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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G.6 日常故事?晚安莫茗(1 / 1)

持续整整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在幻想乡之外的其他地方是很难想象的。

即使是在节奏缓慢的人间之里,七天门松期过后就已经陆陆续续有店家开门营业了——想来也是当然的,如果大家都撂挑子了、小小的社会体系立刻就会瘫痪。

正月第十二天的村里,已经有大约八成的店面开张了,就连莫茗的早点摊也摆了出来——闲人多时好赚钱,看来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在这种全民放松的时期、在缺乏足量基础娱乐设施的人间之里,铃奈庵无疑成了个避寒好去处。

很多人甚至一大清早就泡好了茶叶开始在还未开门的铃奈庵门前排起了队。铃奈庵最近摆出了几副桌椅供人在店内阅览,因为这个、突然就变成了假期休闲圣地。

这里不但有着大量可供消遣的书籍、有暖洋洋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可以全天免费供应热水、甚至还有一个可爱又充满活力的看板娘本居小铃坐在一边,给这家店里增添了几分青春气息——虽然看板娘本人的脸色十分不妙,但店内这么多客人,每个读者都认为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的缘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铃对店内阅读的事宜做出了明确的限制,不允许携带任何食物在店里进食、哪怕是无异味的简单饭团也不行——这致使客人们不得不在忍饥挨饿和享受安逸的阅读环境之间做出选择。

下午时分,莫茗推门进入铃奈庵。

店内扑面而来一股暖风、仿佛被一股「充满倦怠感」的气息裹住了全身,柜台后的本居小铃枕着胳膊玩弄着蘸水笔、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莫茗仿佛熟客般姿态地走到旁边,把怀中几本已经看完的、打算还的书放下推过去,压低声音道:“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小铃抬头,见是莫茗、也没什么反应,揽过书就开始挨个查询借阅记录。

莫茗这家伙,有时候会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莫名其妙的话、还一脸得意地仿佛在等待别人的吐槽,这种时候如果挨个计较怕就没完了。

莫茗低声问道:“怎么、感觉有心事,嫌人多打扰你创作了?”

柜台离阅读区有着一定的距离,压低声音的话倒不至于被客人们听了去。

“也就这个月了,月底前一定让老爹把这些桌子撤走,”正在点阅书目的小铃看到了其中某一本书,特地将其抽了出来在莫茗面前晃了晃,露出微妙的笑容望向他,“这么快就看完了?觉得如何、有学到什么吗?”

莫茗睁大眼睛:“你怎地凭空污人清白?这是灵梦要借的书,我只是随便看了两眼而已。”

“吼哦?”小铃笑容更甚,“恕我直言,灵梦小姐是不会借阅这类书籍的,以她的个性、不会对自己的想法抱持怀疑。”

“这什么话?好像我就对我自己的想法拿不定主意一样?别忘了去年是谁教你写恋爱小说的?不是吹牛,想当年在斯威特尼斯,我也是风靡半个国家的优质帅小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难倒我?”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弗洛伊德”、什么“解析”、“三论”之类,引得小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慌呀莫茗先生,我是没打算详聊这些的,”小铃径自翻开那本书到其中的一页,将其摊开掉转后放到莫茗面前,“和不解风情的人聊起这个话题,对这个话题而言也太可怜了。”

“用不着说这么过分的话吧?”莫茗委屈巴巴地瞅了眼翻开的书页,上面用黑体加粗的日文赫然写着——

『我们在谈论爱情时,说起来就像知道自己在谈论什么一样。』

话题似乎延伸到了自己所不熟悉的未知领域,莫茗合上书,问道:

“这两天、那边有啥情况吗?”

小铃摇了摇头:“栗子那里一切如常,不像是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的样子。”

几天前莫茗收到那封匿名信件后,似乎有线索指向这个几乎不为人知的宅居少女小仓栗子——但在小铃前往问询后,却被告知她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小仓栗子即没写过什么信件,甚至从来没关注过铃奈庵店里的那块『莫茗万事屋』的招牌。

如此一来、信件的线索等于中断了——所幸并不是自己的友人栗子出了什么事。但受莫茗提醒,总归不能大意,小铃还是会隔三差五地去探望一下小仓栗子、甚至还找阿求问询过意见,但即使是幻想乡推理小说之父(误)的稗田阿求、一时间也拿不定这封信的真实目的。

“不过你来得正好,前几天有了新作呢、这份是栗子帮忙抄录的第一卷,可以拿给灵梦小姐看看哦?”

“提起这个……”莫茗叹息一声,“都是你写的恋爱小说惹的祸啊,灵梦最近变得有点不正常了。”

“有吗?说明我写的好呀,连灵梦小姐那样的人都觉得有道理呢。”

“个人观点因为恋爱小说而改变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不看恋爱小说当然觉得很奇怪、这太正常了好吗?从任何可以学习到知识的渠道汲取经验,这可是人类的天性呀。”

“干脆这样,既然铃太郎这么有自信,不如我出个主题你来写、就写一个父亲和……”

“停!”本居小铃毫不客气的打断莫茗的话,“你以为我还是去年的我吗?本姑娘可是进步神速的,如今我已经不是你的水平能够指点的了的了!”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这书我倒要拿回去先看看了……等着我毫无怜悯的刻薄评语吧。”

“随时恭候哟。”

