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纬离开,孙揆出列道:“陛下,河东之败,不能由孔侍中担罪,实是有奸贼作乱,造成朝廷大军一触即败。”
昭宗温和道:“卿之言,朕明白,今日是议河东善后。”
“陛下,河东之战虽然败绩,但李克用还不敢渡过黄河威慑京兆,南线的宣武军,北线的幽州军,依然威胁着河东之地,而京兆府还有三万军力,李磎大人也率领五千军力即将回归,只要朝中奸贼无存,军心自然尽归陛下效力。”孙揆激昂的进言。
工部侍郎出列道:“陛下,孙大人言之有理,内患不除,朝廷难有宁日,应当果断肃清,避免发生内乱。”
昭宗默然,孙揆又道:“若是陛下不能决,请陛下速令李磎大人不可归来,那五千军力的将官多有奸贼党羽,宜在外州清除。”
昭宗的神情若有所思,户部侍郎出列道:“陛下,自从杨复恭罢职,其党羽控制的州域皆断了朝廷供奉,假以时日坐大,必定反叛朝廷。”
宰相杜让能开口道:“陛下也想除贼,只是河东败绩,若是操之过急,必然迫反了奸贼党羽,后果会让朝廷穷于应付。”
孙揆道:“只是奸贼于对神策军影响极大,随时能够发动反叛,下官一再得报,玉山军使杨守信,经常去往昭化坊会见杨复恭。”
杜让能看向了昭宗,昭宗温和道:“先平息了河东为妥。”
皇帝倾向求稳,做出了决定,朝臣们就不能再多说了。
李磎率军回到了长安,交出了五千军力,皇帝没有怪罪和褒奖,继续做着吏部侍郎。
李贤归来的当日,就带着五十名扶风军,去了青龙坊见韦扶风。
扶风军已然移驻青龙坊,之后雇工疏通曲池的源头沟渠,清除曲池那里的废墟杂草,简单的恢复景观。
扶风军已然又换了一批,兵马使甘凤池升职了指挥使,率军回去了川南,出任凤离营指挥使。
原凤离营指挥使赵一斗,转任涪州驻军的兵府指挥使。
韦扶风没有让新来的军力做工,而是严格进行军训,新来军力的武备也是二百明光甲刀盾兵,四百弓弩兵和四百长枪兵。
见了面,听了李贤的信息,韦扶风很是失望,原以为皇帝进一步的铲除杨复恭势力,不想受到挫败的皇帝,竟然有了徐徐图之的耐性。
李贤走后,韦扶风又面临了抉择,该不该回去了川南坐镇,就是不回川南,他也觉得长安城不能久留,一旦皇帝知道了他就是川南节度使,或许扣留他。
权衡良久,韦扶风决定了暂不归川南,但也不能身在长安城里,他的心里还是保命第一,决定另调一千普通军力过来驻扎长安城,然后带着扶风军力驻扎金州地域。
做了决策,韦扶风会见五十扶风军将士,升职五个参军事为兵马使,让他们回去川南,归属涪州兵府听用。
另外带去两份调军令,调一千军力来长安城,自泸州调兵五千归属涪州兵府,做为守捉军增强涪州防御。
守捉军与屯田军不同,只用于战事,不参与本地屯田。
五十将士离开长安城,取道金州南下,走过金州进入夔州地域。
依照韦扶风的嘱咐,拿着吏部公文,冒充朝廷委任的州官,顺利通过大江逆流去往了涪州。
夔州虽然归属了镇江节度使,但依然在荆南节度使成汭的控制之下。
成汭占据荆南之后,实行休养生息的策略,对于朝廷官员不予为难,也与韦扶风的势力,达成了互不侵犯的默契。
所以,第三批将士押解的贡米,走了大江水道顺流抵达夔州,登陆走过金州抵达长安,只是经过忠州之时,给了武泰节度使二百石过路米。
占据夔州的成汭,任由贡米和夹带的盐货走过,盐货用于给养金城军力,人体缺盐没有气力。
五十将士抵达涪州之后,受到了指挥使赵一斗的倚重。
泸州接到军令发往涪州的五千守捉军,赵一斗分给了五个兵马使轮番统领,在涪州北部建筑军堡,布局扇形防御纵深。
两次扶风军力的定期回归,给予川南军上下造成了很大影响。
‘荣归’的将士们为有过的经历自豪,成为了韦扶风的铁杆拥护者,或多或少,影响着很多的人心向背。
另外,都督府置立的第四直辖营军千鹤营,给予川南军心带去了温暖。
千鹤营分成左右营,收纳年少者。
左营收纳战亡继承者读书习武,吃穿不但免费,还非常的好。
右营收纳将官和火长的指定继承人,读书习武,收费均为俸禄的三成。
不过火长的继承人,只能靠自己争得将官资格,或者火长不幸战亡,继承人转去左营。
泸州大江之南的泾南兵府,一位远道而来的族兄,请见了指挥使李成刚,却是兴元府尹使来的说客。
“成刚,虽然你在川南任职指挥使,但只是拥有了指挥兵权,若是你能够投效杨使君,杨使君能够给予刺史官位,你看川南的情况,如何抵御杨使君的大军进袭。”族兄游说道。
李成刚说道:“我知道杨大人待我不薄,但是川南的军制将兵分属,我这个指挥使做不到一手遮天,没有都督府的军令,我无法调动军力离开这里,何况领军的兵马使和牙将,也不会追随于我。”
“那你可以与其他四个兄弟联合,王大虎是都督府的指挥使,他一直对你言听计从。”族兄说道。
“王大虎?”李成刚略显苦笑,继而又道:“你不用指望他能够背叛川南节度使,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认准的事情很难拐弯,听说川南节度使在河东获得胜利,特意给王大虎送来一套陌刀军的重甲和铁槊,新主对他如此重用,他会反吗?”
