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懿写作业的时候也懒洋洋的,拄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纸上划拉。
好像题欠他八百块钱似的,多动一笔都是亏了。
许子润也只有语文能在他面前拿得出手了,收回视线,正儿八经地开始写。
一张卷子很快写完,他翻出记作业的本儿。
【语文:一张卷子、英语:必修二1、2、3、4单元单词、物理:一张卷子……】
单词这种需要背的许子润都留在后面,他抽出那张物理卷,从头开始写。
上次期末他物理考了三十分……
这张卷子没几道题是他会的,从第一道题开始边蒙边写。
写到大题,抓了抓头发,深思熟虑之后——
写了个公式。
许子润感觉他这龙门跃的比老太太上炕还费劲。
“你读题了?”
许子润抬头。
江懿左手撑着脸侧,脸上情绪不明地看着他的卷子,见他没说话,又善解人意地补充:“哦,你没有。”
许子润觉得白天的无能狂怒有卷土重来的趋势,把卷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又伸手盖住:“我懒得读,你写你自己的,借台灯还那么多话。”
“我不是付了今天的台灯钱了么,”江懿眉梢微挑,“还是你觉得一顿饭不够?”
“你付的是台灯钱,不是说话钱,”许子润连椅子也往旁边挪了挪,在心里默念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你能不能快点写,两个人坐一张桌子太挤了,不然灯给你,我去上铺写。”
“床上写?”江懿靠在一边,懒散地打量他,语气欠欠的,“不出三分钟,你就会睡着。”
许子润:“……”
你知道的真多。
许是看他表情太微妙,江懿换了个口风,很是贴心地提出:“我呢,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敲了敲桌面:“接下来的灯,我也不会白用。”
许子润警惕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江懿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他努力向旁边躲的上半身,似笑非笑:“你在躲我?”
许子润闻言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正了正身体,目视前方,若无其事地说:“没有。”
江懿:“……”
空气忽然安静,江懿半天也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许子润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盯着自己。
头皮一麻,他索性拿起笔假装在认真写作业,不去看江懿的表情。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独处时间,他都要小心江懿,不能暴露自己。
四字箴言:保持距离。
这次终于是江懿先保持不住,喊了他一声:“喂。”
许子润皱起眉,还是没看他:“怎么了?”
江懿忽然伸手,戳了戳他脸颊,垂着眼睑道:“看我。”
许子润只觉得被指尖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都烫起来了,拍开他的手,努力盯着纸上看不懂的题目:“你好看吗,我看你干嘛,看你能让我会物理题?”
“好看。”江懿干脆地认可了他第一个问题。
他神情懒散又倨傲,视线自上而下地落过来,语气淡淡:“看我,我就让你会。”
“……”
许子润:“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物理老师都救不了,看你一眼就能会?
想是这么想的,但许子润还是不受控制地看向江懿。
灯光下的脸几分不真切的透明,但眉眼离他过于近了,连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好像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美颜暴击。
“这样吧。”江懿觉察到他的视线,嘴角弯了一下,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许子润三个字。
炙热的视线离开,许子润暗暗松了口气,又被他的话吸引住。
“什么?”
“灯的费用,就用补习来算,”江懿一副你真是赚大了的表情,半耷着眼睛看他,悠然地指了指他面前的卷子,“今天是体验课,就补物理吧。”
“嗯?等会儿,”许子润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什么就体验课了?”
一个台灯而已,江懿今天请他吃的一顿饭都不止十个台灯了。
“你可以理解为,”江懿慢悠悠地说,“我在扶贫。”
“……”许子润想一巴掌糊他脸上,再大声质问。
你是傻!逼!吗!
