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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四十五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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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身形挺拔,尖刀在握,短发紧贴着青色的头皮,整张脸都被口罩遮挡了起来,只留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熠熠发光。

程翊确定自己看到一束光,瞬间点亮了他的世界。他知道那个人就是前无,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看到那个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利落地将几个失去理智冲上来的村民用刀背拍晕,刀锋对着涌动的人群,冷冰冰地说,“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想活命就回去。”前无命令所有有症状的人都去临时的医务室,没发病的人都回到自己家里别再出门。石楼镇的人们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但索道已断,离开的路已经没有,几次试探都被那人轻松地打压下来之后,人们无奈只好相携着退回镇子。

前无将程翊从地上扯起来,摇晃几下他因高热而战抖着的身体,喊他的名字:“戍宁!戍宁!”程翊此刻站立不稳,呼吸急促而困难,但他还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只是这笑掩盖在口罩之下,还未结束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嗽平息之后有淡红色的血迹从口罩里洇出来。

作为临时医疗场所的石楼已经挤满了病人,前无将程翊背到石楼外临时搭建的病房里,让军医先帮他处理,其间陆续不断有发病的村民被抬到这里,他们大都因呼吸困难而脸色发紫、有些已经意识不清。

程翊所期待的救援在次日中午才到。因为石楼镇特殊的地势,飞机难以停靠,只能用定点空投的方式送来医疗物资。收到物资的军医们并没有因此而开心起来,物资里没有最先进的抗生素药物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效果尚可的免疫血清也只有三十支,剩余的便是一些普通消炎退热药品及一些零散的中药。药品库存空虚的中央政府已经给出了他短时间内能给出的全部支援,但石楼镇现有的病人已接近百人。

程翊基本处于昏迷状态,前无毫不犹豫地接手了石楼镇救治工作的指挥权,除了排查病患、灭鼠消毒、焚烧尸体这些事情的安排,血清的分配成了必须要解决的难题,这等于决定让谁生让谁死。跟军医商量过之后,决定血清首先是给生病的孩子,余下的给重症的青年人。

程翊躺在简易行军床上,脸色青紫,呼吸急促,浑身无意识地冷战。病人太多,医生太少,即便是程翊这样的身份,也不能得到周全的照料。前无单膝跪地托着程翊布满暗紫色出血点的胳膊,烫手的热度隔着手套传过来,前无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是这么狼狈?”而后将用过的免疫血清的注射器丢了进旁边的杂物箱里。

程翊忽然说了句什么,只是梦话或者胡话,准备离开的前无倒是听清了,他说:“……还活着……为什么……”即便程翊并不清醒,前无也大概知道他是哪个意思,无非是埋怨他这些年生死无信。前无回身将程翊脸上的口罩除去,拿勺子将旁边杂物桌上的凉水喂了程翊几口,而后又给他戴好口罩。他不知道程翊听不听得到,也没耐心解释任何事,但是如果程翊执着地问,他不介意说给他听:“你清楚,我随时都可能毙命于任何地方,即便不是那次爆炸,也会是其它的某个时刻。我也许会在通知你我尚且活命的前一刻或者后一刻死亡,这样的通知,到底有什么意义。你当我死了,我或许还在杀人越货,你当我活着,我或许已经白骨幕天,更何况,你也一样游走生死,去留不定。你我相逢于万千劫数之中,终究难免一场不告而别。”

程翊没有回应,眉头紧锁着,手上戒指映出银光,落在前无眼里。看他好好戴着自己送出的戒指,前无满意地笑了一下。他踏着鲜血行走在地狱里,也总有人要堂皇地活在阳光下。

次日深夜,程翊退了烧。他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帐篷外面有嘈杂的声音,哭声、叫喊声,他想起身,却没有一点力气,自己如同在没顶的洪水中沉沉浮浮地挣扎了一个世纪,就在刚才终于能好好地喘一口气。他看着桌子边的水杯,甚至没办法抬手去拿,即便如此,他知道自己应该是活下来了。

帐篷外有说话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内容是关于病人、死者和药品的数量,还有朱泽派人从最近的城镇找来的各种物资在明早索道修好后能运进来的消息。随后帐篷掀开,两个全副武装的人走进来,程翊看出来,矮胖的是杨军医,已经跟随他多年,五十来岁的年纪,医术精湛,笑口常开,天生一副福相,深受官兵们爱戴。跟杨军医一起进来的,身姿挺拔的那个,自然是前无。杨军医看程翊醒了,大喜,赶紧过来检查,问他哪里不舒服,认不认得自己,程翊一一回答,前无则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瞧着,目光明亮如星星。

程翊被要求在帐篷内隔离直至不再具有传染性,根据个人恢复情况不同估计需要半月到二十天。他跟杨军医了解到了药品不足的情况,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数量之少仍让他心惊。血清的有效率也不过十之七八,其它药物有效率更是不到十之三四,这几天来,烧掉的尸体已有三十多具,而程翊是最早出现好转的几个人之一。