……

……

傍晚时分,莫茗收拾完碗筷,端了碟干果来到玄关处。

天气仍未回暖,灵梦也依然保持着习惯,在太阳落山的黄昏坐在玄关上捧着茶杯、等待着老师的饭后甜点。

两人并不是一直都有话说。有时候,少女只是安静地吃着茶点,藉着烛光看书,如果外面有风、就会被老师训斥,让她回房间看……外面流动的空气让烛火摇曳,在玄关看书容易着凉又伤眼睛。

但也有时,少女会试图谈论些什么、或者更多的时候,是等待自己的老师开口——『希望今天晚饭后能聊起来』、『希望今天的话题能够有趣』,这基本是灵梦每天都会想的事情。

只不过,从去年年底到现在,这近一个月来因为各种繁忙的事务、两人却没怎么好好闲聊过了。

莫茗坐在一边,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小说,有些突兀地开口说道:

“灵梦,你是想用我的本名、而不是『老师』来称呼我吗?”

愣了半晌,坐在一边的少女似乎理解了话中意思,突然有点急促地开口:“我……我想!”

灵梦的面色有些红润,看来颇为激动。

“有多想?呃……我的意思是说,这种想法大概有多强烈?”

“特别、特别强!无法用语言形容那么强!”

“既然如此,再没人的时候你可以称呼我本名……事实上,我们的关系也早就不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这么简单了,『老师』的称呼确实有些以偏概全。”

“真的?!”

“没必要骗你吧。”

闻言,灵梦放下手里的茶杯,深吸了一口气。

调整了下心态,然后安静地说了声:“莫茗。”

“嗯?”

“没啥,试一下。”

灵梦的神色仿佛变得十分满足,面色红扑扑的样子。

倒是莫茗这边完全不看气氛,突然问道:“你这两天,鬼鬼祟祟的,在计划什么呢?”

“什、什么意思?”

“就是你最近这些天的态度啊,有时候突然不理我、看起来好像是在发脾气、过了会又变回去了,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过阵子突然又发作了,爱搭不理的,只用『喂』来喊我……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什么嘛,老师注意到了啊……”灵梦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还在想,差不多就这几天选个时候离家出走呢……”

莫茗闻言叹了口气:“虽然没猜到你打算做到这一步、但看了你借的那几本恋爱小说,我心里差不多是有了点数了……铃太郎这家伙、真是净给我出难题啊。”

两人朝夕相处,灵梦的个性之所以会有变化,其可能性并不难猜——随手翻了翻灵梦借阅的恋爱小说,书的封底上、铃太郎的一句话让莫茗了然。

『无法和心爱的人更进一步?不妨试试先远离他——教会他珍惜眼前之物吧。』

——By铃太郎。

“诶?!老师认识铃太郎?”

“不是我说你……好歹有点自己是博丽当家的自觉啊,”莫茗开启了说教模式,“还离家出走?你的立场这么做恐怕不方便吧?住在谁那都不合适啊、还是说你又打算麻烦魔理沙了?”

“是是是,对对对,老师说的有道理,灵梦做错了。”明明自己想着倒没什么,但被莫茗点明说出来就觉得很害羞、灵梦大脑宕机,打算放弃思考。

“其实倒不是说谁有错,”莫茗吃了个果脯,“关键在于,你英明神武的老师看出了问题的端倪并防患于未然了!”

提起这个,少女也瞪大了眼睛:“和铃太郎故事里讲得有些不一样啊!老师这边,明明我还没做什么、为什么可以这么顺利呢?”

莫茗在坐垫上盘起双腿。

“当然不一样,发生问题然后订正错误虽然也不错,但有时候伴随着问题出现的还会有裂痕,这些裂痕可能会随着时间而平复、但也可能不会……”

“这种通常被称作青春阵痛的往事,或许在老年时能够提供给我们足够的回忆。”

“但你老师我呀,本来就是有些爱瞎捉摸的性格、身边关心的人却没几个,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就一直在想——直到想出个所以然来。”

“去年夏天的花火祭上,你跳的神乐很好看。但因为我和爱丽丝一组报名了智慧博弈的祭典、好像有点惹你生气了……”

“那个是……”

“别急着打断,都多久的事了、害什么臊,”莫茗笑着端起茶壶往灵梦的杯中添满茶、把茶杯拿起来递给她,示意她听着就好,“当时和爱丽丝聊过关于你的事。”

“从那时起,我就多了个心思——关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是否有问题,这种自我审视的话题当然没向别人提起过。”

“后来没多久,连魔理沙也掺和了一手,难得能为了你忍受住少女面上的难堪来向我提出委托、灵梦真是交了个不错的朋友啊。”

“魔理沙、吗……”

“嗯,魔理沙也觉得我这种自恃长辈的作态很愚蠢、想了办法说服我呢。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真正意义上的,一言难尽。”

“我即使再愚钝,也不得不正视自己——关于我向灵梦你持长辈这样姿态的事,当时虽不觉得有错,但却因此忽视了你自身的感情的事、是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辩白的蒙昧行经。”

“我曾经不止一次公开地表明过自己的立场——我是身为灵梦你的老师和家人、而非其他什么身份与你相处的。”

“我不断地维持着自己的这个立场。”

“其实吧,不光是你我,其实所有人都一样的,总会不由自主地一次次欺骗自己、让自己认为曾经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是人类的天性,受某种社会性心理因素影响——我们都喜欢言行一致的人。”

“言语和行为前后不一,会被认为是脑筋混乱、表里不一,甚至精神有毛病的人——另一方面,言行高度一致则经常与个性坚强、智力出众挂钩,被看成是逻辑性、稳定性和诚实感的体现。”