但奈何许泥鳅想变锦鲤,真的需要江老板的大力扶贫,也只能咬牙咽了这口恶气。
他答应了。
“我基础不太好。”开始之前,许子润为了不让他嘲笑,谨慎地交了个底。
不过江老板好像并不领情,拿过他写了一半的物理卷子,粗略地扫了一眼。
“嗤。”
许子润感觉面子被他一拳击碎,咬牙:“……你可以说人类语言吗。”
江懿闭上眼睛,戳了戳纸面,毫不留情地批.判:“翻译过来就是,我闭着眼睛都能写对。”
许子润白天晚上接连收到江懿的鄙视,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种委屈,深吸一口气,拔了台灯直接丢到江懿怀里:“你如果是来我这里装逼顺便羞辱我的,那你就走吧,台灯归你了,别烦我。”
说完站起来就走。
江懿难得被唬住,愣了愣。
抬手拦住要上床生闷气的许子润,眼神犹豫,道:“生气了?”
许子润掰开他的手,不想看他:“你厉害,你学霸,你爱和谁秀和谁秀,爷不陪着你了!”
说完爬上床掀起被子埋进去,做出拒绝和全世界沟通的姿势。
本来就因为两个人的差距低落不已,江懿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许子润感觉他像个小丑。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穷小子学渣想吃大少爷学霸肉”。
比癞□□和天鹅差的还远。
至少癞□□不用学物理。
江懿垂眸:“……”
他顿了几秒,起来走到许子润的床尾,看着床上一团“毛巾卷”,沉吟片刻,坐到了毛巾卷尾巴的旁边。
许子润感觉床边一震,猜到是他坐了过来,但很有骨气的没动。
这次他就是气死,从窗外跳下去,也绝对不会轻易消气!
等了半天没等到江懿的道歉,许子润心里有些起疑。
江懿真的坐到床上了?
怎么没有动静,是在思考?
明明是舒服的躺着,许子润却忍不住想动。
如坐针毡。
正在纠结,忽然床身一震,紧接着一个不容忽视的热源挤到了他和床沿之间,他被紧紧地挤在了墙上。
“江懿!”许子润忍无可忍,想从被里伸出脚踢他,但裹的太严实了,他胳膊腿一个也伸不出来。
简直是作茧自缚。
江懿伸手搂住被团子,脑袋挨着他在被里的脑袋,磕了磕,抱怨似的:“最近脾气怎么这么大。”
许子润更生气了,还有点儿不容忽视的委屈:“你管那么宽!下去,这是我的床。”
江懿语气倒是听不出一丁点儿悔过的意思,反而欠揍到极点:“不下,你要打我么?”
许子润闷在被子里踹他,只觉得平时薄薄的被像一层不透气的塑料,让他难以呼吸,他吸了吸鼻子:“你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江懿像拆线团似的把他脑袋从被里拆了出来,两个**眼瞪小眼。
几秒后,江懿先移开了视线,慢吞吞地说:“或许明天你还想吃——”
许子润一把推开他,坐起来:“不想。”
两个人挨得太近,他都没办法专心生气了。
江懿半撑着床面,偏着头和他对视,半晌,忽然道:“对不起。”
三个字来的太突然,许子润含在嘴里的“你滚开”就这么被堵住,但又觉得不解气。
“哦,”他双手抱胸,神情冷漠,后背紧贴着墙,尽力和江懿拉开一段距离,绷着嗓子说,“那你下去吧。”
江懿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他眼珠纯黑,平时总懒洋洋地不爱搭理人,认真看人的时候又会给人被看穿了似的洞察感。
许子润莫名有些心虚。
“你……”江懿忽然往前靠了靠。
许子润寒毛竖起,视线不自主地落到江懿轻抿的嘴唇上,鼻间的呼吸都热了。
语气也没那么生硬了:“我、我什么我?”
江懿又凑了凑,两个人的鼻尖贴的快挨在一起的时候,才点了他额头一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红点。
“被蚊子咬了,”他一本正经地收回手,“有个红点。”
许子润:“……”
这个蚊子是不是姓江名懿!
