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敌意？她为医者，有所怀疑是正当，且又没有特指你有不轨之心，为何作这般姿态。”李
秀宁语气并不重，可微敛的神情和渐直的身子妥妥表明着她的郑重，顺带问一句膳房的人缘何还没有到。
婢女则悔得肠子都青了。
与其说是不待见明洛，倒不如说看不上外来的碗娘。
诚如李秀宁所言，明洛的职业是救死扶伤的医师，八竿子不影响她的地位和利益，点出吃食可能存在的问题也是就事论事，不存在针对一说。
反而是同样贴身相随的碗娘。
“喔，主要人家是两姐妹。”李秀宁打小看惯后宅内的勾心斗角，一目了然。
“奴万死，还请公主给个机会。”当初能得公主青眼，那婢女自是个带脑子的，当即也不再多辩解，只俯首在地，语带哽咽地哀求。
在上位者定了调的前提下，多说多错，认怂认错才是上策。
明洛暗暗给她点了个赞，又为碗娘的前路感到担忧，万一今日逃过一劫，来日不会变本加厉直接使绊子吧？
李秀宁自然是个念旧情的，无可无不可地摆了摆手：“先下去反思三日吧，罚一月的月钱，之后再说。”
比起月俸，还是反思三日比较要命。
谁晓得三日后公主还能不能记起人……或是被人捷足先登，占了位置怎么办。
明洛设身处地地想着……可眼下着实没有更好的方案，在连续招了驸马和公主的责备后，最好就是消失几日，让李秀宁念起她服侍的好处，才有寰转的可能。
碗娘则进退两难，一方面想给这拿她当假想敌的婢女说两句好话，一方面又怕真如明洛所说，吃食上出了差错。
“阿姐，等三日后你可在公主面前提一句。”明洛悄声在碗娘耳边道。
“好。”碗娘脑袋晕乎乎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应了声。
等这婢女灰白着脸退出去后，膳房的人到了。
来人先是给主子行了礼，没半句废话地引了一堆仆妇上来，各个手上端着一个紫檀木的盘子，依次放在一边的长形案几上。
“这十一个碗碟里便是今早公主所食之物。”
明洛瞟了这膳房管事一眼，面白无须，举止端稳，无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话语。还是宫里会调教人啊，规训得当，言行有度。
柴绍面色平淡，示意明洛上前查看。
明洛只一样一样地看过去，半晌停在一碗颜色微深的汤碗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探头深深一嗅，面露沉疑。
膳房主管称得上宫中老人，从大业年间平稳过渡到新朝，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知几许，见状仍纹丝不动，神情淡漠。
“怎么说？”柴绍向来没什么耐心，皱眉问。
“敢问这是什么调和成的？”明洛举着汤勺，平静道。
正是昨日见过的安娘子，她叫苦不迭地上前，低眉顺眼答：“是鸽子汤，另加茯苓当归十多味药材，熬煮半个时辰。”
明洛很是同情地为李秀宁抹了把汗。
随后，她便报出一连串的药名，与安娘子确认道：“可是以上这些？”她声音清越，口齿清晰，又不带停顿地连续说出，自然惹人侧目，连那膳房主管都看了她两眼。
安娘子愣了愣，又与另一厨娘核对，偏生那厨娘是个目不识丁的粗使仆妇，闻言也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这就形成惨烈而鲜明的对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