“我虽然经常在灵梦你面前表现的很随便,但其实挺在意你对我的看法的——我希望你把我看作一个正直的人,而不是觉得我人品有问题甚至疏远我。”

“所以,当我在你面前郑重其事地发表了某种言论,就会下意识地维护其正当性——甚至拒绝思考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幸运的事,现实及时地给我上了一课。”

“先是永远亭那边发生的一些事、再加上村子里偶然听来三宅家那孩子打算向你求婚的事——让我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对灵梦你……很可能正抱持着一种存在于师生间完全不合理的感情——占有欲。”

博丽的巫女小姐深吸一口气,打算让自己的咚咚咚的心跳平复下来,好继续听老师说话。

莫茗这边则并没有看她,只是平视着远方,仿佛直视自己内心一样语气平和地说着。

“我告诉自己,三宅是肯定不行的——那孩子没法给灵梦幸福。”

“令我欣慰的是,以我的眼光看来,幻想乡中似乎没有足够出色的青年配得上灵梦——这点让我在当时很是松了口气。”

“但现在想来,无论是当时的冷汗、心跳还是不愿深究的念头,都是极不合理的。”

“我所不愿深究的是——如果存在这样一个无以伦比的青年才俊——他事业有成又虚怀若谷、相貌堂堂且对灵梦你情有独钟,假如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呢?”

“答案是、不论是谁,我不愿把你托付给其他任何人——这究竟是所谓长辈与晚辈分别时的『不舍』呢、还是更加于世俗所不容的背德感情……在我还在迷惑的时候,这些天、灵梦你又做出了这种举动。”

“所谓的疏远是为了更进一步,并非不能理解——看了铃太郎署在尾页的话,虽然没猜到你打算离家出走、但也大概猜到了一些类似的事——”

“但无论是哪个,都会让灵梦你作出让你我都觉得难过和煎熬的事……与其那样,我既已了然,为什么不退一步呢?况且本身就有错在先。”

“即使只作为一个自承的绅士,免除一个女孩子因自己所产生的些微烦恼、不过是入门级绅士的要求罢了,怎么样,帅气吧?”

“以上,正是我主动提出、让你称呼我本名的原因。”

良久,灵梦终于可以动作了。

少女有点摇晃地站起来,有点口齿不清地说着:“老s……莫、莫茗,我去烧水了。”

莫茗哈哈大笑:“去吧去吧,水烧热点,跑了一天了,我也要洗个好澡。”

灵梦一溜烟没影了,莫茗独自品着茶,并整理着自己的心境。

没过多久,灵梦又坐了回来。

莫茗有点惊讶:“这么快?在烧着了?”

平日里都是他负责生火烧水,毕竟莫茗不太懂女孩子的头发要怎么保养,但估计不适合添柴烧火的事宜、不过这样的事自然难不倒灵梦,只是没料到会这么迅速。

“嗯,因为、难得觉得气氛比较好,想再听老师说些什么,就用了灵力飞着去打水、还用了符咒生火……”说完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用了『老师』这样的称呼,吐了下舌头。

“说点什么吗……”莫茗思考着,点点头,“确实,似乎很久没有正经地聊过什么了、但又似乎没过多久,那时我俩还坐在这里有模有样的辩论呢。”

“是啊、老师最近都不爱和我聊天了,”灵梦鼓起嘴,随后发现自己又用了尊称,便补充道,“『老师』和『莫茗』两种称呼我都会用,至于用哪种看我心情!但是绝不允许回收我的使用权!”

明明好不容易如愿以偿的灵梦,似乎因为莫茗之前的话语、突然发现直呼『莫茗』会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羞涩感——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让她暂时继续使用着先前的称呼。

“随便你咯,”莫茗耸肩,“不过,说的少了倒是不因为别的、以前你还小的时候,聊一些社会啊、人性什么的,是为了增长你的见识,提升你的气度格局——你可以不用,但最好能明机巧。”

“后来慢慢发现,你似乎对我说的话有些太郑重其事地对待了——那些大道理少说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把你教导成和我一样的人、那可就白费功夫了,一来二去就说的少了。”

“不过嘛,如今时机正好。你既然觉得我们应该处在平等的地位、那就对我说的话再多一些审慎的态度,这样我们才能更加平等的交流。”

“嗯……好的。”完全不觉得理解了。

“灵梦会因为某个人做了一些让你感官不好的事、从而降低你对他的评价吗?”

“肯定啊。”回答的很直接。

“如果是我呢?”

灵梦想了想,没有说话。

“所以说、可不是在说着玩的,你要是一直对你老师我抱以无比膨胀的信任感,将来某天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可能会因此错过时机哦!那时候受苦的可就是我啦!”

“……我明白了,”灵梦终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关于老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榆木疙瘩废柴这一点,我已经好好地记住……”

莫茗敲了下玄关木板:“咋说话呢?目无师长,罚你写一篇『我最敬爱的老师』,一万字内、文体不限。”

笑的像个两个傻子。

“闲聊吗……正好,继续之前那个话题吧。”

“嗯嗯。”灵梦对「继续之前的话题」这点毫无异议。

“在那之前,先考你一点——为什么幻想乡建立这么多年过去了、厄神键山雏一直不被村里人所接受?”