族兄皱眉,道:“这么说,你是死心塌地的跟随了川南节度使。”
李成刚看着族兄,道:“若是族兄早来,我或许念及杨大人的恩惠,但如今的我犯不上舍本逐末,川南的势力已然步入稳定,进取或许不足,守御的胜算很大。”
“你未免乐观了,能够进袭川南的军力,可不只是山南西道军力。”族兄说道。
李成刚淡笑,反问道:“朝廷里的枢密使杨复恭被罢职,不会是假的吧?”
族兄一滞,道:“是真的,但皇帝不敢削夺杨使君的地位。”
“杨复恭被罢职,杨守亮怎能长久,一旦成为了朝廷叛逆,其势力必然出现不稳,另外韦使君的家族已然占据金州,与川南两下呼应,杨守亮胆敢倾巢南下吗?”李成刚反驳。
“金州那里?与川南是一家?”族兄愕然。
李成刚点头,族兄立刻道:“听说金州那里的军力不强,杨使君完全能够先发制人的覆灭。”
“问题是,金州距离长安城很近,而韦氏在长安是大世族,必然影响皇帝不能坐视。”李成刚说道,在他心中,对于大唐皇帝还有着敬畏。
族兄默然,李成刚又轻语:“你回去告诉大人,我愿与大人互相扶助,川南若是不敌,请大人为我说话,我带人投效大人,若是杨守亮败势,我愿为大人说话,谋官。”
族兄想一下,道:“如此也好。”
长安城,川南的一千军力抵达时,已然是大顺二年(891)元月末。
河东军在击败朝廷军力之后,也偃旗息鼓的进入休战。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河东军虽然获胜,也俘获了大量军力,但本身的忠诚精锐也是折损太多。
昭宗为了安抚李克用,在大顺二年元月,正式罢免了张浚和孔纬两位主战宰相。
孙揆也被去职兵部侍郎,但依旧统领五千军力镇守前朝,李磎官位没有变化。
韦扶风在长安城,是与将士们过的年节。
李贤亲自过来告诉他,值此非常时期,不宜让皇帝知道韦扶风是李磎的孙女婿,所以韦扶风不能再去李府。
韦扶风自然明晓利害,只是年节李府去不得,金州的祖父也使人告诉他不要去金州拜年,商州长史府的亲人都去了金州团聚,韦扶风回去上洛县也是空走。
过了元宵佳节,金州的大部分韦氏亲人来到了长安城,客居在最南端的安义坊。
安义坊临近明德门,横向东方距离曲池隔了三坊之地,出明德门就能够直奔金州方向。
韦扶风的祖父已然做好随时应变,一旦遭遇太多的大军来袭,可能会撤离金州,保住军力的与敌周旋。
虽然与亲人距离不远,韦扶风却是不能去拜见,只能使人悄然问候大娘和娘亲。
琥珀和小雪却是留居了上洛县,与琥珀亲人在一起过年,琥珀父亲在年节回去过上洛县团聚。
娘亲终究是思念儿子,悄然寻去了青龙坊,母子在一起喜泣相见。
韦扶风告诉娘亲,他统领的军力是金州的一支奇兵,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娘亲回应明白,祖父已然对韦轩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