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听香阁里不卖香（二）
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若然等待之后的结果令人满意，那么这痛苦便化作等量的幸福叠加在人的心头。若不满意，那么痛苦将翻倍。
洛阳城的小娘子们在等待了接近三个日夜之后，此刻怕是早已“饥渴难耐”了。城里各个坊门、城门一打开她们便朝着南市西北角的方向汇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跟着往这个方向汇聚，洛阳城里常驻人口接近百万，闲着蛋疼的人总是比较多。再说了，身为我天朝上国子民，骨子里就有着聚众围观、凑热闹、带节奏的热乎劲，这一点已经不需要举例证明了。
城里的小商贩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在人群汇聚的终点摆起了摊位卖起了吃食。人群越聚越多，隐约感到不安地武侯捕默契地在各个坊市抽调人手向这个方向汇聚，一旦场面失控也好第一时间出面维持秩序，以免造成更大的混乱。
听香阁牌匾下方的大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门前的巨大广场之上汇聚了上千人，车马、人群、商贩的声音混在一起，场面越发躁动起来，南市武侯班头王二虎已经往嘴里塞了三块胡饼，不停地吃东西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广场上的汇聚了上千人像一颗炸弹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一旦发生乱子后果不堪设想，班头的月奉虽然不高，但还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太阳越升越高，人群也越发不安起来，就在阳光塞满整个广场的那一刹那，听香阁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拽了过去。
一群身着青衣小褂，斜戴着奇怪帽子的店铺伙计鱼贯而出，手里抬着类似挡板支架的东西，直愣愣奔向人广场的人群。人群瞬间被这些伙计“切”出一个T型的口子，围上护栏、装好T台、然后铺上红艳艳的地毯，动作之流畅、铺设之迅速，看起来竟有些赏心悦目的感觉，广场的人群从头到尾保持着安静，似乎被这些奇怪花哨的行为晃晕了眼，默契地保持安静，似乎谁要是发出一点动静，搭设的T台就会倒塌一般。忽然人群发出阵阵尖叫，还夹杂着轻佻的口哨。
顺着目光看去，果不其然，换做是我我也会吹口哨的。青衣伙计刚刚散去，又从阁中涌出一二十个容貌俏丽，衣着奇怪但异常好看的年轻小娘子。面带微笑地迎向发出阵阵尖叫的人群，待靠近人群之时又整齐分成四列，纷纷取出花篮里的花瓣洒向众人，一边撒花一边前进，硬生生将围城扇形的人群又割裂成五个部分。拥挤的人群架不住花瓣、美人、微笑的攻势，默默地给这些俏丽小娘子让出一条道路，就连吹口哨的轻佻闲汉也被微笑小娘子望的老脸通红。
王二虎下巴都惊掉了，傻愣愣地看着下方的人群，抽风般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以往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闲汉在一帮撒花的年轻小娘子面前温顺的像一只猫。都挤成这样了，连个屁都不放一个。好不容易合上下巴的王二虎，看到场上发生的一幕，又扇了自己一巴掌。
花瓣上的小娘子并没有站多久，听香阁的伙计们去而复返，又拿出一块块围挡，人群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要铺路。待伙计们铺完了路，小娘子们微笑走向人群，细细地将人群筛选、分开、重新排布。
马车被一个一个小娘子引导出去；持有宣传册的小娘子被请到了T台两侧；没有宣传册的小娘子也被安排到了T台正前方；一同前来瞧热闹的吃瓜群众被分到了两边。王二虎痴傻地看着人群被细致地分开，然后重新排列，奇怪的是，让出道路、还有T台之后为什么人群反而显得不那么拥挤了，真是怪事。
做好了这一切，青衣伙计和撒花的小娘子翩然退去，围在边上满眼星星的小娘子似乎有些不舍：这么漂亮新奇的衣裳好歹让我多看一会儿啊，发的小册子上面根本就没有这些嘛。
“出来了出来了，正主出来了”人群又骚动起来，一身白衣地青年从听香阁的正门踏出。踩着小娘子的尖叫和闲汉的口哨翩然行至T台前方，青年长相普通，衣着也勉强算是得当。但在此时此刻傻子都知道他才是今日的正主，人们关心的是接下来听香阁到底还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今日诸位客官汇聚于此，来给小店捧场，不才陈岐山添为听香阁掌柜在这里谢过各位。”十三郎陈岐山朝人群一礼，见人们傻愣愣看着他也不恼，接着说道：“适才鄙小店出面搭设展台，引导诸位客官就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当然，这也是为接下来的发布会做准备。”
