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青古镇的县官庞正很是头疼,前几日李成霸的事一起,他便火烧眉毛起来了。虽然他曾背地里骂了那李成霸无数次倚官仗势、驴蒙虎皮,但每次见面还得挤出三分笑。
李成霸和应奉局一样都是让他极其讨厌,好在应奉局离他尚有百里之远,可这李成霸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避都避不开。
李成霸病重时,他悄悄派人去探望,一听说这病蹊跷又难治,他暗自欢喜,没几天李成霸跟那几个人一死,他这喜又转了悲,一边装模作样地查证,一边火急火燎上书,又让李成霸亲属写了一封悲切的恳请书,当然还有自己身为父母官的关切与同情,飞鸽给高太尉,毕竟这事让他查破头皮也不可能有结果,索性就将这件事往大了说,往玄了说,这样自己虽落个无能的名声,但好在也尽了全力。
但是,九霄真人的到来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觉得以李成霸与高太尉的亲疏关系还不至于让他费这么大气力,让一个官家面前的红人跑到他这犄角旮旯里。
所以有些事就难免措手不及,比如手下先是将九霄真人误以为是擅闯县衙的刁民,又比如将九霄真人身边的奴仆当成九霄真人而将他当成九霄真人的弟子,又比如今天他的手下同他去查案生生把人跟丢了。
若是这样的事再来上几件,估计比李成霸的悬案要严重得多。
所以当他看到祝钰领着一个容貌俊俏的小厮进来之后不禁眼睛一亮,毕竟他还想着要不要去荔香院请两个当红的歌妓来给他洗尘,只因九霄真人的奴仆太难打交道,所以他还没敢贸然行动,这般看来这真人或有这南风之症,庞正心里一喜,他正想着要如何讨好这九霄真人呢。
陆瑾岚低着头,跟着祝钰的身后,一声不吭,可心里却将那姜九骂了八百遍。
纵然这祝钰就算再怎么有那通天摄地、知晓天下的本领,让她拜一个陌生男子为师,修习道法,这不是天大的笑话。还说她有什么仙身道骨,这不更是白日做了歪梦。
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那祝钰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她刚想这件事就此别过,没想到跟在他身后的掌柜却冷冰冰地告诉她,因这祝钰买了店里雄黄酒,需要她一同前去做着打酒的小厮。
面对祝钰,她可以把拒绝二字说出口,可是面对姜九,她不能说个不字。虽然红莲和张柏在一旁帮她说话,但姜九却立马回绝了。
陆瑾岚看了看姜九那张阴沉的脸,晓得这件事没得商量,只得乖乖听候差遣,她心里打算,若是这祝钰再说什么没边没沿的话,她只当没听见。
可这一路祝钰也没再提当徒弟的话,或许是因为还有两个官差老爷跟在后面,他只是随口聊些李成霸的事,陆瑾岚那些天虽然听了些,到底是知之甚浅,只能应上两三句,倒是后面那俩官差老爷跟着一唱一和,说个清楚明白。
可是越听得明白越好奇这个人真得能抓到那可骇吓人的斗篷人吗?陆瑾岚不禁好奇。
她跟在祝钰先是去了县衙,见了县官大人,那姓庞的县官一直意味深长的打量他,她只能局促地将头埋得很低,好在祝钰从头到尾也没介绍她。
陆瑾岚偷瞄了几眼,那庞县官胖乎乎的脸因为堆满了笑,有点像某种不知名的动物。
两个人先是聊了李成霸的案子,庞县官表示事情太棘手希望祝钰鼎力相助,而后又聊了最近的鱼灾,提起鱼灾,庞县官眼睛倒是一亮,问祝钰要不要将此祥瑞上书。
陆瑾岚见祝钰好似懒得应付庞正,一直心不在焉地玩着一把折扇,随口附和两句,只是在提起鱼灾时,他才将那折扇收起,笑道:“庞大人,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这鱼灾鱼灾,即成灾,怎么会是祥瑞?”
“这个……”庞县官冷不丁祝钰这么说,愣了一下,眼珠一转,笑道:“是下官口误,怎么能说是鱼灾呢?应该说是鱼群如云、岁稔年丰之吉兆——”
“噗呲——”祝钰又笑。笑得那庞正有些发怵。
“没什么,只是觉得庞大人这个词用的妙啊。”
“是吗?那我这就草拟——”庞正以为自己受到了表扬,立马兴冲冲道。
“可是,这鱼灾就是鱼灾,并不是什么鱼群如云,大人,”祝钰语气忽的一冷。
“那您的意思是?”庞正不明就里。
“大人最近就没听说除了这鱼灾,城里还有什么怪事吗?”祝钰盯着庞正。
庞正脸上起了一层汗,脑袋已经飞快地转起来。怪事?最近有长星袭月?荧惑守心?还是河水又东冲西决了?又或是那斗篷人又害人了?他左想右想想不起来,急得抓耳挠腮。
一旁的主簿见状,也是想破了脑袋,忽地想起了什么,凑到了庞正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那庞正听完一惊反问道:“果真如此?”那主簿看了看祝钰,又连忙点点头。
庞正才鼓足勇气,颤巍巍地回道:“好像最近河阳乡同子春乡有不少民众患病,医馆,医馆救治不及,已,已死了三人。”
“看来大人的消息还不算太滞后,水落而鱼生,鱼生而疫起。”
祝钰的话令庞县官的脸一下子失去了生机,冷汗连连地道:“真人的意思是疫——”
“待会我写个方子,你派人去抓药,这两日我将这药酒配了,应该能赶在端午之前,当然也需要大人从中协助各方施药事宜,这件事虽不是什么好事,可好在大人遇见了我,想来若是一切顺利,大人的政绩应该也会有这漂亮的一笔。”
“是是是,一切有赖真人!”庞正立马点头如捣蒜,响亮地应答道。
“行了,我定了六记斋十三坛的雄黄酒,等会你派人送到别院来吧。”祝钰摆摆手。
又低头冲陆瑾岚示意:“走吧!”
祝钰和陆瑾岚走出好几步,那庞正方才想起什么,在背后唤道:“真人辛苦,我,我给真人备了份薄利稍后送到,还望真人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