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一身墨蓝色短袖短裤,藕节般的小短腿下是一双黑色的凉鞋,凉鞋前端印着一只小黄鸭,每走一步都会出“嘎”的一声,让人忍俊不禁。?中文?网 ? w?w8w?.8881?z?w1.?
征粮组的高个青年见他独自一人,身旁并无大人随同,突然灵机一动,快上前试图把他抱入怀中,不料男孩十分机警,退了几步转身就往回跑。
高个青年急忙一把拽住他,挤出一丝笑容,“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男孩警惕的打量了他一眼,歪着脑袋反问,“你是谁?”
这时,刘组长走过来警告高个青年,“别胡闹,让那帮泥腿子看见还以为我们拐带孩子。”声音压得极低,说完四处张望了一下。
“没事,我就问他几句。”高个青年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炒黄豆,递给男孩,“叔叔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如果回答的让我满意,这些豆豆都给你。”
男孩面露疑惑,抬眸看了他一眼。
高个青年笑着把炒黄豆往他眼前送了送,然后开始询问。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你家住哪,一天吃几顿饭,都吃些什么,家里有粮食没有,粮仓里有多少粮食,诸如此类的问题。
刚开始他颇有耐心,然而无论他问什么,男孩始终闭口不言,好似在嘴上安了一把锁。
十分后,高个青年的耐心彻底告罄,紧紧钳住男孩的双臂,不顾对方的痛呼,出言恫吓,“小子,快点回答我的问题,要不然把你送到山里喂狗熊。”
话音刚落,被男孩当头吐了一口。
“**崽子......”高个青年气得暴跳如雷,挥手就要打过去,征粮组的其他组员实在看不下去了,出手阻拦,并把男孩拽到身后,结果男孩趁机挣脱开,一溜烟跑了。
高个青年还要追,眼疾手快的刘组长从后面直接踹了他一脚,“少特么给我惹麻烦,你就算问出什么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直接上门去抢粮食?”
高个青年踉跄了一下,恼羞成怒的喊道:“刘组长,你就没想过回到j市后张主任查问起来,我们该怎么办?”
刘组长虎目一瞪,“这是我该操心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说话的同时,征粮组全体成员的视线随着男孩一路向前狂奔,然后在近百米远的一座农舍前停下,这时从院子里闪出两道身影,身姿窈窕,一看就是年轻女子。
男孩手舞足蹈的和她们说了几句,然后扭头指了指刘组长一行人,不一会儿,这两名年轻女子拉着男孩的手走了过来。
刚才距离太远,一时看不清她俩的容貌,走到近前时,征粮组成员立刻双眼一亮。
真漂亮!
左边这位短姑娘年龄大概在十**岁,只能算得上清秀,忽略不提,另一位扎马尾着红色汗衫,杏眼瑶鼻樱唇,容貌出众,一身雪白肌肤更是美得能闪瞎人的眼球!
“你们是谁?”闪瞎人眼球的美女正是魏红玉。
一旁的闵秀媛紧跟着喝问,“为啥欺负我们家小宝?”
刘组长闻言恨不得再给高个青年一脚,向前一步自我介绍,然后又干巴巴的解释了几句。
“坏人,小气鬼坏蛋!”闵小宝指着高个青年大声喊了起来,连大白兔奶糖都没有,他才不稀罕吃什么炒黄豆。
刘组长干笑了几声,“都是误会,你们家孩子太招人喜欢,我们组员逗了他几句,没想到孩子当真了........”
魏红玉和闵秀媛都不善言辞,也不喜与人争执,对方既然已经道歉,这种小事也没必要再追究下去,于是转身打算离开。
这时,也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了一句,“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魏红玉以为他喊的是闵秀媛,抿嘴一笑径自往前走,结果下一秒听到他又在喊,“那个扎马尾的美女,别走啊,问你呢。”
一阵哄笑声传来,又有人问:“穿红衣服的,玉美人,你有男朋友吗?”
玉美人?
魏红玉臊得面红耳赤,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闵秀媛拉着闵小宝在后面紧紧跟随,“红玉姐,都是一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你别理他们!”