“还没开始啊？”“刚才也挺好看的啊”“接下来的什么发布会若是不精彩，那才是得罪呢”……人群瞬间又被引爆了，惹得T台周围的小娘子一阵尖叫。
“各位请安静，谢谢。废话不多讲，现在我宣布：第一届听香阁时装发布会，现在开始。”十三郎陈岐山朗声宣布完，让身跳下T台。现场的观众，尤其是T台周围的小娘子又大声尖叫起来，因为他们看到听香阁之中小娘子穿着宣传册上面的衣裳走了出来，原来穿出来的效果竟然比这画中更加漂亮。等一下，后面还有好多好多好看的衣裳，哎呀这件裙子好漂亮好适合我，哎呀那个帽子好好看……
现场的气氛随着一个个登场的小娘子而推到顶峰，她们穿着各式的衣裳，或是华贵、或是曼妙、或是清丽、或是活泼。现场的小娘子兴奋地指着台上的衣服指指点点，两边的吃瓜闲汉则是互相品评着登场小娘子身材的好坏，虽然她们一个个或是带着面具或是遮着面纱。不远处的王二虎兀自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卖衣服的都能将秩序维持的这般好，我看武侯捕多半是废了。
待最后一名小娘子走完T台消失听香阁的门后，人群陷入短暂的的平静，纷纷唉声叹气，为何这么好看的衣裳（美女），这么快就展示结束了。咴~一阵马儿的嘶叫声将人群的叹息声压了下去，一只高大威武白马从听香阁里头探出头来，马上坐着一身红裙的高挑小娘子，带着面纱，看不出容貌，不过还未等骑马的红裙小娘子靠近，台下的小娘子已经尖叫起来。一袭抹胸的蓬松红裙，配上红色的齐肘手套，披着红纱，香肩若隐若现，还乘着一匹白马。就连现场维持秩序的武侯都随着两边的闲汉尖叫起来，肆意地吹着口哨。无论是小娘子身上惊世骇俗衣裳还是T台行马都冲击着他们的内心。
红裙小娘子稳稳地趋着马儿行在T台上，走到T台尽头潇洒地转身，马儿竟是做着双腿而立的动作，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旋即踏着轻快的步伐奔向屋中，只留下一抹红色的影子，和满脸呆滞的众人。
王二虎的脸已经抽肿了，但他浑不在意，眼睛直愣愣盯着离去的马儿发着呆。那一身令人惊艳的抹胸红裙也许镇得了众人但是镇不住他，他又不穿裙子，而且还是只单身狗。他的眼中只有那匹白马，他看的出来，那位小娘子骑术只是一般。关键是那只马儿，面对千人竟然毫不怯场，踏在狭窄台子上竟然还能完成这样的动作，好马。
“真是一只好马，来，个小金饼是你的了。”薛紹在屋里看到红裙少女稳稳落地，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顺手将金饼抛给牵马的汉子。
“三郎，使不得啊。我家小郎君临行前交代，务必将三郎的差事办好。这金子是万万不能收的。”牵马汉子慌忙摆手，说什么也不肯收下金子。
“你不收的话，你家郎君课业上的事情，我可不帮了啊。”薛紹出言威胁，这招果然有用，汉子哭丧着一张脸，极为不情愿的收下金饼。薛紹摆摆手，边上的铁生递上一个包裹，薛紹将递上来的包裹交给汉子。
“这些东西是交给你家小郎君的，有几身衣裳还有一只小金马，算是对你家小郎君的谢仪。你别忙着拒绝，我的书信已经准备好，你且送过去就行。你家郎君差你奔行千里送来一匹马，帮了我的大忙，我回赠一只算是了表心意。”
“万万使不得，这匹小金马太过贵重，够买这样三五只马了。小郎君不要为难某家。”汉子看着分量不轻的小金马，一个劲地摇头。
“你是不是想让你家小郎君天天在书院里头挨削啊？赶快收下。”汉子无奈，心说你怎么老用这招威胁某家。
“我和你家郎君同窗求学接近七年，他什么性格我不了解吗？他最爱就是面子，这匹金马就能给他面子。另外我有些想不通，你家郎君家里这么多马？为什么画出来的马个个劈着叉？难不成马儿都是你教的？”汉子听完险些一头栽倒，我好歹一代驯马大师，有你这么寒掺人的吗？我家小郎君画风自成一派，画什么都劈叉，别说画画了。尿尿都分叉，真是少见多怪。
“总之多谢壮士亲自跑一趟，帮我们驯马，否则今日也没有这么好的效果。”薛紹说完朝汉子一礼，汉子慌忙行礼，连称不敢。
“马儿饲养训练的细节都已经告知小郎君，若是无事，某家想早日回去。”
“不在这里吃顿饭再走嘛？”
“天气渐暖，马儿容易生病，某家想快些回马场。手下那帮崽子们不省心。”
“既如此，铁生送送客人，担待一下走侧门离开吧。”
“某家告辞，郎君留步。”
薛紹回头望着屋外的T台，十三郎已经快要介绍完毕了，准备了小半年的店铺终于开张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涌上心头，薛紹望着望着屋内一脸兴奋的众人朗声吩咐道：“收拾下心情，马上就要接待客人了。我去后院看看马儿，你们忙。”
众人唱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