索道被前无砍断之后,被迫留在石楼镇这边士兵分成几组日夜轮值,屈指可数的几个军医几乎全天不休的工作,死亡人数虽然每天都在增加,但患病总数因为隔离管制没有再大量出现。临时医院已经搭起围栏,并被士兵严密看守,没有患病的人必须留在家中,食品统一配发,但还是有些人不听劝告偷偷出门,甚至跑去看望生病的亲人,回家后发现染病的情况。杨军医表示很无奈,但是因为这个病十分凶险,很多人患病后来不及救治便快速死亡,尸体又要被焚化,绝大部分的家人是连最后一眼都看不见的。甚至有些人去世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连件可以识别的遗物都没有,更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人期待着他回去。

杨军医汇报了当下的情况之后便被叫走了,程翊看他离开的背影,明显比之前瘦了一圈。前无慢慢走过去将程翊的枕头加高,倒了杯水递给他。程翊因为多日高烧只能颤抖着手接过来,他快速地喝掉一杯,前无再给他倒满,他又灌了半杯进去,然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前无回答:“因为任务。”他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眼睛,目光坦然又坚定。程翊感激他替自己处理了这么棘手的疫情,却又说不出感谢的话。前无不需要感谢,就算不是遇到程翊而是陌生人,前无也不会袖手旁观。一直以来,程翊都暗自祈祷,他可以不再去纠结感情,可以不见,不听,不念

,只要让他知道,前无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满足了。现在前无就在他面前,程翊觉得上天终是待他不薄。

“那次爆炸,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也是养伤时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况才弄明白。是徐江扑过来帮我挡下最开始爆炸的冲击,当时我晕了过去,后来不知道哪里淌过来的汽油烧到脸上我才醒过来,那时旁边的徐江半边身子都糊了。醒来眼看屋顶就要塌下来了,我本没办法移动分毫,却正巧被一个爆炸掀到了旁边烧着的空油桶里,而后油桶附近的□□爆炸时又将桶和我一起掀飞,砸碎了仓库带护栏的窗户落进了江里,再后来我被打鱼的人救了起来,之后又辗转找到我们的人将我带回了锁岚山,修养了一年,才又出来做任务。”前无简单地陈述着自己经历,没讲太多细节,比如那救了他性命的油桶当时是烧红的,那被爆炸冲击的身体是破碎不堪的,那烧到脸上的唤醒意识的火也是能烫毁皮肉的。

程翊知道一切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爆炸能给人的骨骼和内脏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他一个身经百战的人会不知道?何况他亲眼目睹了那场爆炸,那些爆炸声每晚出现他的梦里,让他午夜梦回时吓出一身冷汗。

即便前无已经完整地站在他面前,轻松地描述那些过往,他仍不可置信地问:“你真的全然康复了吗?”前无自信地回答道:“当然。我的身手可是丝毫没有退步。等你病好,我们打过。”说完这话,前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只是身上、脸上留了些伤痕。”他随手将面罩揭开,爬满整张右脸的狰狞疤痕措不及防地落进程翊眼中。紫色的疤痕从脖子、下颚到颧骨自眼睛下方斜伸进头发里。程翊心下一阵抽痛,面上却毫无波澜,淡淡说道:“就这,看着并无大碍。”前无轻笑,左脸天真右脸狞厉。他将面罩重新戴好,从程翊手中接过水杯倒满,“你病时的样子,没有比我好多少。”

次日凌晨,索道修好,朱泽急忙过来面见师座。程翊交代了一些军中日常的事务,并让朱泽安排人员维持石楼镇的秩序,帮助控制鼠疫,同时也继续追查失踪的情报人员。朱泽告诉程翊有人在山下树林中发现了尸体,他们也找村民辨认了,确定就是那个窃取情报的人。

“死了?”

“死了,一刀削首,干净利落。”朱泽说道。

“怪不得他会在这里。”程翊想起前无那句为任务而来,心下有点明白。

朱泽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那位到底是怎么脱身的?当时的□□可是把仓库屋顶都掀了,生机渺茫,不死也必然是全残,可我见他现身石楼镇时,身手敏捷更胜从前。”程翊简单说道:“还不是命大。只在脸上留了些许烧伤,于他并无妨碍。”

朱泽后来偶然见到前无喝水时摘下面罩,才知道所谓的“些许烧伤”其实根本就是容貌尽毁。但朱泽觉得一点都不违和。他见过许多寺庙里的佛像,有的慈眉善目,有的凶神恶煞,但那都是神佛的化身,诵经传道和除魔卫道都是救世的方式,而在朱泽心中,前无一直都是地狱里的超度者,金刚不坏,嫉恶如仇,走最险的路,杀最恶的人,比厉鬼更凶悍,比妖魔更狡黠,让贼人闻风丧胆,引颈就戮。讲道理,从前那副清隽出尘并不适合前无,倒是如今的模样,与他更为契合。

