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几日光景,宁王被贼子杀害的消息,便被八百里加紧,一路护送到了京师,递交到了天子的手里,然后整个朝堂都震动了。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偌大的一个宁王府,竟然能被一介区区武夫,给差点被灭了满门!
呵呵,看来我们的这位宁王,可真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
枉费本宫还想着将他削去王位,打入天牢。
可还没等本宫出手,他自己就被贱民给宰了,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们说说,这个叫秦天的贱民,能否为本宫所用?”
在得知宁王被杀的消息后,身处后宫中的万贵妃直接嗤笑出声。
想当初,陛下在进行登基大典之时,各路藩王全都进京朝拜,当时的这位宁王,可不止一次的骂她是个贱婢。
此事虽过去了数年,但这份耻辱,她一直铭记在心。
若非宁王乃是藩王,无召不得擅离封地,而她在江南地区,也没几个听话的得力奴才。
否则这笔账,她早就跟宁王清算了。
眼下听到宁王遇刺的消息,她自然很是开怀。
笑了好半天之后,万贵妃才慵懒的起身,颇为随意的对着左右的宫娥太监们发问道。
虽然她看不上秦天这个贱民,但能杀上王府,在上百人的护卫中杀死宁王,其身手可见一般,如此人物,也够资格入她法眼了。
汪直这个奴才,虽然在她的面前,表现的跟狗一样老实听话,但他毕竟是陛下提拔上来的,有些不方便陛下知道的事情,确实不好让他去操办。
“回禀娘娘,此贼子心狠手辣,来历不明,若是不知其底细,而贸然招降的话,恐惹事端啊。
不若一面命人加紧打探其身份背景,一面令人出兵征讨,若是其来历清白且真有本事的话,自是可以为娘娘所用。
若只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娘娘也可将其杀害宁王之事,推到其他几位娘娘的身上。”
听到万贵妃的询问,其中一名虽是宫女打扮,但却浑身珠光宝玉,叮当脆响的俏丽女子,率先从人群中走出,先是冲万贵妃施了一礼,随后才檀口微张,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好似黄鹂鸣翠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如毒蛇吐蕊般的阴狠话语。
“好主意,尔等还有何看法?”
对于这份建议,万贵妃微微点头之后,便转眼看向了周围几人。
“回禀娘娘,王女官所言在理,奴婢认为,出兵征讨之人,万不可是娘娘麾下之人。
须知这等草莽,皆是胆大妄为之辈,若是日后被他知晓,娘娘曾派人征讨于他的话,恐其心生歹意啊。
娘娘可将讨伐之事,推给曾与娘娘结怨的大臣,乃至其子侄。
届时,娘娘可暗中遣一队人马埋伏在侧,做那在后的黄雀。
必要之时,可与秦天通风报信,借其之手,除掉几个眼中钉。
另外,在此人山穷水尽,并确认了此人真能为娘娘所用之后,这队藏在暗中的人马还可以出手招降。
如此一来,此人定当对娘娘感激涕零,成为一条听话的忠犬。”
听到万贵妃的询问,又是一名宫娥自人群中走出,言词凿凿的说道。
“在理,尔等还有何看法?”
微微点头之后,万贵妃再次目光一转,冲着剩余的几名宫女太监询问道。
“回禀娘娘,奴才认为……”
“奴婢以为……”
“奴才觉得……”
见万贵妃的目光扫过,剩余的几名宫女太监,也是依次走出,或支持,或反对的各抒己见,一时间,整个房间显得好不热闹。
每个人都表现的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简单的言语之间,便给秦天定下了最终的结果。
要么臣服,当一条听话的忠犬,要么负隅顽抗,成为一具不听话的尸体。
………………
“胆大包天,实在太胆大包天了,区区一伙叛军,竟然敢冲击王府,以至于宁王罹难,这简直是我大明王朝的奇耻大辱!杨彦龙这个镇守是干什么吃的!”
在得到宁王被害的消息之后,一项好脾气的当今,直接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启奏陛下,奴才弹劾南昌镇守杨彦龙,勾结叛党,意图谋逆。”
看着那暴怒的当今,一身蟒袍的汪直,当即从旁边闪身而出,言词凿凿的躬身启奏道。
若是被人知道,守备森严的宁王府邸,乃是被一人攻破的,那不是显得他们这些当属下的太过于无能了?
