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平山,是不是有些想法?”陆为民笑眯眯的把手中泡好的茶递给田平山。
田平山凝神静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没想到在刚开完碰头会,前脚踏出门,后脚又让自己回来,这让他有些疑惑。
当然,职业敏感也让他感觉多半是和刚才的碰头会有关,只是为什么不在自己离开时单独把自己留下来,却要让自己离开之后再返回来?难道说作为市委书记要和谁见面谈话,还需要忌讳谁不成?
“陆书记,要说我心里没有半点芥蒂,那是假话。我就不明白,组织部那边怎么就会出尔反尔,心口不一,当初毛小鹏和我谈的时候,也表示会尊重莱山区委的意见,我去莱山时间是不久,但是我毕竟也在莱山呆了两个月,而且实事求是的说,莱山其他工作没有关注太多,但是在班子人选问题上我是认真琢磨过的,谁合适,谁不合适,我心里是有一些底的。”
田平山酝酿了一番,才开始倾诉自己内心的不满。
“鲁坚适合不适合担任区委常委,我觉得这需要一分为二来看,没错,他学历高,担任过区府办主任,年龄优势比较明显,但是并不是说这些条件具备就适合这个区委常委兼区委办主任了。他担任副区长时间很短,与其他两位副区长相比,在工作经验上还是有所欠缺的,威*信和协调能力上,也不及另外两位副区长,这是不争的事实。”
陆为民没有作声,田平山这是发泄内心的不满,他能理解。
毛小鹏没有尊重他的意见,或者说毛小鹏太过于揣摩领导心思的手段用到了自己身上,所以“义无反顾”的要挺鲁坚上位了,甚至不惜得罪田平山,当然亦有可能是毛小鹏有意如此,设局讨好自己的同时也让自己和田平山交恶,至于说目的,他还有些吃不准,毛小鹏这个家伙心思很阴柔诡秘,即便是他也吃不准。
他不喜欢和这类人共事,就是因为这种人没有原则,为了利益可以舍弃一切原则底线,只要需要。
在毛小鹏和田平山关于区委常委人选发生冲突时,陆为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无论毛小鹏出于何种理由,局面走到这一步,如果自己不主动化解开这个结,只怕芥蒂种子就算是种下了,田平山铁定会认为这是自己授意,把毛小鹏推到了前面来打对台,而鲁坚的特殊身份似乎就是最好的理由。
这种情况下,他没有理由去多说毛小鹏什么,之前毛小鹏也的确是向自己汇报过,自己也认同了他的意见,他不是那种推卸责任的人,哪怕毛小鹏是个让他很不爽的人。
“如果真的有异议,为什么不和我沟通一下?”田平山话语里仍然有情绪,“我就想问一问,陆书记,如果真的是你的意见,难道就不能和我说一声么?我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么?”
田平山终于把这番话说出来了,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也许这可能会得罪陆为民,但是他还是要说出来。
陆为民点了点头,摊开了来说更好,怕就怕那种阴在肚子里,藏着掖着,不给你露个底儿,那样才真是麻烦。
“平山,怎么说呢?你能够挑明说出来,我很高兴,我觉得起码我这个市委书记值得你信任,值得你觉得可以摊开来说,而没有太多的顾忌,这是一种信赖,但我觉得我也当得起你这份信赖。”陆为民声音浑厚,语气诚恳,“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还给我留了几分薄面,鲁坚的前妻杜玉琦是我大学同学,而且鲁坚的能力和条件也都很不错,而杜玉琦和我以及曹朗关系都很不错,但是我要说一句,鲁坚是杜玉琦前夫,前夫而已,而鲁坚一直是说他能力条件不错而已,并非不可或缺,或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田平山有些拿不实在了,陆为民这番话什么意思?