“呃,”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灵梦想了想、回答,“因为……《幻想乡缘起》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在其撰写完成之前、村里人就已经对这个靠近就会被带来厄运的神明形成了统一的看法——即使这点在《缘起》中已经被澄清、厄神并不会带来厄运,而是收集了大家的厄运,让大家能够变得幸福的神明、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改变……大家早已经习惯了先前的看法。”

“原来如此……你真的进步了,灵梦,我还以为你会回答厄神是风评被害什么的、想不到会考虑到这一步,”莫茗很高兴,揉了揉灵梦的脑袋,“厄神并非是风评被害,她给靠近自己的人带来了厄运这是事实、其实也和她没有悉心经营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有关——或许她认为做这种事是毫无必要的,这倒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重点。”

“厄神的恶名之所以被普遍认可,其实是一种名为「社会认同」的原理所致。身处于社会群体中的人,总是会抱有这种假设:要是很多人在做相同的事,他们肯定知道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但很可惜,人群很多时候都是错的,因为群体的成员并不是根据优势信息才采取行动、而只是基于「社会认同」原理在作反应——既然大家都不认同厄神,那么厄神一定做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坏事;既然大家都不接受《缘起》对厄神的澄清,那一定是书里所写的东西有所局限甚至不尽不实。”

“人们总是机械地照着社会认同原理进行认知、学习和工作,越是缺乏个体思维的落后文明,这种现象也会越发严重。”

莫茗说完,灵梦半天没有说话。

莫茗又揉了揉灵梦的脑袋,笑着说道:“别一脸忧愁的样子,你不是在做无用功。要相信事情会好起来、首先要这么相信,才有成真的可能。”

灵梦问道:“能成功吗?”

莫茗点头:“当然可以,但需要悉心引导。于是乎话题将回归到最开始那点——有关人类的某种天性,所谓的『一致性理论』。”

“上来说些大道理可能不便于你理解、我先说说目前已经做了和打算做的事。”

“除夜祭我去了趟村子,让村长和人里的世家大户都欠了我们博丽神社一个天大的人情——这里的人类不再需要畏惧妖怪、换言之,人间之里的文明将不用再受到制约、可以一马平川地向前发展了。”

“当然了,关于这点、我本人其实是没出什么力的、虽然出主意可以算我一份,但主要是依靠了魔女帕秋莉·诺蕾姬的天才魔法阵和妖怪贤者八云紫在外界启动的东方Project计划才能得以施展。”

“这倒是题外话了、妖怪贤者自然没必要告诉人类这一点,因为文明的进步可能会伴随着不安与动荡、只会带来不安定的麻烦——但处于博丽神社的你我不同,是最合适引导人类进步的中间人。”

“八云紫本人对人类这一整体是什么看法呢?不说灵梦你或者先代博丽巫女,我记得冥界白玉楼的西行寺幽幽子是在尚未人类之时就与她结交为朋友的——也就是说,八云紫肯定没有对人类保持着全盘否定的态度。”

“只要对人类还有那么丁点期望,事情就好办多了。事实也是如此,除夜祭发生了那么严重的异变、不可能没有惊动到妖怪贤者,但她却到最后也未正面现身在人间之里,说明她默许了我的『投机钻营』。”

“言归正传,既然独占了本不属于我们的功劳、换取了整个人间之里对我们的天大的人情,这是难得的机会、不好好利用起来就太可惜了。”

“我要求了三宅老村长、雾雨氏族长、平氏族长、橘氏族长等各大名门世家的当家人共同起草了许多份文件,其中有些会在不久后张贴在人间之里、比如『关于厄神键山雏等五位神明的专属法定纪念节日的通知』、『第一届人外往事系列有奖征文活动』等六份文件,陆续会在年后张贴放出,当然,也有几份是不会对外公布的内部提案,让每家都参与了起草与署名。”

(人外:即人类之外,一般泛指妖怪、神明、鬼或其他任意非人类的种族)

“嗯……怎么说呢,感觉老师的做法,似乎很……委婉?会有用吗、这样?”

“改变一群人的观念是没法一蹴而就的,我们要做到的不仅仅是纠正「厄神会带来厄运这样」这种看法,而是要从更根源的层面杜绝这种类似的情况发生,所以有必要采取影响更为深远的做法——让村民们意识到自己想法错误、从自己的心底深处对观念的认识发生改变,所以不能只是在人间之里张贴一幅为厄神键山雏正名的公告那么简单。”

看着灵梦一副努力假装自己听懂了的样子,莫茗再次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手被拍掉了。

“在摸头就要秃啦!”

“好吧好吧,”莫茗略带可惜地笑着收手,“为了方便理解,我来讲一个故事吧——那是发生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名为斯威特尼斯的国家的故事。”

“嘁,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不就是……”

“别打岔!咳咳,故事发生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遭到邻国尼克拉斯帝国的入侵而持续了多年的战争,数年之后,斯威特尼斯共和国渐渐夺回了军事主动权。”

“斯威特尼斯虽在陷入战火之前和平了太久、即使迅步猛追也难及尼克拉斯帝国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将领们的战斗力、但其实,真正让他们胆寒的是斯威特尼斯这个国家里如同幽灵一样无处不在又无可琢磨的、令人胆寒的情报网。”

“有一天,被人称作恶魔刽子手的斯威特尼斯少将萨文·伯纳德收到了当时已非共和国从政部门人员的、前任总统所写的一封密信。”

