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瑶在家里安静静地想着这些事情。姜月漓对她的不同寻常的态度实在让她难以捉摸。
当你的情敌来救你,你会是什么想法?文瑶确实觉得自己不适合思考这些问题,傅昀的态度也是飘忽不定,文瑶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在傅昀看向姜月漓的每一个眼神里。她都能感受到,那是从来不会给她的甜蜜。
她今日就要找出来,就算是勉强的喜欢着那个人而已。对于姜月漓的恩情,她一定是要偿还的。她也不是那样恩将仇报的人,上次的事情是她不对。这些天她想了很久,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个世界大抵是不会顺遂了。
就算每天都是这样的度过,也不要紧。姜月漓其实也没有对她怎么样,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她自己一直沉浸在其中罢了。
太后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看到文世伯的态度,她才是真正地放下心来了。文瑶,真是个好孩子,这件事情是她对不起文家。不过以后所有的事情,她一定会尽力偿还,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只要让周云路带着漓儿好好地生存下去,其他的事情,就不重要了。她也活不了多久,人生在世,就只是想看到儿女幸福。
文世伯自始至终一直很平静,他甚至是很轻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他知道自己的狠心,文瑶的确是他的亲生骨肉,可是该狠心的时候,他绝不会手软。
就算是最亲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例外。文瑶,本来就是那漓儿的一个替身,这一点文世伯最是清楚。
相似的人却不能存在相同的命运。无论哪一个人都有自己特定的生存方式。文瑶能肖似漓儿,是瑶儿自己最大的幸运。这样一来,她能受到更多的青睐,可是这么多年来,也该为这份殊荣付出一些代价了。
元汐只觉得自己像是烫手的山芋,被一个两个的扔来扔去,她也是无可奈何了。一切就等尘埃落定吧。元汐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衣裙,颜色虽然深沉了些,可是那衣裙裁剪却是极好,并没有显得那衣服厚重。反而设计得别出心裁,让她看上去像一从紫罗兰。静静的,散发着光芒。元汐眉眼弯弯地看着外面的云,听闻这宫里的消息,她恐怕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这鬼地方,她实在受不了了。
底下的侍女以为自家的公主又傻了,自己就要去和亲了,很可能一辈子就不会回来了。这还不算严重,更可怕的就是,那些勾心斗角的夫人,一定会算计公主。小公主能侥幸活下去一次两次,可是长路漫漫,还有一辈子的时光呢,到那个时候又要怎么做呢。
现在公主笑得这般开心,进宫以后一定笑不出来。
雍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听说也是一位很受宠的女子,可是现在,也不见得她能在后宫立足,就算是有美貌也没有用。美貌能用得了一时,用不了一世。能活下去的一定是最聪明的女人。
美貌,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小侍女端着一碟杏仁酥,默默地走了进去。这是公主最喜欢的糕点了,既然公主就要离开,以后也很难吃到这么正宗的糕点了。也不能时常回来。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举步维艰,这种感觉谁能体会。
小侍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能跟着小公主去,和亲的队伍里的那些大小名单还没有确定下来。毕竟她也没有什么能力,这样贸然前去,也只会给公主添麻烦。
周云路不能那样经常进宫,皇帝没有召见的时候,就算太后下诏书,他也得收敛一些。
不知何故,太后最近老是有事无事找他进宫坐坐。周云路心里奇怪,难道太后还是想仔仔细细地了解一下月漓受伤的事情。可是周云路去了几次,太后也没有质问。周云路在回宫的路上一直在想着太好此举是何意义。
最近,周云路也没有进宫的心思。更没有面见姜珣的意思。
姜珣,竟然给她的妹妹下旨了。
让她去和亲!而且还是谢溟那个魔鬼。这明显就是把漓儿送进火坑。周云路对这其中波折并不了解,本来他就是要用军功换取一份诏书的。现在倒好,诏书是有了,可惜他不是主人公,甚至这件事情与他半分牵连都没有,周云路欲哭无泪。姜珣,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天下有谁能猜得到呢,连你最爱的妹妹都不放过。周云路确保姜珣是没有张心的怪物,是冷血动物。是比狮子狼更加薄情的生物。
月漓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些人,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周云路也一点不想这样。
几个人的事纠缠在一起,一时还难以分辨。
元汐站在原地,看着这窗外的景色。她卸下了平时冷漠的壳子,这是难得的温柔一刻。
周围的侍女讨论的声音小了下去,她们看着公主的出神。其实公主也挺可怜的不是。
太后那么厉害,最后连自己的女儿也没能保护,到底是该说谁呢。
活了半生,元汐此时才觉得大梦初醒,只要有想要守护之人的远方,一切艰难险阻都不算什么。现在,该轮到她翻越这万水千山去寻找她想要守护的人了。
和亲也没有什么不好,她又不会进宫。傅昀不说,周云路一定也会帮自己,到时候来上一出金蝉脱壳,这世上就真的没有姜月漓这个人了。
元汐要顺理成章地借用这个身子活下去,就一定不能在雍国。
既然姜珣要送她上路,她不如顺水推舟,这姜珣也算正好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很好。
姜珣的手段看起来像是搪塞。重活一世,元汐似乎更能用心去看清一些问题。那些花言巧语的人,她如今十分反感。从前可以好好说话的人,现在也不想搭理了。相处不舒服的人,她只想逃离。
人的一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起的呢。
姜珣要对付她,她只能受着,等离开这个鬼地方,她也就自由了。可以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自由。
离开这里吧,元汐转了身,外面的侍女也开始各司其职。
一天很快过去了。各人的勾心斗角暂时告一段落。黑暗中起伏的兽在嚎叫。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元汐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格外的累。
梦里,元汐梦到了那些好的过往。
“你要走吗?”是叶珏的声音。
