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后的宫殿——寿康宫。
当朝皇帝赵丰自幼是太后一手扶持才登基,太后垂帘听政已有二十个年头。外戚当政,如今赵丰虽然已将近不惑之年,但太后背后的势力依旧把持着朝政。凡是关系到一国桑农、田地、政令的大问题,必然得太后一手把管才准施行。
皇帝赵丰自然是十分苦恼的,但是他坐上君王这个位置,许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尤其是跟大臣们、跟太后之间的博弈。如今朝中可用之臣不多,大多都是太后的势力,堪称得上出淤泥而不染的重臣也就只有卢贤府邸一家。
近些年来,太后着力对皇帝打压、削弱其权利,表面上却还表现出一副慈母情怀,但凡赵丰稍有违拗,便落得个不孝的罪名。自开国圣祖以来,本朝惯是以孝治天下,赵丰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落得个不孝的罪名,恐怕会受万人唾弃。
李家的李参民将军算是太后的半个堂兄,是以太后和李家互为各自最大的依仗。李家长女李徵玉更是从小被养在太后身边,身份尊贵无比,还未行及笄礼之时就被许给卢贤公的嫡长世子卢玠。
虽然说这桩婚事不免有政治联姻的因素,但卢玠身修九尺,高雅尊贵,俊美如冠玉,比之其他王公贵族单论外形上来说,就不知强了多少,李徵玉自然是喜欢这桩婚事的,虽然尚未过门,但她时不时地就去卢府小住,下人们也把她当成主母一般的人物。
卢玠虽然对她不冷不热,但在李徵玉看来,她最想要的还是他身边的那个位置。
但天不遂人愿,现在看来,一切好像都变了味了。
一个叫沈曦宜的庶女横空插了一脚,小门小户的女子,卑贱之躯,也不知是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居然把世子的魂儿勾走了。卢玠日日与她伴在一起,甚至跟卢夫人提出要解除跟李徵玉的婚约,这端端是叫李徵玉无法忍受了。
小小沈府,居然也敢登堂入室、妄想成卢玠之正妻?
她配吗?
李徵玉这几日来都是妒火中烧,常常彻夜难眠。李家绝对不能和卢玠退婚,否则失去了卢家这强大的盟友,后面的事还不知有多难办呢——
李徵玉的意思就是,世子外巡,沈曦宜又落在李家的手里,端端是绝佳的时机,若不趁此机会除掉沈曦宜、永绝后患,等世子归京,那倒霉的定然就是自己了。
昨日兄长李晏唐从刑部大牢里传出消息,说是他已将沈曦宜和江城畔等人凑在一块。李晏辰要李徵玉在太后面前多多进言,一定要趁着世子回来之前将沈曦宜的事情解决干净。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孙家似乎也站在了沈家的一边,尤其是孙家的大儿子孙常者,几日来更是处处打点就盼着救沈曦宜出去呢,必须得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李徵玉知道成与不成在此一举了。她乘轿来到了寿康宫,准备见一面太后。
太后自小就疼她,而且此时事关李家和卢家的联姻,太后一定会重视的。
傍晚时分,孙常者走在大街上,猛然感觉似乎有人影跟在后面。蓦地一回头,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孙常者冷哼了一声,故意放缓脚步,还时不时地停下一会儿,果然见暗处一个影子正蠢蠢欲动。
孙常者并不会武功,但他很明显地听见耳后传来一片簌簌的风声,似乎朝他急跳而来。孙常者猛地一躲,从墙头上居然蓦地出现了一二三四五个蒙面的刺客,齐刷刷地举着剑超孙常者攻过来。
“哎呦我去——”
孙常者大惊失色,顾不得别的,从地上捡起砖头一通乱抛。然而那几个刺客端是练家子的,孙常者这平常的功夫根本抵挡不得他们,“唰”地一声,刺得孙常者手臂上鲜血淋漓。
其中领头的那人将孙常者逼到角落处,用阴狠至极的声音说道:“孙修,你就是孙修吧?知道自己管了不该管的事了吗?”
孙常者的脖子被他牢牢逼着,也不敢稍动,只是咬着牙睨着那人,“不该管的事?是李家派你们来杀我的?”
那人冷冷道:“要想杀你,早就动手了。主人只是警告你这小子一下,不该管的闲事,就不要管!”
说罢那几个刺客居然也没对孙常者怎么样,只是叫他受了点皮肉之苦,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常者倒在地上,手臂上鲜血直流。
随行的丫鬟找了他半天才在这里发现他,登时叫道:“公子!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我这才离开你一会儿!”
孙常者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脸色也像刷灰般毫无血色,只是叫丫鬟不要声张。
刚才那几个练家子,明显是李家派来的人。只因为他几日来一直帮着沈家和沈曦宜,不用想也知道,今日之事,乃是李家故意派人来教训他的,警告他不要再插手此事。
看来这一次,李徵玉是铁了心要沈曦宜的命了。
不过——孙常者坐在地上,忍痛从袍子上撕下一条布,绷紧在伤口处。他孙常者要是受了这点威胁就退出,那他孙常者成什么人了?
沈妹妹对他有大恩,又是平日里的至交好友……别说是受点皮肉之伤,就算是刚才那几个刺客把他给杀了,他孙常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丫鬟扶着孙常者起来,孙常者脑袋一阵眩晕,蓦然想到了弟弟孙定者——孙定者也参与了此事,既然李家敢威胁他,那么弄不好孙定者也会遭遇不测……
孙常者内心大急,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小丫鬟,沉声道:“小桃,你先回去!若是见了二少爷,就告诫他不要走平日里那条路!快!来不及了!”
小桃将信将疑,见孙常者摇摇晃晃的样子,迟疑道:“大公子,你自己一个人行吗?要是刚才那帮人再来的话,那可就、可就……”
孙常者懒得听这小姑娘磨叽,厉声道:“你快去做便是!要是那群人再来了,你在这儿也无济于事!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