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意阁,以红作为主打,各色的解语花汇聚在此地。是世上的真真真正的温柔乡了,这里的女子以排忧解难闻名。世人都称其为在世诸葛,所以很多贵人喜爱此地,一能躲避家中烦忧,二能躲避官场烦恼。虽然价格贵了些,不过对着这些来往的异客来说,显然不值一提。红意阁也是因为价格而限定了门槛,若不是这满楼香玉,那些人也不会为此买单。
拓跋部的人虽豪放不羁,可是跟靖国做了这么多年邻居,多多少少还是受了靖国的人文风俗的影响。所以红意阁的布局清雅淡丽,拓跋部的人也算喜欢。
“公子来了,这两位妹妹是?”来人是一位穿着鲜艳的女子,
“三分情真动天下,七分情深动鬼神。想要在这乱世里寻找真情,恐怕是难啊。我们小女子要做的唯有自保罢了。两位妹妹着实年轻,还有些不太懂这世间的规矩呢。”
“你放心好了,这里又不是让你出卖自己的地方,是需要你做些牺牲,不过是个品茶鉴花的地方罢了。至于那些来往的人,聪明如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来人,替两位妹妹梳洗打扮。”
“诺。”
兰玉一向以艳丽冠绝,来的那位姑娘一双巧手,将兰玉的发髻换成辫子,其间用珍珠缀之,兰玉的脸相还是很美的,姑娘只用青黛添扫了一番兰玉的眉。一双眼睛大而迷人,像是有勾人的魄力。姑娘看着兰玉嫣红的唇,只简单地描画了几笔。口脂是玫瑰色,还带着玫瑰花的香气,涂在兰玉嘴唇上盖不住她的艳丽,平添了几分魅色。姑娘来时听说要精心地装扮这两位姑娘。她又拿出胭脂,这颜胭脂是从一种叫“红蓝”的花中提取,颜色亮也魅人。姑娘仔细地将花钿贴在兰玉的额间,最后就是要换衣物了。
兰玉的脖颈纤细又不显得脆弱,皮肤白皙又光滑,姑娘替兰玉选了一套蓝色的衣裙,冰冷蓝色,让兰玉看上去更加的神秘。衣裙收拾妥当后,姑娘又为兰玉撒了香粉,依旧是玫瑰的味道。玫瑰花好像很适合兰玉一样,媚色在她脸上不显得突兀,果然媚骨天成,国色天香。
兰玲没有姐姐那般绝色,姑娘没给兰玲绾住发,任由她将齐腰的秀发披散下来,顺直柔滑的长发衬托的兰玲肤色更甚白雪,别有一番风情。兰玲换上的是一套黄色的衣裙,整个人悄生生的像一只刚出谷的黄鹂。
“两位姑娘,收拾好了。这就跟我去回禀公子吧。”
“这位姐姐可知将我们打扮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呢?”
“到了你自然就懂了。”姑娘显然是个谨言少语的性子,在没有多余的话要讲。兰玉也识趣没有再问。
“姐姐,你今日也太美了吧。”兰玲一手挽着兰玉,一边感叹道。“也对,姐姐哪天不美呢?真不知以后要便宜了谁呢?”
“你这妮子话怎么这么多?”
“休要多言,安静跟我来。”
姑娘将两人引到了阁楼处,元衡正抱着一本杂记,悠哉悠哉地翘着腿,斜窝在榻上,屋里地龙烧得正旺。许是太热,元衡的领口微微半露,露出一道精致的锁骨。见来人,一双凤眸也是微微挑了半晌,今日的公子也是俊美非凡。兰玲不觉悄悄红了脸,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既然好了,就让她们下去表演。一鸣惊人最好,好在此地立足。”
“表演,公子何意。难不成千里迢迢,带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做个歌妓?”兰玉可不想当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女子。
“你觉得一般的歌妓穿得起这些。”元衡锋利的眼神瞥向兰玉,兰玉颔首,避免与元衡眼神交汇。这人的气场过于强烈,兰玉生怕自己紧张出错。
“说的该做的,让小库告诉你们。最后说一句,别想耍花招。你们二人的命,可还精贵着呢。”元衡两根指头轻巧地将书翻了一页。两人的着装确实不错,能在此地安身立命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总比露宿街头来的舒坦。
“出去吧。”
“诺,公子晚宴时候可要下来。”
“不必管我,你将这两人推出去便是,你懂我的意思。”
小库在看清兰玉兰玲二人的相貌后就已经知道了公子的意思。确实这般容貌实属罕见,在这满是美人的红意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要是能得到那些贵人的认可,才算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你二人可会什么才艺。”
“舞尚可。”
“我跳舞跳不过姐姐,唱歌可以吗,或者就是吹些家乡小调。”
“够了,时间紧迫,再约束也来不及了。就将你们二人最擅长的拿出来就好。今晚是红意阁的特别之夜,我会安排你们二人最后出场,可千万不要让公子失望。不然是会很恐怖的哦。”
“剥皮剔骨也是有可能的呢,你们二人生得这般如花似玉,想必也不想就这样白白糟蹋了一副好相貌吧。”
果然美丽的女子通常都心狠手辣,小库漫不经心地说着最惊恐的话,兰玉兰玲早已就是乱世浮萍,哪里还敢反抗呢。一个个都牟足了劲要表现自己了。要是如她所说,兰玉恐怕死不瞑目。她向来看中自己的容貌,苟且偷生容易,这样大义凌然地赴死她可不愿。
小库没说的是,连公子的手段比这还要恐怖千万倍。要说公子是一致笑面虎,那连公子就是一只时刻发怒的狂狮。不过幸好连公子不常来这边,有幸见过连公子审讯犯人那一次,小库至今都会梦魇。算了,不提也罢。吓坏了两位小姑娘可就不好了。
不过,与公子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姑娘,甚是貌美,不知今日怎么还不见她。看公子重视的样子,应该是亲近之人。虽不知那姑娘身份,待会也一并邀请下来看这表演总不会出错。
“小库,都准备好了吗。大人都来了。”
“姐姐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让她们表演就是了。这两位妹妹我亲自带过去。”
“那就好,可别忘了那位公子,今日是特意为特别之夜来的。”那人说着说着,突然附在小库耳边说道:“那位身份大有来历,情报总少不了,你见机行事。”
“谢谢姐姐。”小库对在刀尖上过生活的日子已经见怪不怪。大有来头,许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公子哥呢。呵,还真是消息灵通。不过这生意也不是白做的,要顶级的待遇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
