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顾蕊蕊20岁了，有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气氛凝重，后来有人告诉她，老二阿森跟陈俊泽要月姐，说两个人已经好上了，陈俊泽把阿森胖揍了一顿，但到底让阿森把月姐领走了。
那天，手下们都不敢在家呆着，远远躲出去了，顾蕊蕊无处可去，只好猫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陈俊泽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喝啤酒。他的手受伤了，血滴滴嗒嗒往下流，他也不理。
被亲人背叛的滋味顾蕊蕊没尝过，但是她知道那一定不好受，因为陈俊泽一向把兄弟情看得很重，如果月姐和外人好上了，那倒还两说。
家里常备着跌打损伤的药，顾蕊蕊提过来药箱给陈俊泽上药、包扎。她弯着腰小心的动作，尽量不弄疼他，等全弄完了，她一抬头正好瞧见陈俊泽盯着她胸口，吓得她赶紧捂住T恤的领口。这件T恤穿时间长了，领口比较松。
她发育得晚，人家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成熟了，她二十岁才长成水蜜桃的样子。陈俊泽隔着衣服握住了右侧的水蜜桃，“还没让人吃过吧？”
顾蕊蕊感觉胸口怦怦地急跳，她不说话，去推他的手。但是陈俊泽倾过身吻住了她的唇。她记得他的唇特别软，特别烫，带着啤酒里麦芽的味道。
“别害怕”他说。
可是顾蕊蕊怎么可能不害怕。她猜得出来他要对她做什么，她活了二十年，连初恋都没有，直接从懵懵懂懂跳入真枪实弹，能不害怕吗？
陈俊泽的动作出人意料的温柔，很缠绵，长时间地吻她，品尝她，撩拨她，等她身体不那么僵硬了，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顾蕊蕊虽然在陈俊泽的家里生活了两年，但是一直惴惴不安，他花大价钱替她还了债，却只是让她做家务，这不符合“投资”规律。
其实她最怕的是他把她卖给别人，或是和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一样逼她去坐台，现在他自己要了她，那她起码不用担心了。她知道她一直欠着他，就像刷信用卡，一直透支，现在这一天来了，她要连本带利地归还。
陈俊泽的手指粗糙，指腹有硬茧，抚到顾蕊蕊没经过人事的皮肤上，让她颤抖，并不是兴奋，而是不适应。
陈俊泽在即将进、入她的一刻，抬头问她，“想好了？”
顾蕊蕊含泪看着他，那一刻有委屈、有无奈、有悲伤、有无助，陈俊泽伸出一只手盖住了她湿湿的眼睛，“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就这样，她在家里又有了另一项功能。兄弟们也都知道她和陈俊泽的事，但是陈俊泽从没认她是女朋友，而且她在家里该做饭做饭，该干活干活，所以还真不好界定她的身份。
后来他们就对外说她是管家，称她为“蕊姐”。但是她在家里的地位毕竟不一般，陈俊泽换了那么多女朋友，但一直没有腻了她；家里他们俩人都有自己卧室，但绝大多数，他都睡在她房间里。
即使现在，他们俩个拌了嘴，陈俊泽还是回到她卧室去睡。
但是顾蕊蕊却整晚没回，她在书房的长沙发上躺了一晚。
陈俊泽这人非常大男子主义，吵完架从不主动理人，必须顾蕊蕊自己找台阶下。早上起床后他发现顾蕊蕊没回来睡，更气了，本来他也没真生气。
他到餐厅去吃早饭，展开报纸挡住整张脸。其实他以前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可是顾蕊蕊硬给扳了过来，哪怕只喝口粥呢，也必须让他吃一口。
顾蕊蕊把早饭一样一样都摆上桌，平常这个时候，她就该坐下来和他一起吃了，可是今天，她直接又回到了厨房，洗洗涮涮。
陈俊泽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没有回来吃早饭的意思，啪地一声把报纸拍在桌上，直接走人。
顾蕊蕊等他走了才出厨房，往桌上一看，他一口饭也没吃，她知道这回他真是生气了。她坐在餐桌上发呆，怔怔的，不知道怎么办。她记得读《牡丹亭》时，里面有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的就是她对陈俊泽的的感情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越来越深，大概年少的时候，要想走进她的心，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况且他对她一直不错，可是等他在她生命中占据了十年的时候，又要和别人分享，这叫她情何以堪。
或许陈俊泽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只不过她就在身边，非常方便，顺手拿起来就用了。
