对一柯的考验。
她只是想知道,一柯的心里,有没有仇恨的种子。
他会不会让她,一起培育种子。
对不起,一柯。
她在心里愧疚地说道。
此时,玉盘高照。
月华泄地,落在一柯如墨的瀑发上。
眼前,是可口的佳肴,和美味的酒。
他确已经食不知味。
她亲手酿的酒,一杯又一杯。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眼前,浮现的是,娇蛮的少女拉着他一起走在草原中,“阿诺哥哥,阿爹说,你是阿喀尔的大英雄,你就像是草原的鹰。”
他看着她,她有草原儿女的豪迈,万千宠爱集一身,是阿喀尔最耀眼的明珠。
只有成为阿喀尔的第一勇士,成为真正的英雄。
他才配,也才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于是,他问,“那公主喜欢英雄,喜欢阿喀尔的狼鹰吗?”
“喜欢。”
她不假思索的答道,眼眸像极了一轮弯月。
就如同今日一样。
他本以为,她跟她,可以一直就这样下去。
成为她的哥哥,成为她的近侍,成为她的英雄。
最后,娶她,成为她的夫君。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个少年来了以后,都变了。
他的嘴角,满是苦涩。
今夜,桃花酿,当真只是为了请他品桃花酒么?
一杯又一杯。
杯杯见底,杯杯割人心底。
他是阿喀尔的英雄,是阿喀尔未来的守护者。
他怎么可能,会放下恩怨呢?
她不知道的是,他成为了阿喀尔的族长。
活下来的阿喀尔族民,都在盼望着,回归故乡。
沉冤昭雪,哪有那么简单。
即使是仇恨的种子在生根发芽,也不得不暂时低头。
只因,天子无错。
即使有错,又如何?
桃花酒,很快就被他喝完。
明明这酒,并不醉人。
可是,他的心,他的眼,都被眼前之景弄醉了。
一会儿是草原的热情奔跑。
一会儿又是战火纷飞的残酷景象,还有老弱妇儒的呼救。
他沉沉的睡去,借着酒醉,回到他的故乡。
梦中,有谁,为他披了一件外袍。
“公主,不要离开我。”
他抓住那双手道,那是他此生唯一的温暖。
“公主,阿诺此生,永远不会离开你。”
他喃喃道。
云夕叹了一口气。
试探着抽回自己的手,无奈,男子的力气太大。
“你这样,会让我有负罪感的。”
云夕苦笑。
事态怎么发展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