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141章第141章
季广陵哦了一声,啪地合起了折扇,“我徒儿却是打死没有告诉我画中人是谁,还望姑娘……夫人……”他在对席青容的称呼上犯了难,最后不得不模棱两可地带过,“还望告知。”
席青容虽然小腹隆起,却仍旧梳着少女的发髻,看起来确实不好分辨,不过她自己久不出门,又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得不知天南地北,居然也没注意到丫鬟给自己梳的头发不对。
听到季广陵的话,席青容站定脚步,又盯着画卷看了一会儿,心中愈发笃定这人就是席向晚,而且,还一定是个在极近的地方见过席向晚说笑模样的人,才能将她画得这样惟妙惟肖。
可见到周围的画师和公子们此刻几乎都是双眼发光地望着她等待她说出那个万众瞩目的名字,席青容顿时又不想让席向晚出这种风头了。
她不露痕迹地笑了笑,掩嘴有些惭愧道,“抱歉,我方才看错了,我家大姐姐虽然好看,却是肯定比不上画中人的。”
周围不知道多少人同时叹息,汇聚在一起成了老大的动静。
易启岳紧皱着眉盯住席青容,不知道几个月不见的她突然挺着肚子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矢口否认画中人是席向晚。
只要是亲眼见过席向晚的人,必定是认得出来的。再者,画也不如她本人好看,怎生到了席青容口中是反过来说的?
季广陵也有些遗憾,他摆了摆手,道,“也罢,我都想着是不是我徒儿梦里开天眼见着天上仙女长什么样,得了这幅画出来,才死活不肯开口说实话——这位姑娘……夫人……咳,身子既然不便利,就赶快坐下吧。”
席青容微微一笑,正要举步往易启岳那边走去,却听有人在她旁边犹豫不决地说道,“画中人我好似见过的,只是像虽像矣,却还是有些不一样,因此说不好。”
席青容立刻回过头去,见到那是一名穿着低调华服、一看就出身名门世家的小公子。
这般有地位的人,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见过席向晚。
席青容是万万没想到,如今席府分了家,她被赶出席府大门,几个月来只出门这么一趟,居然还躲不开席向晚这个噩梦般的名字。
若是席向晚那张脸换给了她,现在这些人激动讨论着的焦点和中心,就应该是她席青容了!
席青容咬咬牙,转过脸,借着丫鬟的搀扶往易启岳那头缓缓走去,不想再为今日的目的横生枝节。
高家姑娘立刻意识到席青容的来意,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警觉地盯着席青容的脚步,脑中飞快转动着阻止席青容靠过来的办法。
有旁边这个歌女就已经够麻烦了的,难道还要再加一个?
就在高家姑娘想到办法的前一刻,终于找到适合位置看见了画卷正面的诗澜惊叫了一声,同样认出了画中人,她惊讶地掩嘴,话语却不动脑子地从嘴里冒了出来,“这不是席府的大姑娘吗?”
那头的贵公子也跟着点头,“正是正是,我看着也像,只是缺了一两分气度,样貌已经很像了。”
众人顿时恍然又心驰神往,“原来就是传闻中那位汴京城里第一美人……难怪,难怪。”
却又有好事者问易启岳,“世子应该见过席府的大姑娘吧?和画卷比起来何如?”
已经走到了近前的席青容忍不住停下脚步,抬起眼睛等待易启岳的回答。
易启岳定定地看了那画卷一会儿,而后移开了目光,“画只能比她七分美。”
别说席青容的面上一下子变得比之前更为苍白,就连坐在易启岳身旁的高家姑娘和诗澜的脸色都变地不太自然起来了。
季广陵却是畅快地哈哈大笑道,“这样季某倒是对这位第一美人更加好奇起来了!”他在宫中待过许久,易启岳当年明明要娶席向晚,最后却硬是闹着换成了席府另一个孙女的事情,他也是听过的。
看如今易启岳这幅想吃回头草又吃不到的样子,季广陵知道场面尴尬,笑着自然而然地便给带了过去,没让众人的注意力停留在席向晚身上太久。
席青容也因此能平稳住心神,继续往易启岳走去。
临到了诗澜面前时,席青容停下了脚步,视线在诗澜和高家姑娘之间转了转,柔柔弱弱笑道,“这位姑娘,方不方便将位置让给我呢?我实在是已经走不动步子了。”
高家姑娘一看便是世家出来的,诗澜却明显没有出身,席青容自然是柿子捡软的捏了。
可诗澜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脸上笑意都跟席青容有几分相似,“姑娘,若是不方便走动,何必放弃原来的位置走这么远过来呢?不如在地上将就一下,女人谁还不怀个胎,哪有这么精贵?”
席青容抚着肚子,眼中慈爱,“这孩子的身份高贵,可不能随意安置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身份低贱?”诗澜的音调微微太高了。
席青容一怔,立刻摆手,眼眶里一下子就凝聚起了泪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照顾好我的孩子。”
诗澜轻哼一声,“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照顾去,我才不会将世子身边座位让给你呢。”
席青容有些委屈地咬咬自己嘴唇,将如泣如诉的目光投向了易启岳。
易启岳微微拧着眉扫过席向晚手掌底下隆起的肚子,想到那里面怀的可能是自己第一个孩子,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诗澜,给席三姑娘让路。”
诗澜虽然心中并不乐意,但也知道她没资格拒绝易启岳的命令,嘟着嘴站起身来,将面前窄小的道路让给了席青容通过。
就在席青容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慢慢往诗澜面前走去、准备落座于易启岳身边的时候,诗澜转了转眼睛,往旁侧了一步,而后一脚踩上自己的裙摆失去平衡,啊呀一声,惊惶失措地倒了下去。
她这一倒却不偏不倚正巧是朝着席青容去的,席青容行动不便,猝不及防地将脸转过来,想躲都来不及,只能尖叫着喊出了丫鬟的名字,“挡住她!”
