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城是意料当中的事情——简单而又粗暴的解决掉了天守阁里每一个进攻的难点之后,原先那些无往而不胜的武士们却成为了配角。以前景嗣指挥的时候,不管是指挥者如何出尽风头,武士们也总是以执行者的身份来取得自己的荣誉。毕竟,武士和忍者一样,都是那样依靠着侍奉主君才能够存在的职业,但是要是主君过于完美的话,那么对于武士本身来说也是一种考验。侍奉者和被侍奉者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一种很难以协调的东西,所以像是唐宗和魏征那样理想可以称之为君臣相得的君臣组合并不是常见——过于完美的君主将会掩盖家臣的光辉而招致怨恨,过完美的家臣也会使得主君黯然失色而招致猜疑。当本来应该负责领导者位置的总大将把那些武士的事情也全部包揽了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认同也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整个夜里,穿梭于走廊的壁间进行着杀戮,全场砍下七十多颗级——战场并不是战国无双,人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像是如今这样的成绩的确是让人难以置信。如果排除了火器还有远程道具的使用,这家伙在特定地形绝对抵得过一整支足轻队。死者当中包括了侍女,小姓,旗本等等……当然,这些并不是关键,毕竟对于一般武士来说,这种事情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现在依旧呆在了城里的人,其实都可以被当成是敌人,女人或者小孩都有可能在某处给自己一刀的情况下,清除掉当然是最为保险的方法,即使是无情也好,正也并不是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乱世当中的人的价值观和和平年代的有所不同这是很正常的。
然而接下来的关键,则是对于“背叛者”的处理这个问题上。当然,并非是自己这里这边的背叛者,在接连不断的畿内动乱导致了本来已经成型的织田军团战斗力下降的同时,正面意义的话那就是把可能的背叛者一扫而空,就内部结构的稳定性来说,应该是最为稳固的阶段——毕竟现在掌握了大权的家臣不是景嗣这一边的亲信就是织田萝莉那一边的。所以要处理的,是帮助破城,跟着服部半藏爆破了城门的“敌人”。其实叛徒的确是一件不怎么讨好的工作——要是背叛然后自立的话那么或许还好,但是背叛投靠另外一方的话就是性质完全两样的事情了。原先镇守着明石城的小寺政秀是在丹羽长秀的攻略下放弃了明石郡的领地而加入了姬城的城防的,现在不管是以为什么原因加入了征讨军这一边,都是背叛无疑。
这种行为不但被背叛的人会觉得深恶痛绝,而且接纳者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鄙视做出这种行为的家伙,一方面的话,是道义上的,另外一方面,则是夺去了原先属于他们的战功这一点。不过认真的说,即使是这样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虞——一般来说,受到了家臣排挤的叛徒们的普遍下场就是在新主家被边缘化然后弃之不用,换句话说,也即是对于武家生命本身的终结。除了松永久秀这家伙受到了景嗣的重用之外,也已经没有什么招降纳叛的先例在了。然而,对于叛徒,岛清兴的处理方式简单而又利落,从定罪到处死,并没有花费多的时间,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对于岛清兴的不满终于被爆发了出来。武家之间的战争,是少有不死不休的——除非是世仇或者说非常重要的政敌,不然一般也都不会绝人于宗庙,即使是命令敌人切腹,一把来说也会对于他们的家族加以保全。
毕竟所谓日本的战国和欧洲的中世纪还是有所共同之处的,如果硬要扯的话,那么不管对敌的是谁都有可能是自己的某个八竿打不着的远方表亲。而现在下达的,并非是单单纯纯的处死叛徒而已,连带妻儿加上一部分家臣都不放过的行为,完全可以称为残忍。“御台所,虽然是叛徒,但是完全不需要如此啊。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向我们投诚的人又该怎么办呢?”“这是命令,去执行吧。”“不,如果是公方殿下或者大殿都那么说的话,我会执行的,但是在此,我需要质疑命令的合理性。
”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穿着黑底阵羽织的家伙——是自己丈夫的班底,也是切切实实的忠于自己丈夫的家伙,所以说到了最后,景嗣留下的麻烦似乎还是要自己来解决。“这就是公方殿下的命令,去执行吧。”“怎么可能这样……”“这是公方殿下的手令,看了就自己去办吧。”并不优雅,但是有着自己的独特的汉字书法笔锋的,毫无疑问是景嗣的字无疑。而更加强有力的佐证就是这封令书是由纤细的羽毛笔而非是毛笔写成的——完完全全,就是景嗣的命令。
尤其是“播州豪族尽诛”几个字,实在是有景嗣的风格了。“臣下清楚了。”一直以来,对于背叛者的零容忍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而如今的景嗣对于人才的需求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高了。能打怎么样?有点小聪明又怎么样?下辖数万人口当中找出几个有才能的人并不是难事,所以比起才能来说,景嗣更加需要的是安定的家臣。就这一点来说,他最近已经开始排除一些相对有名的家伙来实现自己的目标了。