餐桌上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百合，那香气浓郁得让人发闷，顾蕊蕊坐不住，决定出去走走。这个城市这么大，可是她不知道去哪儿，她漫无目的往前走，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她没有亲戚，因为亲戚早在高利贷逼上门时，就不肯认她；她也没有朋友，因为她的生活全部集中在悦园，与外界几乎断绝往来。
除了悦园，这世界就没有她栖身之地，如果陈俊泽不要她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流浪街头？想想就让人打哆嗦。
公园里有只胖胖的鸟在空地上找食吃，它也不怕人，在顾蕊蕊的脚边蹦来蹦去。突然有个小女孩扑过来，“在这里，卡卡，妈妈，你来，卡卡在这里。”
小女孩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面包屑喂胖鸟，一边扭头叫妈妈。那位妈妈提着一大袋东西也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顾蕊蕊的旁边，气喘吁吁，“卡卡都让你喂得这么胖了，你还喂，回头它都飞不起来。”
小女孩没听见一般，从口袋里继续掏面包屑往地上撒，一会儿，其他的鸟儿也加入进来。小女孩走到妈妈身边，“妈妈，再给我点儿。”
“还喂啊，糟蹋面包”，话虽这样说，那位妈妈还是照样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面包揉碎了，递给女儿。小女孩长得很漂亮，乌溜溜的大眼睛，红红的小脸蛋，她抓了把面包屑递给顾蕊蕊，“阿姨你喂吧！
顾蕊蕊摇摇头，笑道：“你喂吧，阿姨不喂，谢谢你。”多么无忧无虑的小孩啊！
“你是......顾蕊蕊？”
“嗯？”顾蕊蕊抬头看那位妈妈，面前的女人脸蛋略圆，眼睛也圆圆的，很是熟悉。
“我是你的小学同学啊”，那位妈妈眼睛闪闪发亮，满怀期待，“中山路小学......”
“哦，对”，顾蕊蕊想起来了，这位妈妈是她们小学同窗了六年的同学，她那时是文艺委员，跳舞跳得特别好，全校闻名，“邹慧纹，你是邹慧纹。”顾蕊蕊惊诧地睁大了眼睛，“是多少年没见了，毕了业就没见过吧？”
“是啊，是啊，有十六年了吧，”邹慧纹捶了顾蕊蕊一拳，“行啊，十六年了，还能叫上我的名字，没白同学一场，是不是我现在太胖了，所以你第一眼没认出来”。
顾蕊蕊上下看看了邹慧纹，点头笑道：“确实是丰满了点，不过看着更喜相了，肯定是太幸福的原因。”
“还不是生了孩子，体型就变了”邹慧纹拍拍自己的肚子，“瘦不下去了，愁死我了”她一脸的遗憾，顾蕊蕊看得出来，她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其实并不真的在意。大概有了家庭有了孩子的女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吧。这一点顾蕊蕊特别的羡慕，那是对生活的一种笃定。
邹慧纹仔细打量顾蕊蕊，“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看这身条多顺溜，结婚了吗？”
“没有”。
“有男朋友了吗？”
顾蕊蕊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和人说，她这种情况叫有男朋友还是叫没有男朋友呢？
邹慧纹见她脸上的神情，以为是没对象不好意思说呢，如今这年头，“剩女”是遭人“歧视”的，她豪爽地拍拍自己的胸脯，热心地说道：“包在我身上，我跟你说，我介绍对象成了好几对呢！”
顾蕊蕊也不好解释，就微微一笑，将话题转移到她的女儿身上，“你女儿长得像你，尤其是眼睛，多好看啊！”
提起女儿来，邹慧纹就笑，“那是，亏了长得像我，要是像他爸，那小眯眯眼，将来找对象都愁。”
邹慧纹提起老公和孩子，那嘴里就滔滔不绝说个不停。顾蕊蕊脸上带着笑一直认真的听着，偶然她插一句嘴，问“你和你老公是怎么认识的？”，邹慧纹更来劲了，绘声绘色形容了起来，后来女儿喂鸟喂烦了，要回去。邹慧纹才想起来，急急问道：“喂，后天小学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顾蕊蕊愣怔了一下，同学的聚会，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顾蕊蕊一次也没有参加过，当然同学们也找不到她。因为自从跟了陈俊泽，她就断绝了以前的一切联系。
邹慧纹的女儿这会儿已经等不及了，使劲拽着她的手往外拉，“妈妈，走，妈妈，走！”
邹慧纹被女儿拽着，一边回头告诉顾蕊蕊同学聚会的时间、地点，她扭着身子一直嘱咐，“一定要去哦，同学们这么久没见了，一定要去看看。”
顾蕊蕊微笑着冲邹慧纹摆摆手，直到她们母女俩走得不见了踪影才又在长椅上坐下，她呆呆地想，小学的同学，十六年以前的事情，那是多遥远的事情啊。她不是不想念以前的同学们，有时做梦还能梦见同学们在操场上玩耍，操场上有一棵大榕树，她们在榕树下踢毽子，有时只是几个女同学一起说说悄悄话。
可是她这样的身份，怎么见同学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