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果本没有准备,被东方雪这样一推,哪里还站得住,当即就倒在了地上,水壶中的水洒出来,弄湿了半片襦裙,幸亏刚才在门外晾了一会儿,水是温热的,若是滚烫的,怕要烫伤了腿。
听东方雪骂的难听,绿果咬了嘴唇不说话,自己站起收拾那水壶,将水壶收了让小丫头提出去,自己依然去劝东方雪:“小姐还是消消气吧......”
高轩只觉得头疼,听绿果这样说话,骂道:“绿果,不是告诉你多少次了,要叫她为‘奶奶’,小姐?她现在是我高家的奶奶。”
绿果只觉得委屈,最初的时候,她们也是称呼“小姐”为“奶奶”,是东方雪觉得不习惯,才不让她们改口,高轩平日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今日竟对自己发起了脾气。
“是,奴婢知错了。”绿果低眉顺眼的认错。眼睛里却已经噙了泪,不管是谁,都是主子,是她一个下人不能随意顶嘴的。
听高轩骂绿果,东方雪倒是有些不愿意了,绿果是她的陪嫁丫鬟,就像是一个物件,自己打得骂得,别人却是插手不得的。
“是我让她这样称呼的,怎么了?你以为你们高家的奶奶是个更好的?不过是个破落之家,也想老爷、太太的叫着。”
高轩听东方雪说的没有道理,急道:“你,你......”
“我?我如何?你还想打死我不成?”东方雪说着上前就要撕扯高轩,吓得绿果忙上前去拉。主仆几人闹成一团。
......
这边屋里,厚重的门帘子被掀开了一条缝,高母披了袍子坐在炕上,高父、高金凤都围在高母的床边说话。
高家的二儿子高轴站在帘子旁边往外张望。
高母的面色蜡黄,显然是生病了,重重的“咳”了两声,唤高金凤道:“金凤,你和她还有些情分,你去劝劝,你大哥好歹是咱们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这样被她胡闹。”
高金凤心中冷哼。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东方府里结亲,高轩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和东方府结亲。高轩就是个没有差事的闲散举人。
心中虽然这样想。到底不敢说出来。只劝道:“母亲莫管,让他们闹去,左右又不能把人闹走了。现在她东方雪厉害,等到我大哥中了进士,点了状元,她定然后悔今日毁了和大哥之间的夫妻情分。”
“咳咳。”
高金凤听高母咳嗽,皱了皱眉头,吩咐高轴道:“怎的还烧这样的黑炭,那银霜炭不是还剩下半篓子吗?怎不给母亲这屋子里烧上?”
高轴咧了嘴,去吩咐小丫头把黑炭换成银霜炭,高母却说高金凤道:“正因为这炭闹着,你何必再去用?要我说就应该还了她去。”
高金凤正想说什么,就听门外一阵吵闹,高父打发了高金凤去看,不一会儿领了个管事的婆子进来。
“爹,娘,相府里来人了。”高金凤将婆子领进门,自去吩咐小丫头上茶。
婆子脸上带了浅笑,道:“我们文姨娘病了,府上嘱咐老婆子来接二小姐回去。”婆子是马房里做事的,东方晴虽然要接东方雪回去,但是也不打算给东方雪脸面,只让马房里派了辆马车,随便派了个跟车的婆子。
纵使是马房里的婆子,穿戴也似是比高母还要好些,头上戴的素银簪子足有小手指粗,高父、高母以为是东方府里了不得的管事妈妈,忙着让坐。
“不知道亲家太太得了什么病?可有大碍?”高母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那婆子在小杌子上坐了,听到高母这样说,心中发笑:“什么亲家太太?我们夫人是静怡郡主,大小姐是皇上亲自赐的婚,我们府上的亲家是娴王府。就算是文姨娘在府上不得宠,那文府也是三品大员的府邸,哪里是你一个泥腿子能称得上亲家的,瞧瞧这屋内的摆设,我这不入流的老婆子都能看出许多假的来。”
当即对高家更是轻视,装作没有听见高母的咳嗽,态度更是骄矜了几分道:“也不碍事,不过是想我们二小姐了,文姨娘求了我们大小姐的恩典,大小姐菩萨样儿的人,让老奴特特的来接二小姐回去。”
高母听了不禁心苦,东方雪现在是她的儿媳妇,她卧病在床,东方雪不来侍候自己也就罢了,现在她生母只因想她了就要接她回去。这新婚未满三月,怎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
心中虽然有怨言,到底不敢说出来,只说道:“这刚新婚的小夫妻,若是分房睡......”