其实这就是一起乌龙事件,征粮组成员并没有恶意,知好色而慕少艾,二十来岁的男人,荷尔蒙充沛的无处散,看到漂亮姑娘总是忍不住想搭讪,却不知这一次他们想搭讪的“姑娘”年龄有些大,且已婚生子。
魏红玉又羞又气,回到家中一头钻进了卧室。
梁娟神经大条,得知此事乐不可支,大笑了一阵,然后装模作样的跑来安慰母亲。
“妈,你的想法太保守了,有啥可气的?又不是你主动和他们搭讪,,难道你还能管住他们的嘴?再说他们也没干啥,不就问了两句嘛。”
魏红玉嗫嚅,“我都快4o了,他们才多大,一想到这个我就臊得慌。”
“噗嗤!”梁娟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魏红玉气得拍了她一下,“你还笑!”
梁娟忍住笑意,捧起母亲的小脸,啧啧叹道:“妈,你这样子还真不像四十岁的人,又白又嫩,我看着都喜欢。”说完,“吧唧”亲了一口。
“你还说!”
魏红玉辩不过闺女,只能收敛情绪,走出卧室时,她嘱咐梁娟,“这事不许和你爸说。”
梁娟表面答应得好,结果背地里一转身就把她给卖了。
作为家中长女,梁学涛刚回家那会儿,梁娟在家中长辈的劝说下曾致力于修复父母破裂的婚姻关系,然而这是不得不为之,事实上她对父亲之前犯下的错误一直耿耿于怀。
“爸,你说我妈这么漂亮,看着又跟我差不多大,也难怪别人会看走眼,误以为她是二十出头的未婚姑娘。”她有心想看父亲吃瘪,一时嘴快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倒了出来。
“瞧瞧,你都穿的啥?汗衫大裤衩,简直土得掉渣,长得本来就不好看,还不知道好好拾掇拾掇,再这么下去更配不上我妈了,万一哪天我妈被人追走,有你后悔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梁娟自以为是一段玩笑话,梁学涛却拿它当真,于他而言,魏红玉不仅仅是爱人,伴侣,更是救赎,照亮寒冷冬夜的一盏烛光,怎么可能容忍有人觊觎.......
他静静的坐在沙上,双眸低垂,周遭充斥着一股阴森冷冽的气息。
梁娟觑着父亲仿佛山雨欲来的神色,背脊不由一阵寒,这时她才感觉到后怕,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爸.......”
梁学涛静默许久,随后虚指点了点她,“明天开始在家里呆着,哪也不许去。”
梁娟想说凭什么,话到嘴巴又识趣的咽了回去。
片刻后,梁学涛匆匆离开家门,直奔大队楼。
得知征粮组一行人已经离开大田村,他冷哼了一声,心道算你们运气好。出了办公室,他又去大队车库检查交通工具——吉普?切诺基是否完好。
前段时间他曾允诺魏红玉,秋收过后会带她回娘家祭拜父母,这几日恰好空闲,于是前往石板村一行便提上了日程。
检查完毕,一路陪同的周诚笑着包揽了接下来洗车一事,随后又提出他想去j市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
梁学涛皱了皱眉,“你在j市有认识的人?”
周诚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原先j市副市长是我爸那边的嫡系。”
梁学涛沉吟片刻,点头同意。
两个人一番商量后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先去石板村,然后再前往j市。
石板村同样隶属荣水县,距离大田村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九月初一场暴雨,村中房屋田地几乎都被淹了,梁学涛一行人驱车而至时,映入眼中的是一派萧瑟荒凉景象。
放眼望去,满目苍夷,各种树木被砍伐一空,处处可见暴雨污水冲刷过的痕迹。
道路两旁乃至路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与各种脏物,短短一公里路程,周诚与**几次三番下车清除路障,偶有神色木然的行人路过,警惕的看了他们一眼便匆匆离去,车行驶至村口,一块刻着“石板村”三个红色大字的巨石倒在水洼之中,沾满了泥渍。
石板村的坟堆位于村口的一块盆地之中,梁学涛和魏红玉下车后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末世中大多人自顾不暇,也没心思来拜祭这些死去的亲人,因而偌大的盆地里垃圾遍地,杂草丛生。
幸运的是百十座坟墓历经暴雨肆虐后安然无恙,魏红玉长抒了一口气,快行至父母坟前,与梁学涛清理了一遍四周,然后上香,烧纸,最后两个人对着遗像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这才举步离开。
十分钟后,他们进了魏红强家的院门。
“红强!”魏红玉一边喊,一边与梁学涛在院内驻足观望,东西两面院墙各塌了一半,角落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物品,显得十分凌乱。
“谁啊?”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略显肥胖的中年妇女,满脸的精明算计。
魏红玉抿了抿嘴,快步上前,“爱玲!”
