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汗13年(1241年)6月18日黑海南岸特拉布宗港
远处庞廷山脉重峦叠嶂,从山口一直到特拉布宗的小平原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兵营,1万8千名特拉布宗士兵正在这里进行最后的训练。
按照忽必烈王爷的设想,筹集辎重完毕之后,特拉布宗军应该立即启程,前往埃尔祖鲁姆与拜住统帅的蒙古-外高加索联军会师,会攻这个罗姆苏丹国的东大门。但是当巴根台看到特拉布宗军队的时候,不得不暂停出发,因为这支军队太烂了。除了蒙古强烈要求下特拉布宗派出的3千王室近卫军重骑兵,1万5千步兵根本就是临时征召的农民和市民,大部分衣衫破烂,全无训练,连鞋子都没有,武器也不会使用。
巴根台很担心,罗姆苏丹吉亚斯丁·凯伊霍斯鲁也许会亲率大军支援埃尔祖鲁姆。如果在这一地区发生大规模的会战,以特拉布宗这些烂糟糟的军队,如何与世界闻名的突厥古拉姆近卫军作战?这不是给拜住诺颜添乱么。
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巴根台派了陆战旅一个连进入特拉布宗军营,担任教官。按陆战旅的操典,新兵训练三个月,主要三个项目:队列、体能、单兵武器使用。但是这些特拉布宗士兵都是无知愚昧的文盲,听口令都费劲,如何阵列而战。
战事紧急,蒙古人没有时间训练他们,只能进行简单队列训练,能在口令指挥下列队齐步走就算合格。到了战场上,他们只能是炮灰的命,在当时的西方世界都是这个样子,巴根台毫无办法。
18日,在蒙军的严厉督促下,阿列克修斯二世国王就带着这些虾兵蟹将出发了。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也想不到蒙军要求他必须亲自出征,并且当着他的面用机枪射杀了数百不听口令的特拉布宗帝国士兵。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把阿列克修斯二世的魂都吓飞了,只得率军出发,陆战旅二营其余的两个连接管了特拉布宗城防,将帝国首都牢牢的掌控在蒙古手中。
“热那亚人的动向令人担忧啊。”零三号旗舰上,巴根台忧虑的对忽必烈王爷说道:“无论是我们在苏利纳的警备部队,还是政保总局君士坦丁堡情报站,还是刻赤海军基地的巡逻舰,都证实了热那亚海军正在从地中海向黑海调动兵力,有准备海战的迹象。”
在原本的历史上,热那亚商人以克里米亚半岛为基地展开东西方的贸易,他们的海军是真正的黑海霸主。但是由于巴根台的出现,他深知克里米亚的重要,在半岛上咄咄逼人,迫使热那亚只能把海军基地设在黑海西北部的卡吉贝伊港,也就是现在的敖德萨。
无论是巴根台还是忽必烈都明白,蒙古和热那亚迟早会有一场争斗的,因为战略利益的冲突不可调和。
如果说威尼斯人控制了爱琴海和君士坦丁堡,那么他们的商业竞争对手热那亚的势力范围就是叙利亚、黑海和西地中海。随着尼西亚帝国海军在海上咄咄逼人的态势,热那亚在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地位受到了空前的威胁,已经构成了实质上的战略竞争对手。热那亚人不喜欢威尼斯人扶持的十字军拉丁帝国,但是更不希望蒙古人扶持尼西亚帝国重回君士坦丁堡。
当然,蒙古人更不会放弃这个世界贸易之都。如果蒙古人在东地中海站住脚跟,那么蒙古海军离弟勒尼安海和利古里亚湾还有多远呢?热那亚的贸易船只和海军舰艇还能在自家后院横行么?
黑海,在热那亚人看来简直就是自己的领地,也是热那亚最重要的财源。而蒙古汗国海军在几年之内就崛起了,拥有了强大的实力。虽然在热那亚人看来,蒙古黑海舰队战舰偏少,但是那5艘巴特尔级战列舰的块头可在那儿摆着呢,谁敢小视?
热那亚人害怕蒙古强大的骑兵,他们可以让出克里米亚半岛,甚至让出黑海东岸,尽量避免冲突。但是当蒙古海军向黑海南岸,甚至西岸进军的时候,眼看热那亚人已经无法在黑海立足了,除了拼死一战,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路可走了。
除了在战略利益上的冲突,热那亚对蒙古的贸易政策也深恶痛绝。毫无疑问,蒙古的工业巨兽是一个大客户,他们的优质廉价的产品也是摇钱树,但是蒙古人绝不会任由任何人垄断商品的供应和销售。
在供货上,热那亚人永远面临着几个竞争对手,几家竞标的结果就是利润一低再低。在蒙古工业品销售权的问题上,就更带着无数的苛刻条件。比如,打压意大利一系列商业城邦正在筹备的新货币体系:格罗索,要求必须用蒙古元支付货款。比如那自由贸易区计划,就意味着高额利润已经一去不返了。再比如那个联合银行计划,就是要合并热那亚在欧洲的金融资源,这是热那亚人的命根子啊。
贸易的摩擦和地缘战略的冲突,蒙古和热那亚正日益变成敌人。
忽必烈说道:“看来,热那亚人认为我们在小亚细亚的战争对于他们是个机会。帖木儿呼和的情报简报上说,我们的人在锡诺普港看到的热那亚船只越来越多,热那亚人和罗姆突厥人是越来越热乎了。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按原定计划攻占锡诺普呢?”