所以在面对上面的询问之时,一番经过加工的言辞,便被炮制了出来。
这边添点,那边补补的,原本秦天一人之举,直接就变成了一群乱党所为。
而独孤光平这位万夫长,更是如磐石一般,屹立在王府大门口,一连毙敌过百。
即便身中数十箭,但仍与敌死战不退。
他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奈何敌人数量实在太多,掩护宁王撤退的江涛,更是在撤退途中,被敌人以人海淹没,这才致使宁王罹难。
而汪直在看到这虚假的情报之后,他当场便灵机一动,杨彦龙这个镇守,可是屡次三番的跟他作对,不仅多次上本弹劾于他,更公开辱骂他是大明王朝的隐患,祸乱朝纲的奸臣。
而宁王,可是在他管辖范围内出事的,如此好的由头,那是不是能借机将其除去呢?
至于真假问题?
呵呵,他说这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不真也真!
“什么!杨彦龙他胆敢谋逆!”
听到汪直这话,当今再次大怒,竟然有人敢造他的反!
“回禀陛下,奴才现已查实,这伙叛军的首领,乃是一名叫秦天的贼人。
他曾化名为赵怀安,潜伏在原吏部尚书的府内,与吏部郎中,右侍郎等人相互勾结。
原吏部尚书与其党羽被捕之后,他们贪赃枉法得来的藏银,便是被此人尽数卷走的。
奴才曾派西厂与锦衣卫的好手,对其一路追杀,而此贼子在其党羽的掩护之下,也是一路逃亡。
当他跑至南昌地界之时,其身边的党羽已经被绞杀一空,此贼子更是已经身受重伤,眼看便可将其缉拿归案。
但在此时,却突然从旁杀出一队蒙面人马,一连杀死奴才派出的数十好手之后,这才趁乱将其救走。
奴才当时还感到万分奇怪,这南昌城中,怎么还会有贼人的党羽那?
但现在奴才却明白了。
原来此贼子与杨彦龙是一伙的!
若是没有杨彦龙这个镇守里通外敌,那个贼子又是如何逃脱奴才派出的数十好手的?
若是没有杨彦龙与其暗中勾结,他又是如何在南昌城中,拉起这么一支队伍的?
这只上千人的叛军,竟能攻破宁王的府邸,杀光宁王身边的护卫力量,这岂是一般的草寇可以做到的?
说不定就是杨延龙与秦天暗中勾结之事,被宁王所发现,此人担心被陛下您知悉,所以才狗急跳墙,对宁王施以辣手。
奴才没有及时查明杨彦龙的底细,以致宁王罹难,实属奴才的罪过,奴才真是罪该万死。”
看到暴怒不已的当今,一身蟒袍的汪直,顿时在旁边诚惶诚恐的说道。
“哼,就算杨彦龙没有与那群乱臣贼子暗中勾结,这个失察之罪,他怎么也避免不了!边关不是还有空缺吗?就平调他去那里当镇守的吧。”
对于汪直的禀告,当今自然不会全信,但宁王之死,杨彦龙确实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而上千人的队伍,造反这几个字眼,更是深深碰触到了他的底线。
万一杨彦龙真跟贼首关系密切的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想罢,当今直接挥手说道。
“什么?调杨彦龙去边关当镇守?”
“杨大人已是知天命之年,他怎么受得了边关的苦寒啊。”
“这哪是平调啊,这简直就是发配!”
听到当今这话,数名跟杨彦龙同一阵营的大臣,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刚准备联名为他开口求情,却见一旁的汪直,突然抬起头,眯起一双狭长的双眼,恍若毒蛇般,阴翳冰冷的看着他们。
我就是罗织罪名,排除异己,但那又能怎么样?
只要陛下相信我,万贵妃器重我,那我这地位,便稳若磐石!固若金汤!
尔等跳梁小丑,最好安分守己,否则……哼哼!
看着那依旧在气头上的当今,以及浑身散发的冰冷杀意的汪直,那几名大臣的嘴角用力抿了抿,为杨彦龙开脱的话语,还是没能脱口而出。
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之上,听不进逆耳的忠言,还是另选良机吧。
心中这么想着,劝着,深知明哲保身,审时度势道理的几位大臣,顿时重新安分了起来。
“汪直,朕给你三月时间,必须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贼人缉拿归案,否则严惩不贷,退朝!”
“奴才遵旨,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那三三两两的散去,尚还在路上,便开始满脸焦色,不断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众多大臣们。
依旧站在朝堂之上的汪直,顿时眯起双眼,无声而又冰冷的笑了。
陛下此举,可是亲手递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啊,之前便借机做掉了杨彦龙,那之后又该轮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