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朱依凡得到了舞蹈组第一名,幼幼得到了一个特别奖。
晚上,莫四海兑现诺言,请朱依凡去吃麻辣烫,只不过全班学生都去陪衬,费用也是从班费里出。
大排档挤满了人,熙熙攘攘。季晴举起装满啤酒的一次性杯说:“朱依凡,幼幼,你们是我们班的骄傲,大家一起来敬她们一杯!来,干了干了。”
幼幼举起杯子,刚准备喝,却被莫四海拦住了。莫四海对她说:“你忘记了,医生说过你不能喝酒。”
幼幼愣了一下,没想到莫四海还记挂着她的健康。心里乐着,脸上笑着,美滋滋地说:“没事,我早就好了,几杯啤酒没关系的。”
朱依凡抢过幼幼的酒杯说:“我替你喝。”
说完一饮而尽。
同学们纷纷赞叹:“哇,朱依凡好样的,女中豪杰!”
那晚,朱依凡喝高了,说着胡话,行为一惊一乍的,几个女生都扶不住她。
一个男生挺身而出说:“我来背她吧。”说完蹲了下来,女生们忙把朱依凡往他背上扶。
朱依凡挣脱出来说:“不要,别碰我!”
她挣脱得太快,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一旁的幼幼及时扶住了她。
女生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莫四海说:“我来背吧。”
这一次,朱依凡没有抗拒。
幼幼觉得朱依凡今天有点反常,拿了第一名应该高兴啊,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是借酒消愁?幼幼记得去年的校园风采大赛,季晴说破了嘴皮,朱依凡也不肯参加,今年倒自己主动报了名,还一鸣惊人拿了第一名,实在不可思议。
莫四海回来时,幼幼已经睡下了。
“睡了吗?”莫四海敲门。
“有事吗?”幼幼问。
“今天你表现很好,给你一个奖励。”
一听奖励,幼幼马上从床上蹦了起来。
“领导,你对我太好了。”幼幼打开门,笑眯眯问,“什么奖励?”
莫四海把一盒蛋糕递到幼幼面前。
“你特意买给我的?”幼幼心花怒放。
“女生宿舍给的。”莫四海如实回答。
原来只是顺水人情。
不管怎样,这是莫四海第一次请幼幼吃东西,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你今天说,你初中时穿你妈的衣服,是因为爱美,其实不是这样吧?”莫四海忽然问道。
幼幼有种被人看穿的窘迫,咬着蛋糕的嘴忘了合上。过了会,她反问,“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你说过,你妈是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去世的,那时你才刚上初中吧?因为别人说你跟你妈长得像,所以你想用这种方式来纪念她?”
莫四海说完,幼幼差点以为他不是学市场营销而是学心理的。他全都说中了。她之所以固执地穿妈妈的衣服和鞋子,不顾别人惊异的眼光,就是想让别人,尤其是她的爸爸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妈妈,她会以妈妈期待的那样活下去。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你妈妈一定会欣慰的。”莫四海说完就走开了。
幼幼却心绪难平。
妈妈,你看到了吗?你说过我是你生命的延续,所以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第二天朱依凡没有来上课。
幼幼问季晴:“朱依凡怎么样了?”
“宿醉未醒。”
正说着话,余凤霞跑过来,大声质问季晴:“为什么今年的助学金没有我?我的申请表你交上去了吗?”
季晴说:“我都交给莫老师了。我们班一共有十八个人申请了,学校批了八个。”
余凤霞腔调一下变了,差点哭出来:“我去年都申请到了,为什么今年没有?是不是莫四海没把我的申请资料交上去啊他要是交上去了,学校不可能不批的。我去找他问清楚……”
辅导员办公室,余凤霞推门进入,走到莫四海面前说:“莫老师,今年的助学金为什么我没申请到?”