“当着你的面我也可以摊开来说,我是觉得鲁坚不错,也许是一个合适人选,但是只是其中之一,如果我真的觉得鲁坚是无可取代独一无二的人选,和你的意见有冲突,我会专门和你单独沟通交流,无需其他什么人来替我打掩护或者当挡箭牌,这就是我陆为民的风格,你尽可去了解。”陆为民语气提高了几度,“在这个人选问题上,我想我无需搞什么花招噱头。”
田平山盯着陆为民,努力想要理解陆为民话语里有些复杂的意思。
陆为民没有否认有些东西,比如毛小鹏所说的一些内容,像鲁坚是否是合适人选,但是他很显然又不是针对自己,似乎是有些人在里边做了手脚才对,这个人就是毛小鹏,而陆为民似乎知晓一些毛小鹏的小动作,但是他却没有戳穿,或者说装作没有觉察。
而散会的时候没有把自己留下来,却要等大家都已经离开,才把自己召唤回来,似乎也在暗示着什么,田平山心里一阵猛跳,望向陆为民的目光却更明亮,似乎要把陆为民的思想看穿。
“平山,我来蓝岛不久,对蓝岛情况不是很熟悉,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我来是抱着想要让蓝岛变得更美好的愿望而来,无意针对谁,更无意要和谁过意不去,但是我要明确的一点是,要发展,要改革,要创新,难免要伤害一些人的利益,也会让有些人感到不适应,但我坚信我们的努力可以使得蓝岛变得更美好,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陆为民回视田平山,没有半点回避退让,“我对你是有些了解的,我也希望你能沉下心来观察了解琢磨一下我,看看我的一言一行,看看陆某人的言行是否一致,想法意图是否和我像大家所承诺的那样,我相信你会看明白我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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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陆为民后来和田平山谈了一些什么,即便是陆为民的秘书祁阳也只知道陆为民和田平山这一番谈话持续了相当长时间。
虽然陆为民没有关办公室门,只是虚掩着,有些声音时不时的要传出来,时而铿锵有力,时而抑扬顿挫,时而喁喁细语,时不时要蹦出那么一两个词语出来,听得一知半解,但是祁阳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好奇心,一直没有过去,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练字,丢开一切,这样可以平心静气。
他只知道田平山离开的时候,很亲切的和自己打了一个招呼,而走路的时候腰杆挺得特别的直,脚步也格外稳健有力,而且似乎在最离开走廊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也许是他的错觉。
他进去收拾桌上的茶杯时,似乎还感觉到房间里残存的那种灼热感,陆书记坐在沙发上,仰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似乎还在酝酿,又好像在回味着什么,那股子激荡在房间里的气息让祁阳都觉得有些说不出震荡。
和田平山谈话之前的碰头会祁阳没资格参加,甚至连记录的资格都没有,不过他还是知道那是在研究人事问题。
人事问题是最敏感的,所以往往在人事上的变动也是最容易引起流言蜚语的,所以祁阳也给自己定了一个规定,绝不打听人事上的东西,也绝不就人事上的事情传话给任何人和发表任何评论,哪怕是听到了一些东西,也绝不传递给任何人。
陆书记来的时间不长,对动人事十分谨慎,哪怕是一些处级干部,陆书记似乎都一时半会儿不愿意动,但莱山班子出了那么大乱子,调整也是必然的,尤其是在四月份就是全市党代会时,周围的人对这方面的消息就更敏感了,几乎是每天祁阳都会接到一些似熟非熟的电话,拐弯抹角的似乎都想要打听到一些什么似的。
祁阳和陆为民接触这么久,深知这位年轻的老板看似城府不深,但是在考虑关键问题上是却丝毫不含糊。
老板是和田书记在就某些问题进行交涉,而且好像还牵扯到其他人,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听的有些模糊,但毫无疑问最开始双方是很不和谐的,但后来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两个人似乎在谈话内容上也延展开来,甚至变得有点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感觉。
这种变化很大。
他不认为田平山就能让陆为民让步,除非陆为民自己就愿意让步。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老板似乎对结果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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