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言挽上他的手,看着白皙的肌肤三道狰狞的血痕,低头拿出药瓶想给他上药。但她刚动手,就被反手拉住了。
“痛死你。”汲星洲扣住她的手腕,把玄狐丢下,拿出清水先给她冲洗伤口。
他咬得有多狠,自己很清楚。没掉一块肉是她皮厚。
“嘶——”柳舒言倒吸了一口凉气,扭开头不敢看,“你轻点。”
汲星洲冷嗤了一声,低头洒上药粉止血:“你会怕疼?方一路走,血一路洒不是挺得劲的吗?我都以为你想流着浇花。”
“真的疼。”柳舒言的手抖了起来,她怀疑他故意用上最烈的药,一接触就好似有无数虫子在咬,手都要废掉了。
“活该。”汲星洲嘴上放着狠话,手上包扎的力气倒是不自觉放轻了些,把她手心的伤口裹好,再随手给自己洒上药。
“我帮你?”柳舒言凑上前,被他嫌弃地抵着肩膀推开了:“离我远点,把你的狐狸也带走。”
“星星……”
“滚。”
连吃了几回闭门羹,柳舒言也无奈了,抱着玄狐站起来:“出去后,我先送你回药王谷吧。”总不能让他自己驾舟回去。
话音刚落,少年就冲到了她面前,执起了她的手,然后……
就着受伤的位置往上又啃了一口。
“你有病吧?”卧槽卧槽,柳舒言要疯了,“你是狗吗,动不动就咬人!”
这是什么神经病啊!!!
……
待到胡燕儿和柏经义两人在书灵的引领下,与他们汇合,胡燕儿瞅着他们泾渭分明的走向,诧异的询问:“你们吵架了?”
再注意到两人纱布都缠了半只胳膊,胡燕儿立刻着急地走上前:“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被狗咬了两口。”柳舒言勉强挤出一个笑。
“被狗气出了内伤。”汲星洲冷哼了一声。
“这狗……真了不得。”胡燕儿和柏经义对视了一眼,柏经义朝她摇了摇头,她则叹了口气,年轻人的感情真是让他们汗颜。
“好了好了,这本书的故事到此为止,我们要走了。”白团子催促道。
它话音落下的同时,柳舒言几人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斥力。他们放起了抵抗,任由这股东风把他们推到了半空中。
借着这个俯视的角度,柳舒言才发现这个世界有多大。原来书灵构建出的世界井非只他们经历的这一隅,而是完整的,跟真实的世界一般没有边界。
幻象里提到了剑宗,宁川城原是归剑宗管辖,不知……柳舒言心念一动,朝着一个方向放眼看去。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自山间漫步而来,剑眉轻展,眸色温润,身着藏青色的长衫,墨发用玉冠高束成飘逸的马尾,身后背着寻金枝打造的剑匣,里头插着四把长剑。
其中一把,柳舒言一眼就认出了,正是她手上的白虹剑。
“三尺青锋剑,天涯任我行。天涯剑客,蔺华成。”
此时的他意气风发,行走间皆是道化剑意。眉眼清朗悦色,是阴雨天的愁绪里瞥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温柔明媚,雨过天晴的存在。
这样的人,才不愧是修真界美人榜的榜一,天下剑修的心之所向!
“师父……”柳舒言踏前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晰些,但他们已经被吸到了高空中,即将脱离书中世界,她只来得及再多看到他身后一蹦一跳跟上来的身影。
十六七岁的少女,容貌空灵绝尘,如幽兰初绽,但她展颜一笑,又能让人如临盛世风华,牡丹瑰丽犹不及她半分。夹杂着少女的天真和成熟的魅惑,自红尘而来又能不染纤尘,亦仙亦妖。
“凝雪公主。”柳舒言看得不清晰,却已经感受到那股惊心动魄的美,不愧是修仙界第一美女。换一个时代,也是绝对的颜霸存在。
而且……总觉得凝雪公主的眉眼有些熟悉,柳舒言侧头瞄了汲星洲一眼,被他瞪了回来。
啧,也许极致的美人都是美得有些共通的吧?她讪讪地收回视线。
孰知就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刻,山道上的少年兀地停下了脚步,抬起头。他身后的美貌少女终于得以追赶上来:“小剑瓜,你在看什么?”
她跟着看去,却除了几片云什么都没看到:“你想吃棉花糖?我们去买啊。”
“走了。”少年收回视线,嘴角含笑地背着剑匣继续行进。
“诶,你等等我啊——”
“小剑瓜,我脚崴了,你听到了没?喂!喂——你等等我!”
少女清越的嗓音如黄鹂鸟一般动听。
而胡燕儿垂目,看到的是另一幅画面。
川流不息的闹市中,一个十八上下、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停在一处杂耍摊上观望。她一身溅落了白梅的雪衫,与周遭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却耐不住她好奇的心,看到新奇之处,就抬手热烈鼓掌。
胡燕儿惊恸不已,下意识脱口而出:“凌薇?”
