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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荨荨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周时亦删了照片和视频,手里掂着相机,见她阴沉着脸,不再逗她,懒洋洋地伸手,递回去。

阮荨荨干立着,没有接。

他挑眉,冲她略微一点头,揶揄一句:“怎么,还等着我给你穿回去?”

“啪——”

阮荨荨毫不犹豫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周时亦没避,猝不及防,他也没想过要避。然而,阮荨荨没想到他没躲,瞬间愣在原地。

周时亦收了笑,将相机塞还给她,冷淡说了声,“再见。”

转身离开。

回到套房,只剩下张曼和几个女的。他走到门口,听见里头传来几个女生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讨论得无非就是一些奢侈品、八卦,男人。

周时亦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皱了皱眉,转身往外走。他倚着走廊的栏杆点了支烟,夹在指尖,神情寡淡地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幽蓝色的小火苗窜在他的指缝间,忽明忽灭。

不知怎的,此刻又想起小黑屋里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如果没有相机,那衬衫下的风景一定相当可观。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颊,还有些火辣辣的疼,吸了口烟,想模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身影,却只是徒劳,反而越来越清晰。

有人迎面朝他走来,叫他名字。

周时亦抽着烟,懒散应了声。

徐盛走到他身边,“怎么样,追到没——”

话落一半,余光瞥见他脸颊上印着几根红红手指印,徐盛惊呼,伸手摸上去,“靠,你什么情况?”

周时亦掸了掸烟灰,淡淡别过脸,挡开他的手,“小白呢?”

“大包给送回去了。”

大背头是小白。

开门的板寸叫大包。

“大包手不是折了,能开车?”

“就脱臼了,他自己给接回去了,你别忘了他以前好歹也在部队呆过。”

“……”

徐盛不依不饶:“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脸怎么回事阿?被女人挠了?”

周时亦深吸一口,烟在嘴里含了会儿,吐出的时候反倒笑了,低头掐灭。

“我脱了她衣服。”只是解了几颗衬衫扣,他没多解释。

“……厉害啊。”徐盛瞪了瞪眼,看不出来啊,平时人模鬼样、装禁欲,妈的,这就直接上手了?

徐盛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他,这人,似乎永远是这样,无论什么事情他做起来总是得心应手、轻轻松松。读书的时候,徐盛跟他一样,成天打球,吊儿郎当。可每次月考,周时亦前十,他后十。那时候反正周时亦走哪儿都是拎着一个篮球。

有一次晚自习,班主任在讲台上训话,讲到最后的时候,说:“……对了,周时亦,以后你课间时间不要出去做操了,在教室里看书,好几个别班的老师都找我反应了这个问题,他们班的女生一到课间操就找不到人,全挤到我们班队伍后头。”

那时候男生大都不愿意做操。

周时亦当然求之不得,可徐盛不肯了,凭什么他得做啊,于是他找班主任商量不做操的事,被班主任一口拒绝:“长得帅的留在教室里,长得丑的出去做操。”

相当理直气壮的理由。

临走时,班主任还补了一刀,“长得没人家帅,成绩没人家好,想法倒挺多。”

……后来,高考,周时亦理科状元。

徐盛那时才明白,有些人,你永远望尘莫及。

……

窗外忽然下起大雨,天空黑压压一片,两人靠着栏杆抽烟。

徐盛上下打量了周时亦一眼,问:“哎,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时亦没明白,“什么?”

徐盛啧了声,“阮荨荨啊!”

周时亦反应过来,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不动声色道:“你记性倒好。”

“别的我记不住,女人我肯定忘不了,别说她,一中的历任校花我能一个不落给你数出来,阮荨荨是初中部的,我好几个学弟都追过她。”

周时亦转过身,看着窗外的雨幕,没说话。

徐盛靠过去,“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装!我明明记得你以前挺讨厌她的,故意整她的?”

周时亦瞥他一眼,声音没什么情绪:“我有吗?”

徐盛冷哼一声,禽兽,还不承认。

……

阮荨荨跟大宝回到寝室,只有余薇薇在看电影。

“阿贝呢?”