莫四海对她不甚礼貌的态度感到些许不快,他慢理斯条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找出她的申请资料,置于桌面上。
他嘴角含着一抹冷笑,轻言念道:“我来自偏远农村,家里主要经济来源是父母务农的收入。我家有六口人,父母常年在家务农,农闲时父亲会外出打零工补贴家用,妈妈在家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每年他们的医药费对我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这些年来父母为了我和弟弟的学费及生活费,为了爷爷奶奶的医药费用四处奔波,欠下了数万元债务。我身为家庭的一员,也希望可以为辛苦劳累的父母,为贫困的家庭承担一份责任。在过去的学习和生活中我一直秉承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
莫四海抬眼直视余凤霞说:“你这是在网上抄的范文吧?据我所知,你爸爸妈妈五年前就来到A市,你爸爸开出租车,你妈妈在超市上班,你爷爷奶奶有五个子女,他们的赡养费是由五个子女一起承担的……”说着抽出一张破房子的照片,“你拍的这张你家房子的照片,其实是你农村外婆的房子,早就已经没有人住了。还有,我不认为一个勤俭节约的穷学生会用5S,综上所述,你的申请理由没有一条是真实的,所以我没有把你的资料交上去,如果你有异议,可以向校委会提出申诉。”
余凤霞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可心里就是不服气。“难道就我一个人的资料是虚假的?其他人不也一样?大家彼此彼此,心照不宣罢了。他们还不是一个写得比一个惨,拿到钱就买手机吃饭唱K去了。如果我拿到了这笔钱,至少不是用来挥霍的。”
“我只会把有限的名额留给更需要的人。你如果没别的事,就回教室吧。”莫四海低头看书,不再理会她。
余凤霞愤愤不平地回到教室,一屁股坐下,啪地一声把书摔在桌面上,响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赤耳。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吴瑜轻声问:“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余凤霞用不大,却足够全班同学都听到的声音说:“他不就是一个代理辅导员吗?他以为他是谁啊?拿着鸡毛当令箭!别人给了他什么好处啊?是不是因为我平时没讨好他,所以他才不把我的申请交上去?”
幼幼听不得她说莫四海的坏话,冷笑着说:“一个用着5S的人,就不要去争这笔钱了。”
余凤霞转头看向幼幼说:“我手机是别人送的。”
“谁这么大方啊?男朋友?你要是真的生活有困难,可以找送你手机的人帮忙啊。五千多的手机都有人送给你,区区三千块钱助学金,你又何必在意呢!”
余凤霞瞪着幼幼,咬牙切齿说:“蔡佑佳,关你什么事!你不要每次都跟我作对,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不是跟你作对,我只是觉得,有人比你更需要这笔钱,对他们来说,这是几个月的生活费,而对你,只是多买几件衣服多做几次头发而已。我认为莫老师做得很对,这笔钱给你,你也不见得会感恩,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这钱是国家给的,又不是他莫四海给的,他凭什么剥夺我申请的资格?你少在这里装清高了,你敢说你不想要?你只是死要面子,闷在心里不表现出来罢了。”
“是吗?不好意思,我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从来没有觊觎过这笔钱。我不像某些人,见到便宜就要占,占不到就搞得像别人占了她便宜一样……”
嘭的一声,一本书砸到了幼幼脸上。幼幼扬起脸,静静地盯着余凤霞看了几秒钟,突然从课桌上跨过去,旋风一般甩给她一个干脆响亮的耳光。
“操!你!妈!你敢打我?”余凤霞发疯般地和幼幼撕打起来,口里骂出一连串脏话。
幼幼彻底被激怒了,用力拽着余凤霞的头发,把她按到地上打。余凤霞比幼幼矮了半个头,又瘦得跟排骨一样,打起架来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周围的同学见状,一拥而上分开她们,七嘴八舌好言相劝。
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莫四海正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他只是沉默地站着,未发一言,却让人感觉室内的温度瞬间低至零点。
幼幼这才从暴怒中清醒过来,看着突然而至的莫四海,内心一片兵慌马乱。余凤霞还坐在站上,披头散发,任谁拉扯也不起来。
莫四海迈着大步走过来,看了看余凤霞,然后对季晴说:“你送她回寝室休息。”季晴领命,马上去扶余凤霞。余凤霞这才起来,满脸是泪,楚楚可怜的样子。
莫四海转头看向幼幼说:“你跟我过来。”
幼幼忐忑不字地跟着他走出教室,走出教学楼,一直走到花园里一个僻静的角落。一盏路灯孤孤单单立在墙角,照着莫四海冷若冰霜的脸。
“为什么打架?”他问。
“是她先动手的。”
“她先动手你就有理由把她摁到地上打?”莫四海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她骂脏话,我忍不了。”幼幼不服气地说。
“三言两语就被激怒,你的定力还不如小学生。”他停了一下,又说,“你已经不小了,有二十了吧?这个年纪做事还不考虑后果,我该说你单纯还是说你傻?”
“人我已经打了,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不需要你替我上政治课。”幼幼说完说负气跑开了。
她为什么跟余凤霞打架?因为她不能忍受别人诽谤莫四海。她那么急切地想要维护他,她的这份心思,只怕全班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他就那么迟钝,一点也看不出来?难道在他心里,就只把她当学生或者房客,没有一丁点男女之间的感情吗?
校园另一角,余凤霞停下来对季晴说:“我不想回宿舍。”
“那你想去哪里?”
“你回教室吧,我自己走走。”
季晴不放心地说:“还是我陪着你吧。”
“不用了,你放心,我没事的。”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有事就打我电话。”
待季晴走后,余凤霞去了系主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