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送出去之后,云英才知道了这件事。她是个护短的人,宁可冤枉了春兰和水红两个,让她们去背这个黑锅,也不会把月儿供出来。所以,她一口咬定,是春兰和水红弄坏了衣裳,甚至将水红说的话当作证据和盘托出。
就算皇贵妃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听到有人背地里偷偷穿自己的衣裳,又见水红长的的确有几分姿色,且是个不安分,自然也是十分气恼。于是,她决定,将春兰和水红一并处死,云英打五十大板,赶出宫去永不复用。
当下,春兰和水红被关入了死牢。那时候,春兰以为自己死定了。她和水红隔着一道栏杆,彼此泪眼相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水红先开口了,“春兰,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动那些衣裳,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送到皇贵妃的宫里去,即便被发现了,咱们也可以推说不知道,,不想打板子,害怕丢人。事到如今,我倒情愿被褪下裤子,在大家面前被打几板子,也好过丢了脑袋。”
“不,这件事还是怪我!”春兰耷拉着脑袋说,“我不该置气,去找浆洗房的人。那时候我只想着要讨回公道,不能让他们欺负了咱俩,谁料,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连累了你,就连云英也,也要被赶出宫去了!”
“别提她!”水红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是云英在皇贵妃面前告了自己的状,才会惹得皇贵妃大怒,自己也要没命了,“那个挨千刀的东西,明明是他们的错,硬要让咱们来背这个黑锅,实在可恶!把她赶出宫去已经死格外仁慈了,依我看,就该把她也拉来一块儿砍头!”
春兰没想到这种时候了,水红还不改她的性子。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人头都要落地了,让她嘴上痛快痛快也好。只是,想到自己的这条命没剩多久了,心中忍不住一阵悲凉。
那天晚上,春兰正在暗自伤心,明明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但却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希望有奇迹发生,皇贵妃娘娘能大发善心,饶了自己和水红。
忽然,死牢的门打开了,一阵脚步声之后,一位年轻的将军押着一个死囚犯走了进来,交给了守卫。春兰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忽然站起来紧走几步,在牢门前跪倒,伸出手去扯住那为将军的袍子,哭诉道,“将军救命,奴婢冤枉,奴婢真的冤枉啊!”
那位将军,正是云苑。
“姑娘,你,你犯了何事被羁押在此处?”云苑见春兰和水红都是宫女打扮,看着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疑惑道,“你喊冤枉,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些日子以来,春兰仿佛在炼狱中走过一趟,对着她的人各个凶神恶煞,不是打就是骂,难得有人愿意听她心中的委屈,眼眶忽然一酸,有眼泪滴了下来。
云苑听春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将了一遍,不由得暗暗蹙眉,“姑娘,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们。”春兰一阵失望,却让然不肯放弃,“可是我们,我们并没有弄破那件衣裳,我们真的是冤枉的!”
“可你们也有错处,才给了别人把柄。怪不得皇贵妃娘娘会生气,还如此发落了你们。”云苑看了水红一眼,如不是她,也不会惹出如此祸事来。只是,云苑觉得春兰实在无辜,想要帮她一次,于是对她说,“我只能答应你,帮你想想办法,却不一定能成功,你要有心理准备。”
尽管云苑抛出来的这根稻草或许不怎么结实,春兰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感激的冲云苑磕了个头。
离行刑的日子还有三天,这三天里,春兰和水红吃不下睡不着,一颗心仿佛放在了油锅里煎着,要多难熬有多难熬。就在第三天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水红再也撑不住,一条腰带勒住脖子,把自己挂了起来,断了气。
原本还有一个人会陪着自己同走黄泉路,如今也只剩下春兰孤零零的一个,她又是害怕,又是惊慌,想要学水红的样子,又下不去手。
就这样,从天亮到天黑,春兰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悄悄的摸向腰间,只要把要带系个死结挂上去,这条命就交代在这儿,不用受那一刀之苦了。
牢门被人打开了,春兰猛的一闭眼睛,她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要送她去断头台的人已经到了。有人进来拉起春兰,就把她向外面推。春兰忽然挣扎起来,大叫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还不想死!大哥,你就放了我吧,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没想到那守卫却对她说,“小姑娘,你可真是好命。国师方才亲自去皇贵妃面前帮你求了情,皇贵妃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听说和你一块儿被关进来的那个宫女已经上吊自尽了,于心不忍,所以就看在国师的面子上,把你放了。行了,别愣着了,快走吧!嘿,能从死牢出去,这命可真打呀!”
春兰知道,这最后一句话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住处,连鞋都没脱,就蒙住被子好好睡了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春兰一扭头就看到了水红从前睡的地方,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一条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说没就没了。如果水红再多等等,就再多等一天,她就会和自己一样,被放出来。可是,她没等到。
因为这件事,春兰记住了那个名字——云苑。从小她娘就交给她一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人性命这种大事。那时候,春兰就决定,知道云苑愿意,自己愿意嫁他为妻,就算是为妾,为奴婢,也都是愿意的。
春兰没有想到,那个救了她性命的人,也将她放在了心中。在冰冷的毫无人情的宫中,他们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