“这种渎权行为已经违背了当时的法律,如果前总统做了对现役军官指手画脚的事被公布,他本人可是要坐牢的——幸好这位少将念及旧情、没有揭发他,但信中所写的内容,却让这位久经情报场的老油条犯了难。”

“前任总统是一个典型的空想主义者,他生平创立了一套理论主张、并希望能将其推广到全世界——但他却发现、似乎只有一个地方难以企及,就是主动侵略了斯威特尼斯共和国的尼克拉斯帝国、不论战胜还是战败,你无法期待一个国家的民众去接受敌国元首提出的政治主张、即使一百年后也别想。”

“战火虽尚未燃至尼克拉斯帝国本土,但就战局而言,那不过是迟早的事。当时的战事使得全世界的国家结成了两方阵营,斯威特尼斯属于其中一方、而尼克拉斯属于另一方。两边的战俘营互相折磨拷问敌方士兵本就是家常便饭、毕竟暂时还无法把对方的元首送上军事法庭、就暂时先让这些士兵们为生灵涂炭负责。”

“就在这种大环境下,无耻的前任总统向他的老下属提出了请求——一定要善待尼克拉斯的士兵俘虏。”

“现实也总是这样,上司拍脑袋,下属想破头——即使那只是为了前总统个人的政治主张的宣传作以铺垫、其实并没有必须理会的必要性,但年轻的少将还是打算报答老上司的知遇之恩,开始琢磨该怎么办。”

“这可不是一句『禁止虐待俘虏』的军令那么简单就能办到的事——战火焦灼的当时,很多关键的军事情报都是从敌军俘虏的口中通过拷打折磨问询出来的,停止这么做、等同于对自己的国家和土地上的民众不负责任。所以,他需要一套更全面的诛心计划——也就是在后来被他国纷纷采纳的、被称作『恶魔禁果』计划的行动。”

“这个少将被后来被同僚、下属和其他人称作恶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确是这方面的天才。他用所谓的『宽大政策』代替了一直以来所使用的拷打折磨。这是一种精心设计的复杂心理攻势、并最终因此获得了甚至比之前更全面的尼克拉斯帝国的军事情报。”

“尼克拉斯帝国的士兵和人间之里那些没怎么受过正规教育的村民不同,他们受过训练、并且心怀着对帝国的狂热忠诚——但即使这些信念坚定的人,在那个集中营里、渐渐地有人主动向斯威特尼斯方透露他们的军事情报、告发同房战友的越狱计划、甚至会公开谴责自己的国家——他们的故乡尼克拉斯。”

听到这里,博丽的巫女小姐面上再次显露出费解的色彩——似乎和往常相同,但却让莫茗犹豫了下。

“灵梦……”

“嗯?老师,我在听呢。”

“不……我是说,”莫茗斟酌措辞,随后叹了口气,“我在思考,这些事该不该说呢……玩政治的、心都已经被染色了,不管是什么色彩、绝对不会是纯洁无瑕。”

“八云紫让我当你的老师,有她自身的理由,但我和你说一些事、都只出于我个人考虑——我希望你和幻想乡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是一个纯洁且纯粹的人。”

“而有些事,太过肮脏龌龊,仅仅是知道它的存在就会使自身受到影响……是不是、不让你知道更好呢?”

“但在我个人看来,所谓的『纯洁如白纸一般』,并不是真正的纯洁,白纸没有染黑,只是因为尚未着墨而已——事实上,白纸轻易就会被染黑,它自身毫无拒绝的能力。我说希望你的内心能够保持纯洁,绝不是这种层面的意义。”

“相较而言,我觉得月光才是更加纯洁之物。月亮并不会发光,但它自身所反射的来自太阳的光辉、蕴含了所有用人类眼睛可见甚至不可见的色彩,但即使如此,它所映衬出来的依然是纯洁的白色、并且不会被其他任何颜色所沾染——”

“出淤泥而不染,明机巧而不用。灵梦,你一定要明白啊,这些所谓的闲聊,绝对不是想让你从中学习什么、你要是试图使用那些手段,我心里会非常难过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看着老师突然变得有些焦躁,灵梦连忙点头,“我知道的,和小时候一样,老师说这些只是希望我能见多识广、不会被人利用而已。”

莫茗点头:“多半是用不到的经验,因为我在这里。但不聊聊却又不安心,因为你应该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倚仗我做出判断。”

“……老师……”

“嗯?”

“有句话从挺久前就想说了。”

“……什么?”

“你也太小瞧你的学生了吧?!”灵梦掐住莫茗的脖子来回晃,“老师是不是把我当成无论你说啥我都会觉得完全正确的乖宝宝了?!”

“呃……”莫茗沉默半晌,突然笑道:“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整天净瞎操心了……难道说是因为进入更年期了吗?”