朱泽过来之后,程翊每天听着朱泽汇报病人的情况,知道镇里的疫情正在被控制住,心下也安定了许多。他嘱咐朱泽对镇子里的人要耐心一点,物资补给也尽量多分一些,毕竟,这场疫病让很多镇上的人失去了亲人。朱泽看杨军医和其它几位医护人员因为过度劳累得不到休息,身体几乎就要顶不住了,便差人去临县找些医生来,结果只有两个医生肯过来支援,而且是被枪指着头才肯过来的。

程翊退烧第五天的时候,得知了杨军医晕倒的消息。疫情刚开始前两天,杨医生曾在救治患者的过程中被挣扎的患者撕掉了防护面罩,又被其呕吐物喷溅到脸上,当时杨军医觉得自己肯定会被传染,但是四五天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发病。因为某些人的身体中可能天然地存在着针对某种疾病的抗体,他猜测自己或许就是这种人。镇子里的人们经过十来天的救治和隔离,新增的患者已经不多,但已经染病的人还是面临医药短缺的问题。偏偏这天新送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是巡逻的士兵在路边捡到的,捡到时人已经是高烧状态,身上布满出血点,而医生手中的免疫血清早已没有,药物喂不下,输液也不退烧,眼看着这个孩子气息渐弱。杨军医决定冒险一试,他直接从自己身上抽了血注射给了那个孩子,因为设备短缺,未经检测和处理的血液注射包含巨大的风险,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不会有比死更坏的结果了。完成注射之后,多日的劳累加上精神紧张,杨军医终于没撑住,晕倒了。

该那孩子命不当绝,她跟大睡了一天一宿的杨军医几乎同时醒来。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孩子是因为偷偷接触了自己染病父母的尸体才被传染上的。程翊命令朱泽继续加强患者尸体的隔离处理,并开始思考后面疫情过了给这孩子找个好家庭寄养。

后来疫情形势渐好,连续多日没有再出现感染者。按照军医的说法,程翊次日也可以解除隔离状态。前无给他送饭过来,明显感觉到他心情大好。

“看来是痊愈了。”前无将筷子递给程翊,程翊如往常随手一接没有接过来,再接发现前无正面无表情地捏紧了另外一头。又来,程翊心想。若是程翊推脱个大病初愈的借口不接前无的挑衅,前无自然无话。可是程翊偏偏就想确定一下前无的身体是否真的如他自己所言恢复如初,他起身抬手,貌似用了十足的劲道去抢前无手中的竹筷,并借着前无向后拉扯的力气倾身向前,五指弯曲扣向他的咽喉,前无不慌,侧身避开,抬手格挡。感觉手臂如同撞在钢铁之上,程翊反倒心下安宁,至少证明前无所言不虚,他确实强悍如前。程翊也不指望自己还能在前无手下讨到便宜,更何况他没打算过多招架,几招之后就懒得再试。前无看他停手后也不多纠缠,淡淡地白了他一眼,便在一边坐下来,摘了面罩、手套,掏出几颗花生剥开吃。程翊注意到前无的手背上也布满烫伤留下的痕迹,甚至程翊合理地推测,或许前无被衣服遮盖的身体遍布这些疤痕,那必然是妖异万分。但这无关美丑,谁会去形容一阵风、一束光是美还是丑,无

论它用什么样的姿态吹过来、照过来,你都只会感受到他的冷酷和热烈。程翊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所见和所想,甚至生出了被火焰描绘过的前无看上去会更胜从前的诡异认知。

前无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隔空投进程翊碗里,是个半边青绿半边艳红的果子。前无手里还有一个全绿的,说道:“这是后山摘的,不知道是什么果子,能吃。”他把果子整个丢进嘴里嚼碎,满足地眯起眼睛。程翊也尝了一口,淡淡的甜味,还有未完全成熟的涩味,这甜蜜和生涩,悄然唤醒了他深埋心底的情绪,曾经只盼他活着,如今他就在面前,又盼他多留一刻。

程翊问道:“你来这里半月有余,任务也完成了,什么时间走?”前无答道:“等这边事情了结。”程翊又说:“如果没有新任务,不如先跟我一起。”他像是随口一说,连咀嚼饭菜的节奏都没有乱。前无懒懒地剥着花生壳,耐心地吹开花生薄薄的内皮,只用鼻子嗯了一声。在悉悉索索的花生壳碎裂声中,程翊继续安稳地用饭,一口一口,欢喜自生,感觉前途明朗光阴悠长,感觉自己胃和心都慢慢充盈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良心发现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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