那婆子还未说话,就听那边传来了东方雪的骂声:“是哪个老婆子来接我的?那么没有眼色?认不清自己的主子不成?还巴巴的去给那老货请安,还不快给我过来。”
那婆子一笑,心中暗想着,这二小姐在府中为小姐的时候性子虽然不好,却也算是个和顺的,怎生现在这么大的脾气,但是东方雪毕竟是主子,不是她一个马房的婆子可以怠慢的,忙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二小姐叫了。”
并未给高家的人行礼,就整了整衣裳到东方雪这边来了。
这边高父、高母看那婆子走了,方舒了一口气,说道:“怎的东方府里使唤的婆子都比咱们村的李婆子还要气派?肯定是在亲家公、亲家母身边伺候的,刚才没有失礼吧?”
高金凤在旁边听着,忍不住说道:“这样的也顶多是个三等的管事,娘,一个奴才,你不要给那么大的面子,平白的让大哥跟着丢脸。”
因高金凤是在东方府里住过的,高父、高母都很是信奉高金凤的话,听到高金凤这样说,暗暗后悔刚才给那婆子赐坐让茶......
且说那婆子到了东方雪的屋中,屋内绿果正在收拾东西,东方雪铁青着脸坐在炕沿上。
婆子上前给东方雪行礼:“老奴给二小姐请安。”
东方雪瞧着是个面生的婆子,知道是个在府中不得宠的,斜觑了眼睛道:“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事?”
婆子小心翼翼道:“文姨娘病了,大小姐命老奴过来接二小姐回府侍候文姨娘。”
东方雪正想着文姨娘那里怎么还没有消息,没想到就来接来了,当即吩咐绿果道:“快收拾东西,咱们回府去。”
绿果犹豫:“小姐,姑爷刚才出去了,要不要打发个人去请姑爷回来?”
东方雪心中却有计较,若是她一个人回去,不管是住在原来的清平居还是梨香院都是方便的,若是带了高轩一起回去,高轩不能随意出入后院,少不得自己也要随着他住到前院去,前院的客房怎有后院里舒坦?
“不管他,回头留个人给他说一声就是了。你去整理东西,记得把贵重的东西都带上,别的用我前儿让打的那把新锁锁上,钥匙你随身带着。”竟像是防贼似的。
婆子听东方雪不问文姨娘的病情,只一味的让收拾东西,很是高兴的样子,心中不禁鄙夷了几分:“怪不得大小姐可以嫁了表少爷,二小姐只嫁了这个破落户,只冲着二小姐这凉薄的性子,就算是嫁入了高门大户,也只怕是得不着好。”
心中这样想,手上却不闲着,帮着绿果一起整箱笼,说道:“大小姐怕二小姐要带的东西多,让奴婢赶了一辆大车来,二小姐平日里惯常用的都可以带着。”
东方雪这才听清了婆子的话,问道:“你是说是东方晴让你来接的我?不是父亲或者母亲?也不是文姨娘?”
“是啊,文姨娘病了,说想念二小姐想念的紧,求了大小姐,大小姐就打发了奴才来接二小姐。”婆子笑着回道,心中想着东方雪现在是个炮仗脾气,一定要笑脸相迎才对。
东方雪听了却是眉头一皱,她和东方晴之间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她却是一清二楚的,东方晴怎会突然对自己那么好,莫不是有什么猫腻不成?
有心想一赌气不回府了,又看着那烧着的火炉子闹心,银霜炭虽然烟小,到底不如地龙干净整洁。
看见炉子又想起被高轩给出去的那一篓子银霜炭,吩咐绿果道:“把那炭也锁起来,省的被猫抓了。”
绿果答应一声,自去安排,直收拾了两个时辰,东方雪才在绿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
马车远远的驶走,高轩才从墙角处转了出来,望着马车去的方向,搓了搓冻红的双手,想起初次见东方雪时,她穿了小厮的衣裳,俏皮可爱,再次见她时,她躲在没人的亭子里伤心,我见犹怜。怎么现在嫁了他竟成了这样?
她名声受损,他上赶着去娶了她,本以为她是应该对他心中有那么一点感激的,怎么倒像是结了仇?
他家中虽然贫寒,左右不过是跟着他吃上半年的苦,怎生这样都忍不得?竟把他们一家子都踩进了泥里。
这样巴巴的回了娘家,他又当如何在同年面前抬得起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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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