似乎调整了下情绪,莫茗打了个响指。

“那么话题继续,尼克拉斯帝国士兵的倒戈,正是靠着所谓的「一致性原理」才渐入佳境的。”

“循循诱导这些可怜的士兵走向不归路、其实有很多办法——打个比方、先让他们写下一些不利于尼克拉斯帝国、但却毫无疑问是事实,再怎么狡猾的骗子都没法反驳的言论。”

“根据士兵的文化程度不同,会让他们写下不同深度的话,有的很浅显、比如『尼克拉斯并不完美』,显然尘世间的国家没有哪个是尽善尽美的,有的略有深度、比如『尼克拉斯帝国藐视人权』、『尼克拉斯帝国的平民没有自由可言』等等,其实当时全世界九成九的国家都有或大或小的人权问题、就连斯威特尼斯也不例外,因此这些言论在任何一个自恃有文化的人眼里都不会觉得奇怪——但这的确是需要做的第一步。”

“可以代替第一步的还有很多其他办法,比如之后会在村子里张贴的所谓『征文活动』。只需要一些简单的奖品,比如几包烟、一些水果就足以让集中营里的囚犯为之心动了。值得动心思的其实是所谓的征文题材——尼克拉斯是帝制、而斯威特尼斯那时已经是共和国,两边的政见差异是相当大的、即使平民也能滔滔不绝地说半小时两个国家有哪些不同。而假若一味鼓吹斯威特尼斯共和国、贬低尼克拉斯递过,最后肯定会受到这些阶下囚士兵们的一味抵触。所以,虽然那么做了的囚犯士兵一定会得奖、但也会适当给那些歌颂尼克拉斯只不过稍微附和了斯威特尼斯些许政见的文章奖励的名额——思维的转变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尼克拉斯士兵发现歌颂自己国家的文章也能获奖,于是便不那么抵触征文活动了、但无论有意无意,他们逐渐把文章的基调调整得更加偏向斯威特尼斯这边,于是达成了最初目的。”

“当然也有其他办法,很多阶下囚想要给家里人报个平安、说自己在集中营一切安好以免家里人操心——但这道坎也是要经过斯威特尼斯高层筛阅信件的。有三十名士兵向家里寄了家书,但只有三名士兵的信被允许寄出、其余二十七封均被打回。那两名士兵接连收到来自其他人的请教——最后他们发现,只有那些说了斯威特尼斯好话、比如自己没受到虐待,或是尼克拉斯的坏话,比如帝国军的腐朽和不作为等等,这些信件才会选中寄出……再往后,大家想往家里报个平安,就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顺便一提、那些信最后寄出的都是复印件,真品全都保留在斯威特尼斯的坎贝尔博物馆,向全世界前来瞻仰的人们展示出当年战争时期共和国的宽容和帝国的暴行。”

灵梦深吸一口气,感慨道:“外面的人真可怕。”

“可不是咋地,”莫茗深以为然,“那个少将我正好认识,本来还以为是个正直的老实人,没想到背地里一肚子坏水,我真是看错他了,被人起绰号叫作恶魔什么的真是实至名归。”

“哼哼——”灵梦一副『是这样吗』的微妙表情。

莫茗继续道:“有了第一步,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不论通过哪种方式、掉进坑里就别想再爬出来,这些阶下囚在某一天突然发现了一个令他们愕然的事实——那就是、他成为了所谓的『叛国者』。”

“无论如何想要否认,但毕竟留下了白纸黑字。那些东西甚至被刊印成书、在斯威特尼斯共和国所属联邦的每个国家公开传阅着——哪怕心里知道自己对帝国的忠诚,但那笔迹确实是出自他手、甚至没有人逼迫他写下那些话,打心底里无从辩驳。”

“每个集中营里『叛国者』的比例不尽相同、少则的占两三成,多的则有七八成,多数人渐渐自愿或者非自愿的成为了叛国者圈子里的人——哪怕再不情愿,也会被人这么看待。”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人性的终极奥义之一——『一致性原理』登场。”

“哪怕有很多互动机会,囚犯的大多数时间也是独自在牢狱中关押度过的——他们不断反思并试图说服自己并非叛国者,但是,那些文章白纸黑字的确是出自他手而非出于他人的要挟逼迫。渐渐地,这些人开始调整自己的形象、好让自己的行为适合这个新标签,如此,则开始带来了更多更深远的合作举动。然后呢、风气是会传染的,当『叛国者』这个词不再出现在集中营里、转而替代的是『合作者』这个词时,那些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已经彻底成为了集中营里不识时务且无人问津的末流。”

“斯威特尼斯的策反工作在当时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震惊世界了,很多地方的人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受到了高等教育和精良训练的帝国士兵和军官、只在集中营关押了不到半年甚至只有数月的情况下那么轻易的洗心革面?原因可以说很复杂也很简单——人性,一言以蔽之。”

“故事虽然还有后续,但暂告一段落了。灵梦,你听懂了吗?”

沉默良久,灵梦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大致听懂了老师所讲故事、也明白老师话里的意思,但是有一点……我没法认同。”

“哦?有不同意见是好事啊,是什么,说说看?”

“虽然故事里,老师说了是斯威特尼斯这个国家被尼克拉斯入侵了,但根据您的描述、实在是无法让人对这个国家的做法产生好感……反而会对那些关押在集中营里的士兵产生同情呢。”

莫茗点头:“是这样啊,对那种手段有抵触情绪,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如果觉得很精彩甚至想要学习、可就有点问题了。”

“但、但是,我知道老师的意思,但老师讲这个故事是那它来类比我们在村子里、给厄神正名的行动的吧?”

莫茗点头:“两者确实利用了类似的理论和手腕。”

“可是!我们的做法和老师故事里的不同啊,故事里两个国家是敌对关系,一方收益、另外一边就会受损,如果完全中立来看的话,是说不出谁好谁坏的吧?”

“唔……是这样没错。”

“但是,我们在村子里的行动是不一样的啊?!我们让村里人接受厄神、喜欢上她,这是很好的事情啊,谁也不会因此受损、这和故事里的行为不同,是完全正义的啊?”