巴根台说道:“我们最害怕的是什么?我们不怕与罗姆苏丹国在锡诺普决战,我们也不会害怕与热那亚人在海上决战,我们必胜无疑。我们害怕的是,当我们攻克锡诺普,向内陆挺进的时候,热那亚海军袭扰我们的海上交通线,截断我们的后方补给。”
他一指地图上的苏利纳,说道:“苏利纳,是拔都王爷向君士坦丁堡进攻最重要的前进基地,我们的战略物资和援兵从海上向这里运来,囤积,我们的大军将从这里出发进攻君士坦丁堡。如果我大军出征的时候,热那亚海军破袭我海上交通线,在苏利纳登陆捣毁我们的仓库,我们围攻君士坦丁堡就成了泡影。”
他坐了下来,说道:“我们海军的兵力不雄厚,保证两个点的安全是很困难的,漫长的海上交通线更是力不从心。这就会给热那亚人机会,他们会给我们带来无穷的麻烦。”
兀良哈台说道:“阿爸的意思是,我们打上门去,把敖德萨夷为平地?”
忽必烈摇头笑道:“来不及了。在小亚细亚内陆,我们两路大军正在会攻埃尔祖鲁姆,我们必须赶到锡普诺,牵制罗姆苏丹国的兵力。如果我们进驻锡普诺,和尼西亚帝国取得联系,我们就能组成联军,直下安卡拉,把罗姆苏丹国的最后屏障打烂。如果罗姆苏丹不是龟缩科尼亚,主动与拜住联军在埃尔金詹以东地区决战,我们与尼西亚帝国的联军就会出现在他们背后,断他的归途,两面夹击他。
所以,当务之急是锡诺普港,攻占这里,我们就占据了战略优势。锡诺普和敖德萨海上直线距离也超过500公里,我们的海军根本就没有能力同时打两场战役。但是这两个点,我们一个都不敢丢啊,失去一个都可能使我们大败。巴根台老师讲过,战略上,最怕的就是搏二兔不得一兔,我们就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兀良哈台第一次感觉到,即使强大的黑海舰队,也有失败的可能。他习惯性的望着巴根台,似乎只有阿爸的智慧能带他们走出困境。
巴根台久久的凝视着地图,终于说道:“热那亚海军之所以敢于对我们采取攻势,有两个条件是必备的。第一个,是他们与罗姆苏丹国同盟。当我们海军北上敖德萨与热那亚决战的时候,罗姆苏丹就可以全力东进,与拜住诺颜的联军决战。如果我们专心南下权力对付罗姆苏丹国,热那亚海军就可以在黑海展开袭扰战,破坏我们的海上交通线和重要港口。这样,我们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如果没有罗姆苏丹国的牵制,热那亚人海军哪儿来的胆子捋老虎须子?
第二个条件,就是他们的援兵可以从君士坦丁堡源源不断的开到黑海。即便是打败了,他们也可以从博斯普鲁斯海峡-马尔马拉海-达达尼尔海峡这条战略通道从容撤退。
如果我们威胁他这两个必要条件呢?”巴根台沉思着说道。
“他们就不得不出来与我们决战,或者直接撤出黑海,逃往地中海,也许我们就可以避免两面作战。”兀良哈台眼睛一亮。
忽必烈说道:“那就需要拔都大兄配合了,他必须要结束在达契亚地区的作战,立即东下苏利纳,即可以掩护这个重要港口,又威逼君士坦丁堡。敖德萨的热那亚海军后路随时会被断绝,那时候热那亚人恐怕就坐不住了。
同时,我们黑海舰队向锡普诺逼近,随时可能打掉他的盟友。失去了这个盟友,他们就没有任何胜机,他们除了出港与罗姆苏丹国组成联军我决战,就只能撤出黑海了。”
巴根台说道:“是的,如果拔都王爷东下苏利纳,做出威逼君士坦丁堡的态势。我们再进军萨姆松,蹲在距离锡诺普不到80公里的大门口。他们就不得不出港与我海上决战了,这个时候,优势就在我们手里了。”
忽必烈王爷说道:“兀良哈台,通知参谋部,拟定作战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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