并非是没有能力驾驭有野心的下属,而是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就连松永久秀都已经收录成为了家臣的时候,当然就不会怕用任何人,可是在这个时候能力者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即使是自己能够驾驭,未必自己的孩依旧能够驾驭——为了这些原因,一些不安定的元素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进行排除。而像是目前的进行的命令,其用意也并不只是如此。播磨的领主的确是由赤松家担任的,但是实际上却是有别所家,赤松家,小寺家家共同治理的——偶然也会有一些内斗,不过在过于强大的压力之下早已经实现了联合,像是现在的姬城攻防战守城的就是赤松还有小寺两家的联军,在这里面,有着景嗣必须要杀死的,一个名叫黑田职隆的人,而他也并非因为其本身而中枪,则是因为他的儿,黑田孝高,未来或许很有名的军师所以才会遭致这种命运。
对于一般的穿越者来说,总是会以收集名将作为人生的乐趣之一——算是一种收藏癖吧,让那些会有名的人在自己的帐下听着自己的号令或许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但是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么也稍微的有所低估了人性的复杂程了。所谓的效忠,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可以一个月时间,说自己已经了解了一个人,但是即使相处十年,人们还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惊讶的事情的。所以收集名将这种行为,从某种意义就是埋下家族灭亡的祸根——那些能力杰出者的共同目标,就是夺取天下,或许在自己在世的时候能够好好压制,但是当自己死去之后,一笼失去了领袖却各自都有异心的野兽必然会自相残杀。那么,哪怕是称之为没有容人之量也好,对于威胁,景嗣也要提前进行排除。
而黑田孝高,或者说黑田如水,这个被秀吉评价为了“自己死后一定能够取得天下”的瘸能力毋庸置疑,可惜的是鹿死于角,獐死于麝,即使是在襁褓当中,景嗣都没有放过他的可能性。当然,中枪的或许并不只是他一人,除去了现在已经成为了本家家臣的,还有已经被判定为了没有威胁的家伙外,景嗣手里有着一份密密麻麻写着近人名字的名单——伊达政宗,黑田如水,这些已经出生了的或者没有出生的家伙都已经被纳入了这份必死的名单当中。这份计划直接交给了服部半藏处理,并且每征服一地就会迅速的得到执行。有野心的,或者说可能有野心的家伙,景嗣都没有任何放过的理由,一切只是为了以后能有一个相对安定的天下留给自己重要的人。故此,如此的计划也被称为“虎鸫录”,所谓的虎鸫,就是鵺,这种生物到底是如何判定善恶的标准是很模糊的,但是可以确认的是,只要是被虎鸫判定为恶人的人一定会被迅速的杀死——为恶者,袒护者以及被认定了的潜在恶人都不会被放过。
哪怕是对于整个播州的豪族斩尽杀绝也好,只要是能够清除那些不安因素,景嗣都会坦然的去做的。然而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要是景嗣亲自来做这种事情的话,那么不管是再怎么杀人也不会有什么违和感的,以自己已有的恶名或者权威,自己的手下当然不会有任何怨言,不过是岛清兴的话,那么就完全不一样了——即使是坐在景嗣喜欢在的那个位置,穿着打扮差不多的情况下,人们也是不会把她当成她的丈夫的。理解景嗣的想法?那种事情当然是不可能的——一个几岁的孩就会被指为将来可能霍乱天下的家伙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即使是,那么通过后天的教育也或许是会有不一样的人生的。毕竟未来视这种东西,是穿越者自己才独有的,不管是告诉谁也好估计都是不会有人轻易相信的吧。岛清兴的话也不例外,她同样的可怜着那些即将被杀的家属,也同样不理解景嗣的想法,但是她还是去做了。
和在杀人的时候把身体交给战斗的本能一样,现在的岛清兴也没有任何打算自己慢慢考虑的意思,把思考的权力交给了景嗣,然后自己仅仅是成为一个“执行者”的行为究竟是对是错呢?这种事情没有人清楚。就一点来说,将她称为人偶并非是没有道理的事情——或许并不只是拒绝思考,而是拒绝承担思考带来的责任。没有自己的善恶的话,那么自己不过就是武器而已,对于武器来说,它们本身是没有对错的,拥有对错的不过是手指武器的人。既然说拥有多的想法就会有烦恼的话,那么卸下这份重担也算是一种生活方式吧。以人们希望的方式,自己丈夫指导的行为做下去,那么一定就是正确的吧?多么让人讽刺的事情。
明明服部半藏作为一个忍者,是不应该会有自己的独立意识的——所谓的忍者,倒是应该成为主君的剑而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的,但是,这家伙却不愿意那样而贯彻自己的道义。明明作为武士的话,应该是作为裁决一切的人是最应该拥有自己的想法的人,却希望成为一个毫无思想的“器具”……就好像是没有意识的人偶希望成为人,而人却想成为人偶那样让人觉得可悲呢。如果仅仅只是作为丈夫手中用来讨伐四方的利剑就好了,如果只是作为铁炮当中的炸药和威胁就好了,如果说是无心无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偶就好了——那样就能专注于战斗,而不会有那么痛苦的事情了吧?也不用见证那么多悲惨的事情而无能为力了吧?至少,她就是确实的如此祈愿着的。等到第二天破晓的时候,白鹭城就回复了平静,当然,只是换了一个统治者和归属而已。尸体也好,血迹也好,都已经被轻松的处理掉了,除去那些在走廊当中的弹痕还在等待着修补。
破晓的时候,大概理应就是这样的情景。站在城头,看着眺望远方的故乡,并且并不希望回到那里去——自己回去的话,又能改变什么呢?一播撒着战争还有饥馑的回家之,真的光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