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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个地方叫水里1(1 / 1)

两个对相亲毫无兴趣,对婚姻早已不抱一丝一毫希望的人,居然一拍即合,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大家只能慨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很快,按当地的规矩,邀女方到男方家去看家的日子到了。看家,实际上就是男女双方家有意之后,男方邀女方的家人到男方家,去看房子,了解男方的家庭状况。当地人认为,房子的好坏往往标志着男方家的富裕程度。

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路旁有喜鹊喳喳喳地叫个不停。莲花一家人在杜若虚和媒婆桃英的带领下前往杜若虚家。

“那个地方叫水里!那里有山有水,有笔直的街道,有宽阔的走廊,有整齐的房屋……”杜若虚那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莲花的耳旁,久久不绝。

以前莲花认为水里村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跟福满一带所有的村子的名字一样,土得掉渣,没一点引人注目的味道。既然是前几年才改的村名,怎么不取个响亮好听,让人听了就忘不掉的名字呢?那个取村名的人肯定没文化,随便找了两个字代替,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可是自从听了杜若虚向别的人充满自豪的介绍后,莲花突然就觉得水里村这个名字充满了诗情画意,觉得水里村真的是世界上最乖的村庄。

是呀,那个地方叫水里,那里山乖,水乖,树乖,草乖,街道乖,走廊乖,房屋乖……人更乖!那里让人无比向往!这是人们听了杜若虚的介绍后对水里村的印象。

其实,水里村离井边村并不远,莲花早就对那里无比熟悉,甚至比家在水里村却常年在外的杜若虚还熟悉,因为那是莲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夏天那里的水库蓄满了水,不能走近路,只能绕过大坪村和邻县的江边村,大约四五里路远,走过田间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绕过江边村,远远地就看到一条比扁担稍宽的小河从东方蜿蜒而来,源源不断地汇入水里水库。这里可以看见水库的一角,跨过小河上的石板桥,翻过一座小山包,眼前就豁然开朗,一方波光粼粼的水库就展现在眼前,在山环水绕中、在绿树掩映下,小小的水里村如害羞的闺中女郎犹抱琵琶半遮面,被那方绿水温柔的环抱在怀中,若隐若现,但村前正中的那座雄伟高峻的青石板台阶却入目可见,让这秀丽的小村又平添了一份庄严大气。

这如诗如画的美丽小村,就是杜若虚的家乡——水里村,难怪杜若虚会用那么自豪的语气向大家介绍说:“那个地方叫水里!”

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只有这么美好的地方才能孕育出杜若虚这样优秀的人才啊。莲花的心隐隐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从村东蜿蜒的青石板路走进水里村,莲花只觉耳目一新,虽说早已对这里无比熟悉,但这次到来更觉这个名叫水里的小村子魅力无穷,与众不同。这个小村跟其它的村子不同,别的村子都是古老破旧,小巷弯弯曲曲的,房子各式各样,大小不一,朝向各不相同,到处夹杂着又破又脏又臭的简易小厕所,显得特别古旧而凌乱。

水里村却是崭新的,整齐划一的。莲花很清楚,水里村是在一九五八年修筑水库后,一九六三年由政府统一规划设计修建的。水里村是个移民村,最初名叫竹山村,旧址就在现在的水库中。五十年代国家大修水利建设,因为竹山村这里地势低洼宽阔,村前有一条比马路还宽的河流,所以被选为修建小型水库的最佳之地。竹山村村民被分散迁移到附近的各个村庄。杜若虚家也被迁到天阳县的三山村,这也是莲花最初找不到他的原因之一,当然最重要的是杜若虚从小在离这里较远的天阳县的斧山村外婆家和天阳县城长大,后又一直在外地求学有关。

一九六一年,迁到外村居住的竹山村人因放不下故土,陆陆续续有人从邻村回来,但村子已被拆迁、淹没,就有人在竹山村以前的后山搭了草棚住下来,后山以前种满了竹子,所以以前才叫竹山村。后来草棚渐渐越搭越多,村民纷纷回归,政府为了解决村民的居住问题,于一九六三年正式修建新村。第一年只建了两排,首先在村前的东边较窄处建了第一排房屋,第一排只有连在一起的三间房。村子右前方有棵高大的板栗树,每到秋天,就会结满板栗,有时地上还会有从树上落下的炸开刺壳的板栗果实,引得那些对树上板栗垂涎欲滴却摘不到的孩子们阵阵欢呼。树下有块小的空坪,是村里人们闲暇时聊天、乘凉、相聚的唯一好去处。板栗树的前方就是靠水库的高坡,坡上竹树茂盛。板栗树右边就是通往右边山坡的小路,小路边靠近水库的坡上是一片小竹林。

