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听到了自鸣钟的滴答声,杨景澄猛然惊醒!他暗暗记下了章太后的话,但并不打算顺着对方的思路走。
“娘娘,臣想出京。”杨景澄如是说。
看着杨景澄的坚定,章太后且喜且忧。她方才的话,有一半假意,却也有一半真心。至少,“天下没有哪个老妇人不向着孙子,没有哪个老妇人不惦记娘家”这句是十足真的。因此她欣喜于杨景澄的心性,不容易被人左右,不容易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但也忧虑他的坚持,生母枉死,可谓血海深仇。章太后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时至今日,她总算深切的明白了为何民间要流传那句“富不过三代”的俗语了。
章家当了多少代的官,章太后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她们是盘踞京中的名门望族,从前朝开始,族里就有官员无数。因多子且貌美,本朝宗室极爱与之联姻。早年倒还好,虽说她被选为了太子妃,却因本朝后宫不可干政的组训,章家也就是个中等人家。因此子孙或许无才,但至少不会狂妄。
不想世事多变,她因缘巧合之下,成了本朝第一个掌权的后妃,可巧,她嫡亲的兄长亦有满腹的才华。兄妹两个把持着朝政,连带着章家亦跟着一飞冲天。过往的家规,在庞大的权势面前,被碾成了齑粉。无数想要攫取好处的人,蜂拥而至的讨好奉承。不曾吃过苦头们的后辈渐渐迷失了心性,逐渐变得傲慢嚣张。
如瑞安公夫人,明明已经占尽优势,偏偏还要赶尽杀绝;明明已经清除后患,偏偏还要算计冷落庶子。章太后看向杨景澄的目光很是复杂,如若当时他的嫡母,不曾那般的肆意妄为,今日章家一系,是否能够摆脱如此被动的局面?
放眼整个章氏宗族,又有几个人知晓,繁花似锦、烈火喷油的章家,早已四面皆敌?
自古权臣能善终者,屈指可数。章太后不认为自己的娘家能轻易逃过这般天命。不提被欺压多年的宗室的憎恨,便是自己,许多时候不也……恨到怒目切齿、又无可奈何么?
长乐……章太后心里念起这个名字,恼的想杀人的心都有。章家与永和帝在为嗣子博弈,她与哥哥又何曾不在为此博弈。作为权臣,章首辅想要更容易掌握的帝王;作为太后,她想要的却是自家江山千秋万代,岂肯容忍废物猖狂。
好容易出现了个各方皆能勉强接受的杨景澄,呵,生母死在了嫡母手上,而他嫡母,姓章!
“你想出京,是想避开京中纷乱么?”章太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疲倦。
“是。”杨景澄爽快的答道。
“你可知,有些纷乱不是出京便能避开的。”
杨景澄喉结微动,面对着老谋深算的太后,他选择了实话实说:“至少彰显了我不想夺储之心。”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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