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6-10
薛岩飞快的扫了一眼连锦年,看到他微微一笑,随即改口道:“连婶婶安好。”
“哎,这样就对了,真是个乖孩子啊。”温婉挽住她的手,一边又搀了正儿,迎向连锦年灿烂一笑,幸福昭然。
薛岩迅速低了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害怕看到难堪,同时也深感羞愧。白天自己还和她的丈夫相拥亲吻,现在居然跟她手牵着手站在一起,是不是太虚伪了?突然她又想到了方庆远,还有在方家门口见到的那一幕——那个娇艳的女子与他深情款款,笑颜如花,掠夺了原属于她的幸福,现在她自己呢,何尝不是步人后尘?
柏王爷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嬷嬷送薛岩回去,自己领了温子宾等人前往正厅,看情形会有一番长谈。这个温子宾说他是奉旨而来,又专程来找连锦年,难道又是关于摩恩国的事情吗?摩恩国,摩恩国,这个摩恩国离她越来越近了。
临分别时她没控制住自己的念想,再次将视线投向了他,却看到温婉正依偎在他身旁说话,两人不时轻笑出声,看起来十分甜蜜。他的怀里还抱着正儿,小家伙古灵精怪,一会做鬼脸一会撒娇,逗得两人开心不已。
正儿若非是他的外甥,在旁人看来好一个妻贤夫贵,父慈子孝啊。
他好像没有再看她一眼,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白天在船上他们真的发生过什么吗?那些拥抱,那些亲吻,那些贴心的话儿真的有过吗?她开始产生怀疑,也许只是场虚幻,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她不禁咒骂自己:薛岩,你是个傻瓜,像他那样的男人不过和你逢场作戏罢了,你以为真的会为你动心?算了吧!
她回转身,苦涩的闭上眼睛,不要想了,想也没有用,回去吧,今晚好累!
灵定园里,漾儿正撑着头在灯下打盹。陪着一起回来的嬷嬷要叫醒她,被薛岩拦住了,吩咐她们自去歇息,不用理会这里。
等她们走了,薛岩在漾儿身边坐下,看她面容憔悴,泪痕未干,深知这丧父之痛不是短时间可以抚平的,不由的叹了口气。从今以后漾儿又是一个人了,之前还在为希望努力,现在再也没有了方向。
而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白天的喜悦充斥了整个身体,刚才却都**裸的破碎开来。幸福好似昙花一谢,还未等她细细品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远走了。今天出去泛舟是个错误吗?如果从来没有过开始,如果没有意识到对他的感情,她不会这么惆怅。接下来她该如何去面对他?或者,他还会眷恋她吗?
又是一阵叹息,夹杂着数不尽的哀愁。
漾儿醒了过来,看到薛岩正端端正正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以为是睡糊涂了,揉揉眼睛,没错,郡主回来了,立刻自责道:“哎呀,奴婢不知道郡主回来了,真是该死。”说着她就要打自己。
薛岩攥住她手说道:“莫要如此,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
“什么?”漾儿没听明白。
“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以后别叫我什么郡主了,我自己都觉得不舒服。”这倒是实话,她本是一介贫民,莫名其妙的当了这个郡主,到现在都适应不了。
“不行的,奴婢可不敢这样!”
“傻妹妹,我只是江南的一个穷丫头,你都知道的。现在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我的境遇更比你好不了多少,大家都是落难之人,何必这样见外。我从小也没个兄弟姐妹,要是能有个像你这样伶俐的妹妹,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你就不能圆我这个心愿吗?”
“真的?”
“嗯。”
漾儿扑进她怀里说道:“郡主!漾儿好惭愧,之前我骗了您,您还能这般待我,漾儿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就啥都别说了,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大家互相扶持。”说到此她突然苦笑道:“还说以后,唉,其实我也没什么以后了。”
漾儿何尝不明白她的处境,只得安慰道:“郡主,您别想这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会有转机。”
转机?这不过是聊以慰藉的一个绝妙好辞罢了。再不会有什么转机了,远嫁是注定的,早早晚晚的事情。
两人各自感叹身世悲凉,哭一会笑一会,约定了以后在私下就以姐妹相称,一心一意的把这余下的日子过好。
第二天,薛岩发现耳边有隐隐的哭泣声,一开始没当回事,翻个身继续贪睡,可是总感觉不对劲,等她睁了眼才发现床前赫然坐着柏王妃,正拿着手绢不断拭泪呢。
有些懵懂,这是怎么了?她坐起来轻轻的喊了一声:“娘亲……”唉,虽然早认作了他们的义女,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可是看柏王妃如此柔弱无助,她怎忍心在言语上冒犯刺激呢。
柏王妃的气色果然不好,感觉一下子老了许多。站在她身边的胡嬷嬷说道:“听说昨天郡主失了踪,王妃惦念的紧早早的过来了,一直看您睡的香甜,她又忍不住想起了……唉!”
