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眼花,揉了揉眼,再一次盯着这行小字。
我没有看错,确实是“天界玄蛇族之子白契投胎”十一个大字。
白契?凌峰?
凌峰是白契投得胎?
我豁然抬头,睁大眼瞪着画像中的中年陌生男人,国字脸,浓眉大眼,挺鼻薄唇,修剪有型的胡须,只静静地坐在那,一手放在几子上,一手撑在膝盖上,微子略略前倾,肩膀挺直,似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端的是气宇轩昂、英俊挺拔、全身上下充满了王者威严。
我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这人居然是白契投得胎?老天爷,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让我震惊的事了。比当初得知白契就是魔皇九天转世时还要来得震惊。
对了,当年白契下凡历劫,却受了暗算,投胎后还带着一条蛇尾巴出生,白墨生怕白契无法在凡间平安历劫,特地来找我,助他下凡历劫,可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下凡后,是如何助白契娶妻生子的。
目光又在白契身旁的两个女人身上徘徊,左边这女的我是毫无印象,右边这妇人……对了,刚才那股香火愿力,就是来自于右边这妇人……
我深吸口气,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如此再三,这才堪堪受住了真相后的巨大冲击。
黄帅虎在我脚下也汪汪直叫,他的震惊并不比我少。
“此人是靖扬神君投得胎,而你刚才的香火愿力又来自于凌峰夫人,原来你也曾下过凡,还是凌峰的夫人。”
“呵,老天爷这个安排实在是……”黄帅虎摇头叹息。
脑袋嗡嗡作响,被尘封许久的记忆,狂风骤雨般袭向我,无法承受的我,身子一个踉跄,几乎倒地。
旁边有人扶住我:“美女,你怎么啦?身子不舒服吗?”
我茫然抬头,看着这个面生的女子,摇了摇头,翕翕地说了声“谢谢我没事”,“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好差。”女子关心地问。
我深吸口气,努力止住内心的各种复杂,冲对方勉强笑了笑:“我真的没事,我现在只想静一静。”
陌生女子却仍是紧紧跟随着我:“我看你脸色真的好差,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妥当。”
我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了,但对方只是个陌生人,却能如此关心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略带讥讽地说:“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来关心我!”这女人确实心善,只是未免善良过头了。
对方脸上闪过愕然,但很快就浮现淡淡浅笑:“就是因为自身难保,所以才想做点善事,说不定老天爷看在我心善的份上,让我逃过一劫。”
我莞尔:“老天爷从来不会关注这些的。想要自保,还得靠自己。”老天爷向来是最最最无情的。
她敛了目光,脸上带着轻愁,沮丧地摇了摇头:“是呀,只能靠自己。”
“别灰心,只要坚持本心,总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我安慰她。这女的长得也着实不差的,漂亮的鹅蛋脸儿,精致的五官,苗条诱人的身段,与我差不多大的年纪,身上却毫无身为美女的朝气和自信,只有一层认命的幕气。
我皱了皱眉,活了上百万年的神仙,多少还是精通相面之术的,尤其这女子只是区区普通凡人。我并未看错,这女子应该是遇上大麻烦了,不至于有生命之忧,却也让她对生活没了希望。只是如此一个对未来失去希望的人,却能够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我,倒让我生了不少好感。
我拍了她的手说:“想开些吧,实在躲不过,就顺其自然吧。”我不知道她究竟遇上什么样的麻烦,也并不打算帮她。因为我发现这是她生命里的一大劫数。只能由她自己扛。我要是帮了她,就算让她渡过了难关,说不定还会影响她未来的气运呢。我本来就是自私凉薄之人,今日与一个陌生人说了如此之多的话本已破例该,自是不会再去关注她。
更何况,我现在都是自身难保了。
承载着无穷的震惊,我离开齐缘殿,离开麻衣观,回了我的小窝。
黄帅虎担忧地问我:“你没事吗?”
我有气无力地斜躺在沙发上,连摇头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就算凌峰是白契投得胎,就算你下凡后与凌峰有过夫妻之实,但你们现在已无瓜葛了呀,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的,按着天道法则,我们都已回归仙界,确实没有任何瓜葛了。可又有谁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呢?尤其我在凡间与凌峰那可是真正的夫妻情深。我想到了那个凄风苦雨的日子,凌峰战死沙场,光荣地马革裹尸而还,噩耗传到凌家,投胎为徐璐的我当场天玄地转,从此一病不起,不到半年就跟着去了。
我当时死的相当痛苦的,不但沉浸于与心爱之人的阴阳两隔,还因为二儿子为家族的兴旺延续,十八岁那年就永远离开父母,去了未知的世界,一个身为母亲对孩子的挂念和愧疚,加上对亡夫的思念,压跨了这个向来坚强的普通女人,最后带着无尽的挂念而去。死后她却不肯去天界,非要去阴曹地府找寻凌峰。后来被一群不知从哪来的异禽,强行带回了仙界。
当所有记忆恢复后,我已得知凌峰就是白契投得胎,大喜之下,迫不及待地想去找白契。却被父君拦下,并严厉告诫我,回归仙界后,我与白契已无半点关系。并且,我与白契下凡成为一世夫妻的事必须要保密,因为当时我是龙默然的未婚妻,要是让天龙族知道我与白契在凡界还做过夫妻,确实膈应人。最后,父君给了我一杯茶水,我喝了那杯茶水后,就彻底忘掉了白契,也忘了凌阳,忘了我们的曾经。
我痛苦地卷缩在沙发上,无声地流着泪。
黄帅虎咬我的裤脚:“别哭了,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窥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