“公子,我们带着这位姑娘行事恐怕有些不便吧。”时起不满地嘟囔道。
“我知晓,所以让文飞送她回长平。”
“不得不兵分两路了。”
小青坐在马车上,一颗心惴惴不安。她要怎么开口,她是真的想要逃离那里地狱般的生活。是花魁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家找上门来追打,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像个缩头乌龟到现在连面也没露一个,这样的人要她怎么放心。脖子上的玉不是她的,可是她一点也不想解释。
那男子显然是没见过真正的章婧娴,她们分离时也不过六七岁光景。没想到她还真是个人物。小青悄悄打量着宣清和的神色,想着怎么将戏演下去。毕竟花了大价钱,看得出那男子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方才妈妈要一哭二闹要高额赎金之时,妈妈看来气度不凡,便是狮子大张口,要价十万两。
他虽不悦,还是答应了老妈妈。一把上好的宝剑就这样被不识货的人带走了,小青心中惶惶不安,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人值得他甘愿当掉自己心爱之物。小青揣摩着宣清和的心思,回想起自己与章婧娴的相识来。
一晃眼已经过去了七八年,小青再也没有见过章婧娴,章婧娴被带走的时候,将她的贴身玉佩给了自己,以报答对她的救命之恩。那时候小青还是有家有室的人,接济章家母女也是常有的事。其实她也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只是这块玉佩是她唯一的值钱的物件了,她的母亲染了恶疾,早已经去世。
小时候的故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起初拿到这块玉佩时候的忐忑不安,早已经被时光消磨成了满不在乎的样子。虽然她的生活一样拮据,可是她不舍得将这块值钱的物件当掉。现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她不贪图章家任何东西,她只是觉得可有有个家,总比过一辈子死在妓院里的强。
她现如今早已经无依无靠,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来历,她头一次庆幸自己是用章家的身份存活着。她如今伪装成章婧娴的样子也能活下去。这八年来,今日总算脱离了苦海,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再回头了。
她本就与章婧娴年纪相仿,小姑娘小时候相貌又差不多。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真正的章婧娴长成了什么样子。小青暗暗盘算,在楼里摸爬滚打的这些日子里她早就已经混成了人精,只要演技够出众,她就能死咬住这个身份活一辈子。幸好那男子不清楚章家的真实情况,要不然她很有可能就要露馅。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那男子她总是紧张。
“姑娘,可有不适。”宣清和适当地询问了一下小青。小青可没见过如此知礼的男人,那些男人总是对她动手动脚,从来没有人这般温柔地问过她的意见。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被老鸨推出去,这些年来她早就疲惫了。
“未尝。”小青害怕眼前的人会瞧不起自己,毕竟自己的出身……能让这么一个温柔的男子亲自护送,这是她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命运就是这般突如其来,如果能早些遇到的话,她会不会过上另外一种生活呢。
“那我们就先赶路。待会有人送你回去。委屈你了。”宣清和摆出了还算友好的面孔,毕竟是章相的女儿。宣清和也不好冷冰冰的样子。
“嗯,谢谢公子了。”小青摆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她缓缓地放下车帘,不胜娇羞地收回了视线。
“公子,她是何人啊。怎么让你这般上心。”
“章相之女。”宣清和相信如果他告诉时起,时起必定纠缠不休。索性告诉他。反正也是纸包不住火,迟早大家都是要知道的。
“什么。”时起果然吓了一大跳。
“章相的女儿,我连他的夫人都没见过,怎么会是她。”
“公子,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啊。万一不是呢。”
“这事鲜少有人知晓。叶家与章家两世家向来交好,章世伯一直暗中寻找,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下落。”
“什么,原来背后还有这故事。章相太忒惨了些。”
“少说话,多做事。既然知道了,就好好保护人家。”
“惹不起,万万没想到啊。”
“别宣扬。小青可能一时还不能接受。你注意言行。”
“遵命。大人。”
“赶路吧。”
“这也算另类的收获。挺不赖的。”时起耸了耸肩,心里已经翻天覆地。
这万万没想到啊,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这女子长相确实不错,普通人家少见的类型。不过透着一股小家子气,怎么也不像是章相家的闺女。也许是从小没在身边的缘故。要真是章相的女儿,那也是名门闺秀了。这人生啊,还真是奇妙。有人摇身一变,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时起不得不感叹这命运,还真是让她给赶上了。也是宣清和细心,要是自己到死可能都注意不到。要不怎么将这任务交给了宣清和呢。
时起长叹一声,扬起马鞭,跑在了宣清和的前面。
“回来了。”林庚吉蹲在屋檐上,看着宣清和的马向这边靠近。后面的车马也不知是谁,林庚吉好奇地张望了一番。没想到从车上下来一个姑娘。这姑娘不是路上晕倒那姑娘吗。少将怎么将她带回来了。聪明如林庚吉也想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