失踪?不过是出了点状况晚回了个把时辰,怎么定义成失踪了呢,也不知是哪个多嘴多舌胡乱传报的。
薛岩抱歉的说道:“娘亲您别再难过了,郡主都走了那么久,您若继续悬心只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再说了,人死不能复生,她若地下有知看到您这样日日落泪肯定也会愧疚不安,她若不安您肯定也不会好受,是吧。”
柏王妃拍着她的手说道:“是这个理,我却总想不开。你是个好孩子,听话又懂事,前日她们错认你是蕊蕊,我想将错就错算了,没想到又出了波折,还是没能保住你,我这心里……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先是没把萦萦看护好,害了她的性命,还有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我也没能……”说到痛处,又是一阵泪雨。
原来她曾想救自己的,另一方面她也想保全自己的妹妹,因为她也吃不准真的蕊蕊是死是活。怪不得当日在大厅之上她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可是没了郡主出嫁,柏王府如何逃过一劫?看来她真是顾不得许多了,哪里有韦夫人那般有心计。
胡嬷嬷一番劝慰终于让她止住了泪水。她无奈的说道:“我这个妹妹纵有错,也是我的亲妹妹,我又能怎样她呢。昨天我就跟她说了,以后柏王府的家务事还是由我自己打理,不用她插手了,我也让她少到你这里来,免得惹祸生事,搅的你不痛快。唉,总归是我对她放纵太久,希望我现在挽救还来得及。这些年我身子不好,总以为事情交给自己的亲妹妹可以省心,没想到会出这许多祸事……”她开始反反复复的有些激动。
薛岩频频点头,尽量劝她不要继续责怪自己。突然想到了沈冰黎,她是和韦夫人对着干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当下便多了一句嘴。
柏王妃说道:“这丫头为了父母一片赤诚,却也怪不得她。这些年我也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以后我会好好待她的。你要养好自己的身子,不要胡思乱想,要不我怎么能够放心。”
“嗯。”她应承着,心想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柏王妃肯定还不知道沈冰黎和柏荣的事情,要是捅了出来还不晓得会有怎样的风波呢。唉,不去想那么多,目前大家平安就好。
这时漾儿走进来说道:“王妃,按您的吩咐鸡笋粥已经熬好了,您要不要一起用膳?”
柏王妃摇头道:“不了。你好好服侍郡主吧,我总觉得精神恍惚,马上就回去了。”
薛岩要起身送她,她不肯,只让她照顾好自己,薛岩也不好再勉强。
喝过漾儿送上的美味佳肴,精气神一下全回来了,真想出去松松筋骨活动活动。可是听得外面雷声隆隆就知道雨势不小,唉,天公不作美啊。她只得趴在窗台上,看那点点雨落随风飘散,又滴滴答答的没个完,心里怅怅的十分难受。
漾儿是敏感的,轻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因为他吗?他,现在回去了没有,是不是跟他的郡王妃在一起?也许正在檐前数着雨滴,或者在廊下轻声低语,或者在案前你侬我侬……不能想不能想,想了心里好痛,痛的直想哭。
她猛地摇头,要自己清醒些。
漾儿体贴的摸摸她的额头,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一切正常,心里纳闷不知哪里出了状况。
“漾儿……”
“嗯?”漾儿贴到她身边,指望她要说什么,半天却没有等到下文,不得不追问道:“姐姐,您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唉,她可以说吗,可又该如何诉说?踌躇良久她轻声问道:“你觉得显郡王妃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家世好,相貌好,性子好。哦,对了,她的母亲是先皇的妹妹,当今皇上的姑姑,了不得吧。”漾儿啧啧感叹,想想不对劲,又问道:“您怎么想起她来了?”
“哦,昨晚我见到她了,觉得她和……她和显郡王十分般配。”薛岩赶紧补充。说到般配她的心里是痛苦的,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那是,要不显郡王当初怎么会花那么大的代价娶她,要是我我也甘心啊。”漾儿掩饰不住的羡慕,立刻又追叹了一句:“但是她怎么又来了呢?”
看漾儿这神情,薛岩不由得生起气来,自己不过随口说说,她需要这么卖力的吹捧吗,真是的。但是这丫头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温婉是宗室贵胄,丈夫又是显郡王,她到柏王府来有什么稀奇?
漾儿解释道:“她跟韦夫人水火不相容,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那正是韦夫人的不是,她自己不想看到人家,人家就得天天躲着她吗,她以为她是谁啊。再说郡王妃是明媒正娶来的,柏连两家关系又好,她过来走动也很平常啊!”女人的心性真是奇怪,眨眼间薛岩又开始帮她说话了,话才出口自己就震了一下。是啊,她是连锦年明媒正娶的妻子,是荣耀风光的显郡王妃,那自己是他什么人呢,跟韦夫人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