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那床榻上面的男子在话音落下的时候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
这人长得本就好，还生了一双桃花眼，肤白若雪，相比之下，其他地方都没有眼睛容易吸引人。
“原以为只有同类才容易辨别，可你…身上竟没有魔气。”
洛婉檀不与他搭话，拔出剑来落在那细长的脖颈旁，“律府怎么回事？”
那男人轻笑一声，抬手将剑移开，洛婉檀此时还没有要杀他的想法。
“不知道呢。”
那男子说话时仍紧紧盯着洛婉檀，好似脉脉含情的目光看得洛婉檀浑身不舒服。
“原来是只狐狸？”
男子被拆穿，却无慌乱，仍是笑道：“真聪明。”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魔族对魔族的感知度比修仙之人对魔族的感知度要高得多，像他这种道行较高的魔物，若是有意隐藏，便是连沈栖迟也很难发觉，但魔族却不同。
再者，沈栖迟与洛婉檀两人，谁修为更高一眼就能看出。偏偏沈栖迟没认出来，洛婉檀却是认出来了，应该还故意支开的沈栖迟…
“你不是魔，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有魔族血脉的，对吧？”男子挑眉问道。
同样的，半魔之体对魔族的感知度也很高，只是修仙之人与魔族却难以感知到半魔之体。
洛婉檀的眼底逐渐有了杀意。
“你确定你要动手吗？那你可得想想你的好师尊了。”
“你什么意思？”
男子撑着脑袋，歪头道：“虽然你那位师尊很是厉害，我自然杀不了他，但伤他却是可以的，你觉得我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什么东西？”
“你要挟我？”洛婉檀眯着眼睛道。
“自然不是，我怎么打得过您二位呢，是吧小仙姑，或者说…小道长？”
见洛婉檀不说话，男子又笑道，“论装扮，小道长在我这只狐狸面前如何瞒得过去？”
普通魔族是辨认不出来半魔之体的，普通的狐族也没这么容易辨认出性别，化形丹的效用可是连沈栖迟都看不出来的。
洛婉檀收回了剑，这只狐狸与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挟他。
“条件。”
见终于达到目的，男子道：“很简单，不要再管律府的事情。”
这话听着挺容易，律府看起来就是失火而已，但查这事是沈栖迟的意愿，洛婉檀不能做主，也不能劝说沈栖迟不查。
洛婉檀犹豫了。
沈栖迟在楼下等了许久，洛婉檀还没下来，于是打算上楼看看。
房间里静悄悄的，沈栖迟出声问道：“婉檀，你还在里面吗？”
洛婉檀收回房间的禁制，沈栖迟进来时就瞧见与走时一样的景象。
“你在啊，怎么不说话？”
洛婉檀摇摇头，“没事，下去吧。”
临走关门时，还瞧见男子带着笑意的眼神。
洛婉檀跟着沈栖迟下楼，一路上沉默着没什么话。
沈栖迟发现这孩子一直想着什么事似的，刚想要问，就听见洛婉檀叫了声“师尊。”
“嗯？”
“我们，一定要继续查律府吗？”
沈栖迟一愣，见着她微微皱着的眉头，莫非是想起了以前的什么不好的经历？
“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方才我在客栈里面问了几个人，都说当日是整个府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搜过了，偏偏今日冒出来个管家，还正好是被我们看见了的。”
“若真是妖魔作乱，一定得查到底。”
“师尊很讨厌魔族吗？”
洛婉檀突然出声问道，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急切，连自己也没发现的有些颤抖。
“…”沈栖迟没有立刻回答，在洛婉檀的注视下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她想要放弃再问的时候，沈栖迟才开口道：“只是说不喜欢…”
他知道洛婉檀在顾忌什么，虽然现在事情有些偏离，但系统说莫辞成魔这是无法避免也必须要实现的事情。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引线是什么。
洛婉檀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又听见沈栖迟道：“…也不讨厌。”
万物皆有灵，人魔之别不是善恶，因为都有好坏之分，他对无关的人和魔都没有什么亲疏远近，也就谈不上喜不喜欢，讨不讨厌。
“徒儿知道了。”洛婉檀垂眸道。
其实查不查，在沈栖迟下山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狐狸自然也明白劝说无用，因此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影子。
“这管家果然有问题。”沈栖迟道，此时正在去往律府的路上。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走在外面也不太明亮，只是律府外还有一层东西，泛这光，格外显眼。
当然，只有他们两人看见。
“结界。”洛婉檀道。
沈栖迟看了看，“是，也不是。”
这个结界是用来阻挡外界和内界的，但这里面倒像是个独立空间。
看来还真是不想让他查…
“婉檀，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我一同去。”
“不行，结界里面不知道是什么，贸然进去会有危险的。”沈栖迟皱着眉头怒道。
“危险危险，师尊自己就不怕危险吗？”
这话落下，洛婉檀一顿，她刚才好像是有点以下犯上的嫌疑了。
但沈栖迟却看着她不说话，心道那就豁出去了。
“我不是小孩子，师尊不用次次挡在我前面。”
禁地的时候是，大会的时候也是，就连受罚也是师尊挡在前面。
也没有人说做师父的什么都要走在前面…
“…好，我们一起。”
沈栖迟从前独来独往惯了，走在前面也走惯了，倒是没能想过会有这种场面，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些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结界，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起还有人也在，心里便不会那么空荡荡了。
狐狸坐在树上，瞧着那一片刚刚被人踩过的地，良久，像是感叹道：“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