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钺觉得自己好像沉沦在一幕魔法幻象中无法自持了,这些情况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发生!要他相信昨夜诡谲的一切,倒不如勉强他相信乔妆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大好事,所以恰好在那一刻凤凰涅盘、羽化升仙了!
文钺蹲下身,仔细观察着乔妆昨夜摔倒的位置:那里是一片平浅而宽阔的水洼,周边的泥土基本干透了,当中部分还有些泥泞,中部偏前的位置有两个类似椭圆形却不规则的小水坑,后段也有一个小坑延接出一条平整腻划的抛物线……
“骆炀,过来看看……”文钺摆手招呼骆炀过来自己身边并排蹲下,“你看这两个小坑,有什么想法没有?”
“小坑?!”骆炀挠了挠头,接着伸出手臂丈量了一下小坑到洼地前后边缘的距离,“你是想说……靠!你正经点儿,行不行?!你说有正经事儿要办,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回去补个觉实在!”
“什么啊?我怎么了?”文钺被骆炀的反应弄懵了,“我哪里不正经了?!”
“哪里?!你不是说来找线索吗?”骆炀站起身来,“结果你倒对那俩坑感兴趣了,你是有多少年没见过女人了?!她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你就不能放尊重一些?!”
“你……”文钺仰视着情绪激动的骆炀,突然放声笑了起来。
骆炀被文钺笑得莫名其妙,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放出狠话缓解自己的尴尬,“你要笑就在这儿笑个够,我现在就开车走,你好自为之吧碎空战神全文!”
“哎,别……”文钺赶忙拉住骆炀。“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武断呢?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吗?!而且……”文钺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还笑!”骆炀显然有些恼了。
“好,不笑了……”文钺忍住笑意,“你以为那两个小坑是……”文钺也不好意思直说,只好用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怎么可能?谁的能那么硬,只是摔倒就把地戳出两个坑来?!你这想象力,啧啧,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你敢说你想到的不是那里?!”骆炀瞪着文钺的眼睛。
“我得承认我想到了,但我第一时间就明确的知道不是,”文钺笑笑。“所以我才问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那你有什么想法了?”骆炀反问道。
“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在新兵训练营的日子……”文钺安静下来,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还不算成熟的想法,需要更多线索加以辅证。他的视线向前方广阔的空地扩展开去。地上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黑乎乎的小圆点,在黄土地上蜿蜒成一条规律的波浪线……
骆炀看着再次陷入沉思中的文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恐怕很难再找到任何一个人能与文钺的思维同步,他的跳跃性、敏锐度、触类旁通的能力,总是让人望尘莫及。骆炀自认帮不上文钺什么忙。又被顶头的炎炎烈日晒得头昏脑涨,只好默默走开,准备回车里享受空调去。
“又想自己开溜?!”文钺抬起头,“身上有照相机之类的东西么?”
“照相机?”骆炀摇摇头,“又不是出来郊游,谁还带那破玩意儿?!”