“不,我不走。”元汐清晰地回答道。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为什么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我呢。”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元汐很着急地大喊,可是叶珏像是听不见她的声音似的,依然在哪里落寞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要走呢。”
“为什么!汐汐!”那人撕心裂肺,可是空无一人,元汐根本触摸不到叶珏。
元汐觉得自己流泪了,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苍天怜悯,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
“我回来了。”元汐哭喊着。
元汐突然大喊一声,继而从梦中醒来了。
一睁眼,却发现眼前有一双慈爱的眼睛,元汐心惊,自己睡觉已经这么沉了吗,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听见。
太后关切地看着元汐,“漓儿,怎么了,怎么在梦里大喊大叫的。”
“没什么,母后。做噩梦了而已。”
太后心紧揪着,女儿连着两次受到了伤害,许是由于这个缘故才做噩梦的。
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就算送她去浪迹天涯也好过和亲。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控着总不算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等安排好了漓儿,她才要跟姜珣秋后算账,这么些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没有她。就那小子怎么可能登得上皇位。
若是没有她的力量,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现在翅膀硬了,就敢来与她叫嚣了。真是胆大包天。月漓是她唯一的软肋,姜珣真以为自己没有留下后手。
太后的眼神一会慈爱一会凌厉,元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两个人。
这太后在想什么呢,跑到女儿房间里,她绝对不会相信专门是来看她的睡颜的。
果不其然,太后在神情切换了一会后,紧紧拉住元汐的手,将手贴近她的心口,这才开口道:“漓儿,剩下的事情不用操心了。”
“母后给你安排好了。”
“什么?”元汐完全不理解她的意思,什么叫已经安排好了。
“周云路,你对他感觉如何?”
“啊,我与他,什么事情都没有的。”
“漓儿,现在不是容你胡闹的时候,从现在起,你要长大了,你要保护好自己。云路这孩子不错。我想他可以陪着你,一起走下去。谢溟我就不打算指望了,他就不是个什么靠得住的人,所以记好了我的漓儿,你一定要好好地勇敢地活下去。”
“云路是个实诚的,也一直钟情于你,我想着这也许是你最好的归宿了。不要怪母亲薄情,只是傅昀他确实保护不了你。所以漓儿,答应母后好吗,这也许是母后最后一次请求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母后一个人在这深宫中也能有所寄托。”
元汐终于明白了太后所谓的妙计。“让我跟着周云路走,母后,你不会是想让我逃亲吧?”
“漓儿,当心隔墙有耳。”太后压下声音,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你说的没错。”
“漓儿你不走,你的一辈子就要被毁掉,那皇城不是人待的地方,我的一生,全都交付给了算计,漓儿你还小。一定不要走到这个笼子里来。所以,母后要用最大力量,送你走。云路没有什么不好。”
“那么和亲的事情怎么办了。”元汐的脑子很乱,跟着周云路走,那她这一辈子岂不是都到不了靖国。这可不行,可是这太后明显示认真的。
元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漓儿,这个时候不要犹豫了,已经没有时间了。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和亲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就安安静静地等着母后就好了。最近不要乱跑,有人问起来,你一律用生病搪塞过去。一场血雨腥风很快就好来临,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
“你只需要配合那些人就好了。听话,漓儿。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可是母后再也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了。我要保护你,就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你也是。你就暂且放下傅昀吧。好吗,漓儿。傅昀是很出色,可是他那样的公子,怎么能保护你一辈子,这一路上有多少危险。他又怎么能保护得好你。云路回来的正是时候,月漓你听好了。如果不是因为别无选择,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所以你乖乖的,好吗。不许去想傅昀了。从今往后,你们就是陌路人了。他走他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你们井水不犯河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全部过去。你姜月漓的生活将要重新开始了。”太后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威严。
“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能这么做。你以为姜珣真能放过我,现在他将仇恨全加在你身上来,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与你没有一点关系,漓儿你不应该被牵连进来。都是母后的错,让你受苦了孩子。”
元汐心里默默地想,这太后还真是慈爱,对自己的孩子实在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可是这不是她不去靖国的理由,她又不是真的姜月漓,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眼前的人。
毕竟这人是姜月漓的亲生母亲,总不会对自己女儿的躯体下手吧。她其实很无奈,想离开去又无法离开。
元汐盘算着,想着用一种温和的方式旁敲侧击地告诉太后,眼前人不是她的女儿,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过路人罢了,被牵扯到国家大事上来,她对此是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