灵梦讲完,莫茗立刻明白了她的问题所在。

因为自己中立的描述方式引起了这孩子的抵触情绪——

莫茗站起身来,扭了扭腰,做了做扩胸运动。

“本来以为,不过是随便闲聊一些有的没的而已,没想到啊、有点赚到了。”

“老师?”灵梦不知第多少次露出不解的神色。

“当你提出这个问题时我明白了,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用来纠正一个平日里没机会提起的思维误区。”

“……误区?是灵梦说错话了吗?”

莫茗摇了摇头:“灵梦,所谓正义,是不会自己说话的——因为这个特性,有许多人会自称它的代言人。”

“很多人会借正义的大旗去做事、比如你老师我就是个中老手,但越是如我这样的人、越是明白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这也是一般不能对外人说的话——”

“永远也别认为自己是正义的。”

“诶?!”

“很吃惊吗?其实这是像我这类人的生活哲学,之所以教给你、是希望你能够获得更轻松自如。”

“诶?不要正义会更轻松吗?”

“不是不要正义,是不要自诩正义。当然,我们完全可以借这杆大旗去做我们想做的事、为键山雏正名为什么不能是正义的?当然可以是。”

“但是,私下里,内心还是别这么认为的好。”

“你可以有其他自我激励的理由,比如——键山雏温柔善良又是个大美人,你很中意她、希望她能有好报。这种就挺合适,积极正面、不失小节。”

“若你我身边有人自诩正义,甚至认为自己就代表了正义——当这个人开始坚信这一点并且公开发表类似言论的时候,你可就得当心了。不要被这样的人拖累、这种人通常不会有心加害身边的人,但他本人的存在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

灵梦单手托下巴,歪着脑袋看着站立在一边的莫茗,苦恼道:

“老师说的,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呢。”

莫茗想了想,说道:“那就打个比方——设问,正义和我只能选一个,你选哪边?”

“我选老师。”不假思索的回答。

莫茗打个响指:“回答正确,看来你并没有被正义的邪恶所荼毒。”

“正义的邪恶?这又是什么理论?”

“我就随便一说……你就理解成什么光天化日下的阴影之类的就好,你家老师我就不是铃太郎那种作家,哪还懂什么修辞手法……”

难得看见一本正经的莫茗陷入窘境,灵梦笑得前仰后合。

寻思着洗澡水差不多烧好了,莫茗总结陈词。

“久违的闲聊结束、留个你一个课堂作业……”

“诶?——”灵梦立马表示了不满,“这是身份平等的我们的闲聊,凭什么给我布置作业?”

莫茗不管不顾地说着:

“请灵梦同学审视自己,找出十处、让莫茗这个人所难以企及的、你自身的优点。”

“诶?————————”声音拖得更长了、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也太难了吧?而且,找自己的优点什么的、太……太那个了吧?”

“你想说太自恋?不,这是自我审视,”莫茗正色,“我是同意你直呼我的名字,你想想这半天你喊了几次?”

“是、是因为害羞啦!”要不是莫茗站得远,灵梦又打算掐他脖子了。

“不,是你内心仍然在仰视我的原因——所以,重新自我审视,看清你的优点和我的缺点,这是人与人之间、和谐友好的平等相处所不可或缺的,就像……”我和蓬莱山辉夜一样。当然,这话莫茗还是没敢说出来、或者说,他觉得时机未到。

“既然老师觉得这么重要,不如……”灵梦眼睛一转,突然为自己的天才想法而惊叹,“不如老师来说说我的优点吧?十个哦,十个起步,上不封顶~”

“然则,我拒绝!”莫茗走过去两手捏着灵梦鼓起的脸颊,“刚刚我说啥来着?「一致性原则」没听懂吗?出自我口,那就成了在我认知下的灵梦你的形象了——你会因为我的评价下意识地维持我眼中的你的形象、甚至去修正原本属于你自己的真实个性,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小时候我说,灵梦你这样既不亲近也不梳理的个性,我觉得很好、很喜欢,是因为你年纪还小、三观未定,我有必要稍加引导——但现在呢?今年你可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幻想乡里这可是成年礼的年纪哦,倒给我有点自觉啊!”

“当然,倒不是说灵梦你就是完美的,但无论优点缺点,都是你自己去找寻更好——如今你既已成年、你身上的完美和缺憾,都将是组成你个体的一部分,不论哪一点、我都很喜欢。”

“我、我去洗澡了!”灵梦突然蹦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留下莫茗原地哈哈大笑。

……

……

真是洗了个好澡。

熄灯,钻进被窝……然后,门被敲响。

莫茗转头,看到门外有烛火光,起身穿衣、同时问道:

“怎么了?”灵梦半夜来找自己是很罕见的事。

没有回应,很奇怪。

莫名三两下穿好衣服,推开门,确实是灵梦站在外面,只是左手端着蜡烛,右手却夹着一大叠被褥、作势就要进来。

“怎么回事?”莫茗没有让路的意思。

“老师,我想和你一起睡。”

莫茗折下反倒双手抱胸,把门挡了个严实,正色问道:

“灵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比你想象的更清楚。”灵梦也罕见的没有动摇。

“既然如此就老实回房间睡觉!”

“老师,你的语气很激烈哦,争执的双方语气更激烈的那边是处于下风的吧?双手抱胸是本能的防卫意识吗?老师,你为什么觉得这么紧张?”