余薇薇从电影里抬头,“打工呢,还没回来。”

她身心俱疲,脱了鞋,将东西一扔,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耳边是大宝嗡嗡嗡跟余薇薇说话的声音,听不太真切。

“妈的,那俩贱人居然在厕所就……”

“下次,看到邵北我们一人一脚送他。”

……

大三的课其实并不多,都在忙下个学期的实习报告。舞蹈系没有实习报告要写,于是大家都在忙着找兼职,接通告。

第二天一早,507寝室闹钟准时响起。

阮荨荨起得最早,她睡眼惺忪,习惯性地揉着头发走到阳台上做晨间运动。

北洵的冬天冷得很快。

十二月初的天气,清晨雾气已十分浓重,她站在五楼的阳台压腿,底下白茫茫一片,偶尔能看到几个在雾中奔跑、晨练的身影,仿佛置身仙境。

阮荨荨头发乌黑,又长又直,柔顺及腰。

发质松软,散在背后,显得她的腰有点不盈一握。她睡衣松垮,一只腿笔直立着,修长白嫩,另一只腿架在栏杆上,抬手轻轻松松下压,一下一下,轻松自如,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浮动,好似飞舞的蝴蝶。

她做完五十个压腿之后,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终于感到一丝寒意,紧了紧衣服,嘴里呵着白气,转身进卫生间洗澡。

不过,今天寝室有人起得比她还早。

她拿着毛巾进去的时候,陈琪贝已经洗完澡出来,正往脸上敷水,阮荨荨拢拢头发,打了声招呼,“你今天这么早?”

陈琪贝往手心里挤了点底霜,说:“嗯,早上还有个路演,九点半结束。”

阮荨荨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抱着毛巾倚在门边上,“这么赶?十点还有西文史呢,你赶得上吗?”

“跟班长说好了,赶不上就先请假,回来再补签假条,没办法,这个月手头有点紧。”

“你爸又去赌了?”

陈琪贝画眼线的笔微微一顿,眼线歪了,眼角滑下一道滑稽的黑线。

她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活在这世上的每个人,其实都在还债。

陈琪贝在为她那个好赌的父亲还债。

而她又何尝不是?

……

西文史的老头还是擅长以说故事的方式讲课,其实上他的课还是挺有意思,他从不照本宣科,从不备课,想起什么,便说什么,有时候洋洋洒洒说一通,与学生们开开玩笑,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大抵真的满腹经纶,阅览群书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自信。

西文史老头年轻的时候走过很多国家,也曾在英国的一个小镇教过书,他经常跟学生们讲起自己在英国的一些奇遇。

故事有很多,阮荨荨脑海里模模糊糊有个大概,却记不大清,只记得他曾说过一句。

这世界上没人是无罪的,也没有人是罪无可赦的。

……

下了课,学生如蜂涌出教室。

阮荨荨给邵北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混沌不清,似乎还没睡醒,一听是她,浑身一个激灵,“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找我了。”

阮荨荨轻笑一声,“出来吧,请你吃饭。”

“哪儿?”

“食堂,A区。”

邵北到的时候,阮荨荨已经按照平时两人吃的食量打了菜,她笑着冲他挥挥手。他没来由一阵心慌,她这样笑的时候,必然是有事求他。阮荨荨这姑娘就是这样,慢热、冷漠;可一冲你笑起来,就要命。他来到她面前,站定,傲娇地挑眉,“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

阮荨荨冲他眨眨眼,“怎么?不可以?”邵北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眼餐盘里的菜品,基本都是她自己爱吃的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笑开,双手交叠搭在脖子上,“可以,不过你请人吃饭能不能有些诚意?”

她短促的笑了声,“呵,没请前男友吃丨屎已经很诚意了。”

“……”

邵北真就是喜欢她这幅牙尖嘴利的样子。

他无所谓地笑笑,拿起筷子,往嘴里夹了几口菜,漫不经心地问:“我们真的没机会了?”

阮荨荨瞟他一眼,“你求求我。”

邵北:“求你。”

“你他妈上张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呢?”

邵北:“我倒是想上你啊,你他妈给我上吗?”

“滚蛋。”

静了片刻,邵北压低声音:“……真没机会了?”

“没有。”

“那你找我出来干嘛?”

阮荨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了几下,将手机推到他面前,说:“我要他的电话。”

邵北低头看了眼。

手机屏幕上亮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五官俊挺,眯着眼看向镜头,错愕中带着一丝不满。

他别开眼,没好气道:“你要他电话干嘛?”

“少废话,有就赶紧拿来。”

“……没有。”

阮荨荨怀疑地盯着他。

邵北耸了耸肩:“真没有,我跟他们不熟,只是跟着张……曼玩的时候见过两次,怎么会留电话。”

她口气笃定:“你没有,张曼肯定有。”

“你到底要干嘛?”邵北吼完,突然觉得不对劲儿,盯着她看,“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阮荨荨白他一眼,一把夺回手机,没好气道:“六点之前把号码发到我手机上,就这样。”

说完,就起身离去。

留邵北一个人原地抓狂,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低骂了一句。

卧槽。

六点整。

邵北发了一串号码给她。

阮荨荨回:“好。”

邵北,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想泡他的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千万别顾此失彼,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回到我身边?”

不过,阮荨荨显然是没有收到这条微信的。

因为邵北刚一发出去,微信就弹出一个灰色的小框:对不起,对方开启好友验证……

……卧槽。

过河拆桥这招,她用得是不是顺手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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