可席青容的丫鬟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的,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诗澜慢了一拍,再回过神来要上前的时候已经迟了。
诗澜将席青容当成肉垫子整个压在了身下,而后忙不迭地爬起来连声道歉,“席三姑娘,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要撞到你身上的……”
席青容哪里有空去听诗澜的狡辩,她在倒地时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手臂被撞得生疼,可不知为何腹中还是一阵绞痛。她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抬头泪水涟涟地向易启岳求助,“世子,我好痛……”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丫鬟尖叫起来,“姑娘,血!”
席青容一愣,低头往自己身下看去,果然看见血迹已经染上了浅色衣裙,股间更是能察觉到湿润感,这下真的慌了,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动也不敢动,“世子救我!”
再怎么看不上席青容,易启岳也不会对她腹中可能是自己的孩子见死不救。
他起身下意识地上前两步,又在席青容希冀的目光中停住脚步,摆摆手对身旁小厮道,“将她带走去医馆,手脚轻一点。”
席青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无法相信易启岳居然真的如此无情。她被两个小厮从地上扶起来,喃喃自语逐渐变得大声起来,“世子,这可是您的孩子啊!难道您就一点也不担心他吗?”
这下原本鸦雀无声的洗笔池中众人都齐齐看向了易启岳。
易启岳顿生厌烦之情,对小厮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将人带走。
等席青容哭哭啼啼地被带出洗笔池之后,季广陵清清嗓子,继续说了起来,众人的注意力又逐渐被他所吸引。
却没人注意到,席青容的丫鬟没有跟上去,而是悄悄走了另外一条路离开——她径直去了平崇王府,连身上被沾到的点滴血迹都来不及管,手中还捏着刚刚趁乱从席青容腰上解下来的香囊。
这时候,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的诗澜才面色惨白地慢慢靠近易启岳身旁,轻声唤道,“世子……”
易启岳没多看她一眼,冷冷道,“滚。”
诗澜吓得红了眼圈,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多争辩什么。她知道,如果刚才席青容那句话所说不假,她肚子里真的是易启岳的儿子,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是肯定讨不了好的。
于是诗澜抹抹眼角,咬着嘴唇离开了洗笔池,原本想向易启岳求助的事情,也只能按在了心中。
更为悲惨的是,当诗澜一回到醉韵楼之后,立刻就被老鸨带人抓了起来,原先将她捧在手心中当头牌关照的老鸨不知怎么的知道了念好的事情,将诗澜一阵好打后再度关进房间里,这次足足派了三个人把守她的房门和窗户底下。
临走之前,老鸨恨恨道,“你的卖身契还捏在我手里,签的本就是卖身又卖艺,如今你歌也唱不了了,就用身体来赚钱吧!”
诗澜大惊失色,不顾身上的疼痛扑到了门前,抱着老鸨的大腿哭诉道,“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跑了,求妈妈不要让我接客卖身!”
老鸨一眼都懒得多看这个心比天高的小蹄子,她抖抖脚不留情地将诗澜踢在地上,正要远去的时候,却有人跑来偷偷和她耳语了什么。
老鸨听罢面色一变,“他真这么说?”
“真这么说的!”
老鸨闻言转头看了看伏在地上哭泣的诗澜,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从前的贵客来了,算你走运。还不赶紧换身衣服过去伺候着?”
诗澜擦擦眼泪,心想既然是从前的客人,应该不是要占她身子的,便大着胆子问道,“是哪一位贵客?”
“姚公子。”老鸨说罢,对门前几名打手扔了个眼色,一扭一扭地走开了。
姚公子!
诗澜记得这人是个极度迷恋自己的公子哥儿,曾经还一度想砸钱替她赎身,可诗澜看不上便拒绝了,可现在的她,比什么时候都需要有人愿意掏钱出来带她离开醉韵楼这个鬼地方!
诗澜立刻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去更衣上妆,不想自己错过这个最好的机会,继续在醉韵楼里蹉跎了。
想到要委身于那些大腹便便或是一脸色相的青楼客人,诗澜就觉得恶心得快要吐了。
她微微抖着手给自己描了唇,又对镜端详了自己一眼,悄悄将袖口往后扯了一截,刚刚被老鸨带人打的伤口还若隐若现,只要有心人扫一眼一定就能看得到。
诗澜长出了口气,脸上挂起笑容,走出了房门,对三名打手一笑,“我准备好了,贵客在何处?”
三名打手一刻的疏忽都没有,把诗澜夹带在中间往贵客的屋子走去。
靠近些的时候,诗澜就已经能听见里头姚公子的声音了。
姚公子似乎在和什么人说着话,语调很有些献媚,“大公子,虽说醉韵楼是您看不上的地方,但其中还是有一两枚蒙尘明珠的,我说的这位叫诗澜的歌女,正是其中翘楚!”
大公子?哪家的大公子?
诗澜有些疑惑,从打手掀开的帘子里走了进去,垂眼行了礼,抬头时就被坐在室中唇红齿白眉眼若画的贵公子摄去了呼吸,微张着口连该说什么话都忘记了。
她难以自制地想,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