“……反了你了?!……”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仅此一次、绝对不得寸进尺!”灵梦似乎早有准备,振振有词道,“老师,绅士应该免除女孩子因为自己所产生的烦恼、没错吧?一个少女是出于怎样的决心才做出这样的举动、老师会忍心赶她回去,让她蒙羞、留下耻辱一生的回忆吗?”

“你……灵梦,你得知道,我可是一百多岁了还没……没找到老婆的人、你知道自己承担的风险吗?”

“没关系的,我认真地完成了老师留下的课堂作业,”灵梦对莫茗的威胁报以微笑,“因为老师的的确确是个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我出手的废柴,所以我很清楚自己承担了何种程度的风险。”

莫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好气啊!我好气啊!”莫茗很少体会到这种有气没地方撒的憋屈感。

但最终,还是让了身位。

自顾自地钻回被窝。

“你随便吧,我要睡了——另外,如你所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灵梦一边应承着,一边在莫茗的旁边铺下被褥。

莫茗背对着那边,只听到灵梦缓缓说道:

“今天听老师说了很多话呢,很开心。”

“老师说,希望我不要学你说的那些。”

“其实我呢,很多东西都不太在乎、所以怎样都好,不可能应用到老师说的东西呢。”

“但是,老师本人是特殊的,所以有关的事、稍微想的多了一些。”

“……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老师说过的那些肮脏的手段。”

“老师愿意让我喊你的名字了呢,但是……心里的不安一点也没有减轻。”

“就好像……那些囚徒需要由他们亲手书写的铁证来引导自己缓慢地改变想法和立场,我觉得、比起称呼这种口头约定,这样子……才更有『白纸黑字』的感觉呢。”

灵梦熄了蜡烛,另一边,莫茗则瞪大眼睛,心里凉飕飕的。

“您曾和十六岁的博丽巫女两人在一个房间里共渡一夜哦,无论何时、都请铭记这一点。”

“那么……”

“晚安,莫茗。”

身后的灵梦气息逐渐平稳,似是陷入了睡眠。

莫茗心理五味杂陈,哪还有心思睡觉。

哎……事情似乎又脱离了自己的预计啊。

为什么要说又?

幻想乡的女孩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爱丽丝飞速进步,结果绝尘而去、连我都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了。

辉夜的事,在哪种情况下开口提及比较好呢?全部告诉灵梦的话、这孩子会不会不能接受?

就连自以为很了解的灵梦本人,也完全不让自己省心。

灵梦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孩子,只是多数时候不那么在乎罢了。

散漫且自由的个性,让她对外物不偏不倚。

但那并不是这个女孩的全部。

一旦衷心于某物,那她的聪明才智可就有了用武之地。

自己自恃并非愚钝之人,竟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败阵了。

空气中传来了好闻的、女孩子特有的香味——是洗澡时放了香精吗?不对,自己是后洗的,洗澡水里并没有香精。

换句话说,灵梦回房间后打扮了吗?

真的是一点都不体谅自己这个老处男啊。

想想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吧……

之前八云蓝说,古明地觉似乎不太安稳,但最近也没听说哪里出了什么事……是八云蓝那边的监视松懈了吗、还是说古明地觉放弃行动了?

关于神明法定假日的草案还未公布,可以让灵梦去守矢神社,给那两尊神卖个不小的人情,守矢的风祝小姐和灵梦年纪相仿,说不定可以玩到一起去。

铃奈庵那封信,真的是恶作剧吗?如果不是,为什么线索完全中断了?难道求救者不愿意被人察觉吗?那他写求救信又是为了什么?

万般痛苦的千丝万绪中,莫茗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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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推荐一本名为《影响力》的书,本章中提到的一致性原理、社会认同原理、隐含提及的互惠原理(神明专属节日)等说法均摘自其中,集中营的案例亦然(个人非常喜欢的一本小说《赘婿》中,主角也借鉴了其中的手法),总之是一本非常经典的社会心理学丛书,喜欢的可以去找来看看。

这章明为发糖,其实夹杂了不少私货——写的时候也犹豫了好久,该不该把这部分删掉?啰啰嗦嗦那么多,到底是必要的、还是冗余?

想了下,最后还是没删(绝对不是为了凑字数!)。

诚然,一个好的故事应该是纯粹的,感想和结论之类的时应该由看书人自己总结,而不是让作者端着碗一勺一勺喂进嘴里。

说白了,私货这种事存在于教科书里就好,放在同人小说里,无论深刻浅薄,都未免贻笑大方,但我最终还是没删这一段,是因为觉得并非是单纯的私货,这些想法啊、经历啊,无论对错,是属于莫茗的一部分,如果纳口不言、读者未必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但若全交给读者自己脑补,恐难以达到最终预期的效果。

不过这样的章节总归是少的,长篇大论的私货绝对不是这本小说的主流,锅巴最想做的还是将一个有趣的好故事,对整个故事而言,莫茗的个人经历和回忆不过是少许佐味而已。就好像为一道菜肴提供的蘸酱之一,你觉得蘸着吃香、那不妨蘸着吃,要不喜欢,不蘸也无妨。

另外、看到这章莫茗和灵梦的互动,可能有些人会说、灵梦股已经稳了,估计这本书也快完结了——

事实上,这本书目前为止只写到了大纲部分一半不到的内容、即使大纲以后不会再增加,这本书两年内也不会完结。后面还有很多精彩故事等着呢,希望大家不要这么轻易就对本书丧失信念和兴趣。

哪怕只是这卷,精彩的也还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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