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刺杀虽然给沈曦宜带来的是灭,似乎并没引起多大的波澜。
大多是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卢玠等人,一直盯着他们的,只有白家的白首阳掌门罢了。
洛朱紫对白首阳说卢玠没救了,众人皆是信以为真,白首阳也就没进去再看。沈曦宜似乎从悲伤的沉睡中睡了许久,再醒来的时候,见洛朱紫竟还没走,就站在窗边,一直等着她。
沈曦宜定定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半晌才嘶哑道:“你有话对我说,对吗?”
洛朱紫缓缓点点头,双眼雪亮:“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虽然悲伤如斯,可他——却还有救,我没猜错吧?”
洛朱紫这话虽然是一问,但语气却蕴含强大的气场,无比肯定,似乎早就料定这件事,此时只是点破罢了。
同时,这个女子身上带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她似乎有神奇的魔力,令人感到亲和而可信,没有丝毫的威胁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和白首阳是一道,但又各自有各自的宿命。
沈曦宜从未领略道如此特别的一个人,一时默然不语。
洛朱紫想问的,正是她和卢玠之前约定好的一个秘密。二人本约定好,这件事不能让除二人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即便亲密如孙常者也不行。如今事情陷入僵局,又出现了洛朱紫这样一个似敌非敌的人,沈曦宜倒有些犹豫了。
洛朱紫近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继续道:“而你,却装成一副悲伤至极的样子,连孙常者都被骗过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江城畔吗?”
她顿了一顿,恳然伸出手来,缓缓补充道:“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相信。”
沈曦宜眼角的泪水已渐渐凝固,她逐渐坐起身来,正视洛朱紫的眼睛,缓缓道:“不愧是燕子门的掌门。”
虽然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她想把真相告诉洛朱紫。不管是敌是友,至少有个人一起分担。
洛朱紫眯着眼睛,“你承认了?他是天之骄子,不会死。”
“天之骄子,那也会受伤,也会流血,”沈曦宜神色虽然定定,一句话说下来仍是黯然神伤,“既然你全都猜出来了,方才为什么不揭穿我?还帮着跟白首阳说没救了,你又有何居心?”
洛朱紫浮现出不屑一顾的神情,疑问道:“我自有我的想法。我帮你,你就得值我的情。我就是想知道,他是怎么逃过这胸口一剑的?按理说,这是必死之剑。”
这就是她的疑问吗?
沈曦宜原以为她猜到了其中缘由。
沈曦宜仰起头,闭上眼睛,叹道:“我曾经听说过,你祖父是医术圣手。这必死之剑为何能躲过,应该不必前来问我。”
洛朱紫后退一步,心中的猜想猛然被证实,有种难以置信的神色,道:“天啊,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这样的人!我以前只在古书上看过,今日居然亲眼看到了……”
沈曦宜垂下头去,手背缓缓抚在卢玠苍白的脸颊上,无限爱怜,半晌才缓缓道:“没错。他的心脏,长在右边。”
沈曦宜并未理会洛朱紫脸上如何惊讶、如何复杂的神色,只是沉溺似地把手心贴在他的右丹田之处。
“从前,他拉着我的手,把我的手贴在心脏的位置,那并不是常人所见的左边。从那时我就知道,今后上天会没准会慷慨地赐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
这个念头当时在沈曦宜心中不过是一闪而过,没想到今后却真有这一日。那日谢籍猛地刺过来,一剑又狠又毒,直直往心脏的地方刺去。当时谁也没设防,沈曦宜一瞬间也崩溃了,随即才想到了这个细节。
“所以,他只是受了很重的剑伤。比起心窝受刺相比,还有一线生机。”
洛朱紫过了良久,才缓缓道:“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刚才替你遮掩,并不是我不向着首阳,我只是不希望你出头。同为女人,虽然我们才有一面之缘,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我能体会。”
“不,你不能体会,”沈曦宜把卢玠的手轻轻放下来,汹涌的怒火从眼底升腾而出,直直盯着她,道:“洛朱紫,当日在行宫,有三个女刺客行刺世子。其中,一人当场服毒死亡,一人逃蹿,还有一名女刺客,就是你对吧?”
洛朱紫没想到她忽然提及此事,指尖一凝,“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了?”
沈曦宜反问道:“江湖上,除了你就是白首阳,还会有别人吗?”
洛朱紫察觉自己的事态,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吧,就算我欠你们的。但是如果事情重来一次,我照样会去行宫刺杀你们的。你应明白,你如此地爱卢玠,我对白首阳的那份感情,也是一样。”
说罢她从腰间取出一块粘稠之物,通体黑色,交给沈曦宜,道:“这是雪莲人救丸。有大补之奇效,你就放心地给他用吧,这是我欠你们的。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她说这番话时神色不郁,似乎下了很久的决心才道出。沈曦宜并不接,尚有怀疑之色,只是问道:“我想知道,你当时非要来刺杀我们,就是为了白首阳吗?或者说,白家?”
洛朱紫不愿提及此事,转过头去,语气又强硬起来,“这是我的私事。”
“这不是你的私事。”沈曦宜接口道,眼色晦暗不明,“我有权利知道,你到底是敌是友。”
“好吧……”她坐下来,一时间脸色变得难以抉择,“就算是为了白家吧。你知道从前我跟白首阳有婚约吧?”
沈曦宜缓缓点点头。
此时周遭寂静,两人就这样沉浸在这样一个奇妙的气场中,其中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点情感流露对方都能感觉到。
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婚约的事情只是个开始。既然你相信我,我把我那些陈年旧事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不希望孙常者那种家伙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