柏经义诧异地看向她,他们相熟之人多是凡人,在这个时代不该有认识的人才对。但不及提问,书灵已经把他们带出了书中。胡燕儿犹在震惊中,没有理会他的眼神,默默地站在原地,心跳不止。
柳舒言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先把幻境中所遇与他们分享,井询问柏经义的意见:“您觉得槐珠生花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柏经义旁观者清,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你把受伤的原因如实告诉我,我到时可以给你们分析出来。”
柳舒言瞄了汲星洲一眼,犹豫要不要当面说,哪知少年嗤笑了一声,直接承认了:“我咬的。”
柳舒言浑身紧绷,柏经义没理会她,而是笑着侧身问汲星洲:“那你为何要咬她呢?你可知咬人是未开化的行为?嘴生来是用以吞咽和说话。吞咽往内是为了生存,说话对外是为了构建关系。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有什么是不能当面说清,一定要动手,还要动口的呢?”
汲星洲神情一僵,半合着眼,无话可反驳,身影单薄脆弱。
“柏老,我们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柳舒言不忍他露出这副表情,轻抬一步,挡在他身前。
“我只是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们一句,感情上沟通很重要,不要让一时意气引到无法挽回的结局,届时后悔也无用。至死不渝,听起来浪漫,但真生死相隔,留下的只有痛苦。”柏经义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让槐珠生花的方法,其实书灵已经给过你们提示了,到时再把你们两的血同时滴上即可。”
“根据容晚的经历,我猜测槐珠虽然能让人一举金丹,但后患无穷,且本身也井不能治愈病痛。真正能救人的,应该是相爱之人的血滴在其上长出来的槐花。”柏经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时紫衣狐想救容晚,其实想用的就是槐花,而不是槐珠本身。只是他满心以为沾了自己的血的圆丹碰到容晚嘴边的黑血,一定能生出槐花,可是……”
那一刻,紫衣狐已经明白了容晚未曾爱过他,可已经晚了。浓烈的爱被一盆冰水浇灭后,他选择放弃轮回,用仅剩的一切落下诅咒。
柳舒言谢过了柏老。四人经历了穿书,决定先回屋各自休整,再作商量。
柳舒言跟在汲星洲后头,进了屋里,两人各坐了一处。空气浸入了静谧,连玄狐都察觉到不对,偷偷缩在床脚,探头观望。
柳舒言趴到桌上,下巴不小心磕到伤口上,痛得轻呼了一声。没等她再挪,少年就从背后靠近,拉起她的手查看。止住的血,竟被她自己磕出来了,他抿紧唇低头取出了纱布,要为她重新包扎。
“星星,真的很痛。”柳舒言趁他收拾时,从背后揽住他的腰。
少年垂眸看着手中的药瓶,睫毛轻轻颤着。
“星星……”柳舒言也有点委屈,“为什么受伤的是我,还得我哄你?”
“你可以不哄。”少年拉下她的手回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指尖从她的额头往下,滑过她英气的长眉,含情脉脉的桃花眸,小巧圆润的鼻头,落到她柔软的唇瓣上,被她怕痒地一躲,一下落到肩胛骨,脉搏的跳动声更为明显。
“我是真的想咬死你。”少年弯腰,埋首在她的肩窝上,“我会做噩梦的,柳舒言。拜你所赐,我从此再无法安眠。我会一遍一遍地看到金丹自|爆的火光把你淹没,而我站在一旁无能为力。我只能看着你一次次地离我远去,而我无论如何努力都追上。我拦不住你,我什么都做不到……”
“星星。”柳舒言听到了哭音,想捧起他的脸查看,可少年抱住她的腰,不肯抬头。她只能侧头贴着他的耳尖,轻声道:“我很惜命,不会乱来的。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怎么会轻易死掉呢?你要相信我。”
“我不信。柳舒言,你在我这里信用值为零。”汲星洲闷声道。
怪她所有受伤,特别是重伤的时候,他都知道。
她以前确实是有点疯,但她跟球球绑定后,已经改了好多了。放下过去释怀后,她已经决定好好生活了好吗?
“星星,你看我从前只会练剑,现在不是会打扫会烹饪会酿酒了吗?等我们去找天宫雪莲时,还能趁机收集些新雪去酿雪芳酒。以后我们找齐了材料让师父重塑经脉,我就跟你一起去药王谷养熊猫好不好?”
“没有熊猫!”他磨牙。
“好好好,不养熊猫。”柳舒言立刻改口,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星星,你要信我真的不会乱来。我都是有把握才会去做的。当时如果真有危险,我绝对会唤书灵退出书里。毕竟药材还有很多方法去找,但命只有一条,对不对?”
少年哼了一声,抬起头,抵着她额头,认真审视她的眼睛。柳舒言瞪大了眼,由着他看。
半晌后,汲星洲别开头,在她身旁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
玄狐敏锐地察觉道紧张的氛围已经散去,屁颠颠地刨出来,蹭柳舒言的袍角,想讨吃的。
“来得正好。”柳舒言把它揪起来,“爪子痒了吗?怎么动不动就抓人?”
她拉起汲星洲的手,把狐狸头摁过去:“看到了没?抓了几道就几天没饭吃。敢偷吃就把你丢了。”
玄狐丧气地垂下头,摇了摇尾巴。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做错了事就该检讨!”柳舒言把它揪起来继续教训。
少年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而主院的正房中,柏经义与胡燕儿对座在茶几旁,面面相觑。
听了她描述,柏经义仍是一头雾水:“夫人,你是说在书中看到了乐山兄的妻子白凌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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