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汇报修缮皇陵的进度，已到尾声，声称完全能够赶在另定的日子之前完工。
楚云颂口头嘉赞一番，略一想想，不若就即去寻凤钦，确认国祭一事。
她低调备驾，只带听风暮雨，匆匆赶往丞相府。
门口却还停着另外一辆马车，张扬奢侈，排场不小，楚娅玥利落跳下马车，正准备走进凤府，回头看见另有人在，停下脚步，直直地看过来。
楚云颂帘子只掀开一角，看见楚娅玥，就尴尬地重新落下帘子，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略显窘迫。
楚娅玥见过充作马夫的听风，觉得眼熟，直接不进凤府了，朝这边走来。
楚云颂本想低调让听风先行载她离开，偏生听风还扯了一嗓子催促。
“陛下，到了，你什么时候出来？”
楚云颂略觉窒息。
她很明显想躲一躲楚娅玥，可听风真心坑队友，明明白白把她拎出来了。
楚云颂想，是不是又该扣听风的俸禄了。
楚娅玥一听，乐了，“陛下也来了？”
躲无可躲，楚云颂只得掀开帘子，慢吞吞地下马车。
楚娅玥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楚云颂，“陛下是来找丞相吗？”
“是啊，封月公主也是吗？”
楚娅玥微扬下巴，“真不巧，我不是来找丞相的，我住在相府。”
楚云颂怔了怔。
旨意已拟，楚娅玥将是凤钦的未婚妻之事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了，大周未过门不主张未婚夫妇同住，也许北蒙国那边并不一样。
凤钦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在意俗礼之人。
楚云颂随即释然，点点头，“是这样啊，朕只是路过此地，若是凤相在忙，朕就先行回宫了。”
楚娅玥道，“好。”
楚云颂沉默地上马车，听风迷茫了一下，驾车走了，暮雨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没有睁眼。
在楚云颂走远之后，楚娅玥这才收回视线，往凤府走去。
凤府府门大开，楚娅玥本想直接走进去，却被门口脸色肃穆的门丁拦下。
“你们看清楚了，我是封月公主，是丞相的未婚妻，你们拦我，狗胆不小。”
门丁用冷漠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丞相不在府中。”
“丞相不在府中，那我就进府等着。”楚娅玥不管不顾，直接进去，她的近侍上前，拦住门丁。
封月公主的身份不似作假，门丁想想，还是放了楚娅玥进去。
妇人上前指引，楚娅玥并不愿意直接去候着，“我要在相府转转，你带路。”
……
楚云颂又去了添香阁，留下听风暮雨在阁外，和苏寻玉进去。
“陛下心情不好？”苏寻玉低声道。
楚云颂双手托腮，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寻玉干笑一声，“陛下的心情写在脸上了，添香阁等会儿要搭一台戏，陛下不若来看看？”
楚云颂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半晌才寻到重点。
“唱戏？”
苏寻玉含笑点点头。
楚云颂的好奇心和兴趣被调动起来了，她还真的想看看这添香阁教导出来的梨园戏班。
苏寻玉招来一个婢女，低声耳语两句，婢女领命出去。
戏班很快就在添香阁的大堂中搭建起来，楚云颂和苏寻玉在雅间中坐着，低头看，下面汇聚来不少人，陆陆续续聚在戏班台前。
大周兴的是歌舞戏，是后世戏曲的雏形，集歌舞，伴唱，伴奏于一身。
苏寻玉特意让人在旁解释。
“故北齐有人姓苏，实不仕，而自号为郎中，嗜饮酗酒，每醉殴其妻。妻衔悲，诉于邻里。时人弄之。丈夫着妇人衣，徐步入场行歌。”
楚云颂又听到每一叠，旁人齐声和之。
“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那人顿了顿。
“以其且步且歌，故谓之‘踏谣’；以其称冤，故言苦。及至夫至，则作殴斗之状，以为笑乐。”
有了旁人解释，楚云颂才看懂这歌舞曲中含意，逐渐沉浸其中。
在结束之时，女角神色凄苦落幕，楚云颂似懂非懂，眼窝子浅，也跟着吸了吸鼻子，眼框湿润起来。
尴尬的是，楚云颂没随手找到手帕。
苏寻玉递了一方手帕过来，楚云颂掩住口鼻，就是一顿猛喷，声音震响。
苏寻玉抬手，婢女垂头悄然出去。
楚云颂一把鼻涕一把泪。
歌舞戏已经结束，可她一个戏外人，却比戏中人更入戏。
苏寻玉也不言语，在旁等着。
等楚云颂宣泄般释放完，苏寻玉低声道，“陛下好些了吗？”
楚云颂又丢掉一方新的手帕，点点头，“好多了，让你见笑了。”
苏寻玉摇首轻笑一声，“陛下是有心事。”
楚云颂微愣，攥紧了手帕，很快就反驳道，“我只是入戏太深，能有什么心事。”
苏寻玉笑而不语。
“还有别的节目吗？”楚云颂略显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还挺好看的。”
“自然有。”苏寻玉合上折扇，喊进来婢女，交接耳语两句，底下的戏班又重新搭上。
这回不同于上个哀切凄凉，出场音乐雄浑，是颇为流行的参军戏。
楚云颂看似在看底下的戏台，神思却不知道飘在何处，无意间扫过人群，看到外面吸引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更有华贵的马车停在添香阁门口，引来不少各路权贵驻足来看。
看了好几个时辰的戏过后，楚云颂久坐也觉累，“上回我与你一起饮酒，后来我是怎么回的宫？”
当时醉酒后的事情，楚云颂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便想与苏寻玉求证一番。
苏寻玉眸色深沉，“陛下不记得？”
楚云颂挠挠头，回忆那段记忆，真是茫然。
“我醒来后就在宫中，宫人告诉我是侍卫送我回宫的，我当时喝醉了以后有没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楚云颂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酒量不好，也不知道酒品行不行，不用顾虑我什么，当时发生了什么，尽管说。”
口头这般说，楚云颂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回酒醉还直接意识全无，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出什么丢脸丢到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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