第二排左右各五间,这五间同样都是相连的,每间房子的大小、布局都是一模一样的。第二年一个崭新的村庄全部建成,共四排三十二间,住进了三十二户村民,村子被重新命名为水里村,意为这个村子原来就在现在的水库里,跟水里水库同名。

村子依山而建,村前正中的那座雄伟高峻的青石板台阶一直通到了山头上,与村中央的一条比扁担稍宽的青石板主街道连在一起,由前往后贯通全村。村子的地势一层层缓缓而上,共四排房子,每排由正中央的主街道隔成左右两排相连的房屋,东西(左右)两边各有紧紧相连的五间青砖瓦房,都由一条与主街道同样宽的走廊相连,颇能遮风挡雨,走廊前还有一条跟走廊一样宽的青石板路,这些街道、走廊一样宽,刚好方便人们不用侧身,就能顺顺当当地挑担而过。夏天赤脚走在宽敞的青石板路上,光滑舒适,让人心里无比宁静,美好。冬天,走在这些青石板路上,鞋子和裤脚都不会沾上泥土,十分清爽。

这是一个全新的社会主义新村庄,整齐划一的青砖瓦房,整齐宽阔的青石板街道,整齐方便的青石板风雨走廊,下雨天串门几乎不用打伞。难怪有些走街串巷、走南闯北的卖货郎和打铁匠,来到这个村子,都会感叹,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湖南,甚至还有一些别的省份,都没见过这么整齐漂亮又干净的村庄。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二十多年后,有城里人路过这里,惊叹这个偏僻小山村的美景,称赞这里是天禾县的台湾岛;四十多年后,时间已到二十一世纪,随着交通业发展,这里不再偏僻,而是交通方便,有人在这里开发了生态休闲观光旅游,建了休闲山庄和宾馆,据说还要建设成为省里特有的钓鱼基地。养在深闺的水里村终于大放异彩!

来到村子第二排西边第二间房前,杜若虚家就到了。其实村子第一排只是主街东边有三间房。杜若虚家的房子位于主街的西端,虽在第二排,前面却是空坪,并没有房子遮挡,只有村前小坡上的一些竹树挡住了水库,从竹树的缝隙间可以隐隐看见粼粼的水波。

莲花一家人还没到杜若虚家门口呢,早有村里好事的人跑到杜若虚家报信了。

“哟,莲花呀,你们到啦。来来来,亲家啊,快进来。”杜若虚的母亲张秀英满脸堆笑迎了出来,热情招呼莲花一家。她身材娇小,皮肤白皙,十分美丽,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乌黑的头发梳得光滑油亮,在脑后盘成一个圆髻,耳朵上戴着一对明晃晃的银耳环,手上还戴了一副明晃晃的银手镯。她穿的衣服也是旧式的宝蓝色立领斜襟宽袖及膝大摆上衣,衣袖和衣领上都绣着精致的花纹,她的裤子也是老式的大裤脚,她的衣服和裤子都用米浆浆过,十分挺阔,不见一丝皱褶,三寸金莲上穿着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走路一颤一颤的,如风摆杨柳,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个下地干活的野蛮村姑。

她看起来比莲花妈年轻很多,农村的女人上了三十岁就很显老,上了五十岁就完完全全成为了老人。可是张秀英虽然超过五十岁了,但因为很少干重活,显得比一般的女人年轻。莲花妈年纪应该比她小很多,但是看起来莲花妈还老气得多,两人简直不能相比。

张秀英出来迎接莲花一家人时,跟在张秀英后面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皮肤黝黑,那是杜若虚的二弟杜源远,外号“大头”。他有些兴奋而尊敬地叫了声莲花“老师”,就亲热地拉着莲花的手进屋了,因为莲花正是他以前最喜欢、最尊敬的小学老师,没想到现在竟然和自己的大哥将要缔结姻缘,实在是让他喜出望外。

要说起来莲花能够从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杜源远实在是功不可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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