刘爱玲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视线不经意掠过梁学涛后,恍然道:“大姐,你是大姐!”
魏红玉连连点头,“是我,是我啊!”
闻言,刘爱玲立刻攥着魏红玉的手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红强,大姐,姐夫来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位中年男子从里屋疾步走出,个子不高,皮肤白皙,长得与魏红玉十分相似,也是小鼻子小嘴。
魏红玉是女人,五官小巧更显得精致秀丽,但男人长成这样,看起来就有些娘,事实上魏红强的性格亦是如此,说得好听叫老实本分,其实就是懦弱没主见。
姐弟几年未遇,乍一相见心情都十分激动,落座后立刻相互问询起各自的近况。
末世后魏红玉事事顺心,自然什么都好。
与之相比,魏红强家的状况却有些惨烈,忍饥挨饿的同时还要面对各种大大小小的灾难,九月初的那场暴雨无疑是雪上加霜,本就捉襟见肘的口粮问题也因此变得越艰难,刘爱玲这几天正在愁,也不知道今年冬天他们能不能熬过去。
结果这时魏红玉和梁学涛突然来了,两个人状态极佳,面色红润,气色饱满,尤其是魏红玉那身雪白娇嫩的肌肤,实在太扎眼,刘爱玲一看就料定这段时间他俩不仅没挨饿,并且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刘爱玲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她向来能说会道,为了博取魏红玉的同情心,得到对方的援助,她更是卯足了劲,描述起这场暴雨简直让人身临其境。
“当时那个雨真是大得吓人,这辈子我都没见过,头一天还没出啥大问题,第二天家里就被淹了,橱柜,大衣柜,桌子啥的都泡在水里了,我一看这样下去不行,就让红强把家具都搬到了二楼,到了第三天,水都没过我的腰了,我和红强小宁只能躲在二楼,得亏我们动作快,拆了块床板做柴火,能烧点水做口吃的,我天天盼着雨能停下来,结果它就是不停,人都快要被逼疯了,想着是不是老天爷这次真不给活路,后来村委书记组织大伙儿去邻村的山上避难,说那地势高,肯定淹不着,我和红强商量了一下,也想跟着去........”
刘爱玲连说带比划,形容的绘声绘色,让魏红玉的一颗心也跟着悬在了半空。
“你们去了?”
刘爱玲摇摇头,“没去成,通往邻村的那条路彻底被淹了,水位有三米多高,咋去啊?咱家也没个大木桶能当船用,再说水里到处都是东西,万一木桶磕坏了咋整?”她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话再说回来,幸好没去成,隔了两天雨就停了。”
魏红玉长叹了一声,取出纸巾递给刘爱玲。
刘爱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雨再下上几天,说不定你们这次来都见不着我和红强了。”
“尽瞎说,不至于到那一步。”魏红玉顿了顿,又问她,“我刚进院子的时候看见东西院墙塌了一半,是雨水冲跨的?”魏红玉问道。
刘爱玲点点头,“那都不算啥,地里的玉米也被冲走了,现在家里就剩了十来斤白面,往后这几个月我都不知道咋过。”她越说心中越是悲愤,半真半假的呜咽起来,“有时想想这么活着真没啥意思,干脆一家子吃点老鼠药,死了倒还省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