“你送紫媛回市区。就没买个带照相功能的手机?!”文钺眼神中另有寓意。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骆炀撇着嘴,将刘海一甩,“有话直说。咱们兄弟一场,也没必要绕圈子。”
“兄弟一场……”文钺重复着、玩味着这句话,“很多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这是闹哪样儿……不就顺手扔了你一块儿破手机么?!回头咱们去市里。随便你选,我还你两块儿!”骆炀避重就轻。
“你变滑头了。”文钺嘴角一扬,“你接近穆晗有什么目的?是兄弟,就别在这儿跟我胡编乱造。”
“如果我说我想保护她下半辈子,你相信么?”骆炀斜眼瞄着文钺。
“我信!”文钺不再说话,也并不看骆炀,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可能从此不会再信任这个兄弟了。
“你根本就不信!”骆炀在文钺身旁并肩蹲下,“我们都经历了太多……”
对话无法再继续下去,两个孤独、敏感、多疑的男人,肩并肩蹲靠在无垠的旷野中,背景只有一排破旧的房子和一条无尽的长路。
不止他们,岚的面前也有一条无尽的长路。她已经挣扎了一整夜,双手紧握着那把匕首,在梦魇中,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大汗淋漓的奔走着、喘息着、迷茫着、绝望着,她找不到出口,也看不到尽头,这种疲于奔命的挫败感已经击垮了她。可是她停不下来,只要稍一懈怠,致命的痒就会立刻席卷全身,让她觉得连呼吸都酥麻难耐,很不得立刻去死。
可是岚不甘心,自己的前半生还没有享受过一天幸福,即便要死,也不能如此窝囊的死在这里,她的玫瑰色房子、天竺葵和鸽子,曾经梦想着带给自己幸福的男人和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屋檐……在她没有得到这一切之前,她不能容忍自己有哪怕一丝赴死的冲动篮球之黄金时代最新章节。
混沌中,岚的眼前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背影,她居然先认出了他——文钺,如血的残阳,漫天的火烧云,华丽灿烂到炫目,山风烈烈,吹得他衣袂翻飞,清瘦矍铄的背影在山顶凛冽着,庄严的像一座塔。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这句话无情的击碎了岚的想象,她以为他至少会问,那夜为什么进了骆炀的帐篷?或者会问,为什么送走骆炀时竟没有再流一滴眼泪?或者哪怕他只是说一句:“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居然只问一个名字,一个岚最不想回答也最无法面对的问题。她只能敷衍的笑笑,假装从容的转身离开。
那一年她已经十九岁,十八岁开始她失去了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岚。
记忆的卷轴缓缓打开,岚不得不面对自己十八岁之前的人生。
最开始是家暴,父亲用手头所有可以利用的“凶器”对付自己和母亲。岚有记忆之后,母亲伤得最重的一次,在医院缝了六十多针,因为失血过多,连她的嘴唇都是灰白色的,她却不敢在医院耽搁时间,抱着年仅四岁的自己匆匆赶回六七里地之外的家里给父亲做晚饭,岚还记得她一边赶路一边哭泣,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流进脖子里,迎着秋风,化作岚脖颈上嗖嗖的凉意……
后来岚慢慢长大,才知道母亲为何要这般受辱,只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儿。母亲也曾经怀过弟弟,那时父亲还不知道,一次剧烈的争吵之后,父亲抓起了马扎,横扫在母亲身上,她流了太多的血,后来岚才知道那血本应该是改变自己和母亲命运的东西。
岚不知道怎样才能保护母亲,她曾经尝试过,结果被父亲一脚从里屋踹进院子里……
那个夜晚,母亲头上包着一大圈纱布,滑稽的像个阿拉伯人,她将身上仅有的二十元钱塞进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孩子手里,哽咽着说:“趁你爸喝醉睡了,你走吧!妈妈对不起你,再不走,早晚有一天咱娘俩都得让他打死……”
“妈妈,你跟我一起走吧?!”孩子恳求道。
“妈妈老了,也没什么奔头了,”母亲哭着摇了摇头,“好好活着,孩子,别记挂我,为你自己,好好活着!”
岚逃走了,离开这座困顿的城堡,投入了下一场厄运。
离开家乡,她在城市里找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老板垂涎于她的美色,终于在一天夜里冲进了她的宿舍……当鲜血从自己身体里流淌出来的时候,岚几乎疯了,她想起了母亲和母亲体内那腔本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鲜血,她在慌乱中捡起了床头的烧火钳子,将老板生生打死了。
她那时已满十六岁,已经达到国家法定完全刑事责任年龄,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虽然她也是受害者,却只能从轻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她的年轻和美貌终究伤害了她自己,在监狱这个大染缸里,她学到了更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甚至还学会了偷盗、爆窃、投毒……
一个五毒俱全,样样精通的女人最终会怎样?
她不想在监狱浪费十年的青春,所以她决定越狱……最终没有成功,因为同监室的女人出卖了她……
这次刑期被成功的延长到十四年。岚不能饶恕她的室友,再次回到监狱,虽然她们已经被分隔了监区,岚却对自己发誓决不能放过她。等待了半年之后,终于在一个清明节,教导员宣布会带领改造比较彻底的劳教人员去英雄山参加扫墓仪式。
那段时间岚表现的尤为积极,她的清澈笑容迷惑了教导员,当她终于成功的混入扫墓队伍之后,她的反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