江懿郑重道歉,并保证不会再“装逼”之后,许.穷小子,子润才屈尊降贵地**.大少爷.懿请回来。
“我听不懂你不许骂人,”许子润事儿很多地叮嘱,“你也不许装逼,不许说我笨,不许和我生气,我听不懂你要多讲几次……”
江懿老神在在地看他一张小嘴在眼前叭叭叭,时候差不多了,才懒洋洋地评价一句:“越来越娇气了。”
许子润拿笔的动作一顿,严肃地看着他:“你答应不答应。”
江懿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半晌,才似真似假地轻哂:“我敢不答应么?”
这不是补课,这是教祖宗。
许祖宗悟性还不大好,偏科偏的厉害,文科小天才当初不知道为什么选了理,面对物理生分得像过年找远房亲戚拜年。
一句话说不出来。
许子润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刚打了个哈欠,眼底一层莹润水光,皮肤又嫩又白,红起来像点缀的樱桃。
皱着鼻子读题的时候,可怜兮兮的,但眼神又斗志满满。
娇气暴躁的小祖宗。
江懿自己的写完,就去骚扰许子润。
一开始只是盯着他写题,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隔一会儿一碰他。
有时候是捏耳朵尖儿,有时候是揉头发,更多时候是戳他脸颊。
许子润把他手背拍红了也没长记性,反而是他自己的手心震得直疼,脸红心跳的。
一张卷子下来,许子润的笔记记了满满当当三四页,头昏脑涨。
他站起来,捏着肩膀说:“不行了,我要洗漱睡觉了,我不学了。”
江懿伸腿挡住他的去路,倚在一边,一边检查他的物理作业,一边不留情面地指出:“英语单词没背。”
许子润一僵,默默绕过那双大长腿,试图偷溜:“今天你说补物理,没说管我英语,都这么晚了,我要是不睡觉明天起不来。”
可能是心虚,他一口气说了一溜的理由和借口,目标明确地奔向卫生间。
但没奔出一米远就被拦腰截下。
江懿像搂着个小孩儿似的轻松把他按回座位上,起身,站到他身后,手依旧压在他肩膀上。
许子润学了那么久物理,感觉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现在看见英语单词头都要炸了。
他据理力争:“我明天白天再看!英语是下午的课。”
“不行。”江懿手掌按在他脖颈后,没有用力,依旧按红了。
他力道放得更轻,垂眸看着细嫩的皮肤,铁面无私地说:“今天看。”
许子润被迫翻开英语书,放松惯了,第一次被人在后面赶着学,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连江懿靠他好近都忘了,娇气地嘀嘀咕咕:“根本看不完,我都困了,我想睡觉,这么多单词,我本来就背不下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睡觉,最毒江懿心……”
江懿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挑眉:“你说我不讲理?”
许子润迅速说:“对,你不讲理,身为‘补课老师’,连学生的极限在哪都不知道。”
“哦,这样呢,”江懿看着许子润头顶软软的发旋,拉长音调地说,“也可以少背一点。”
许子润抬头,狭长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眼尾的痣都染上了颜色,努力压抑还是止不住喜悦:“少背多少?”
盯着那颗痣,江懿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盖住他的脸,欠揍地说:“本来想说三分之一,但你态度这么差,我又改主意了呢。”
许子润抓住他的手:“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
“不,”江懿移开视线,“二分之一。”
“为什么?”
“你没有听过么,”江懿幽幽地道,“男人心,海底针。”
“……”
第二天许子润是**懿从被窝里拎出来的,说是拎一点也不过分,他睡衣领口都松了。
昨天晚上背好单词,洗漱完江懿忽然抽查,许子润一紧张没答上来。
江懿这个狗东西居然立刻点灯拿英语书让他复习。
最后来来**考了六遍才让他睡觉。
许子润觉得英语老师今天就是变着花听写,他也能迅速写出来。
毕竟英语老师再狗,也狗不过他寝室那只。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穆丽蓉进来没讲课,先说了件事。
“隔壁班有两个同学早恋被主任撞见了,现在已经被家长领回家了,停课一周,扣班级纪律分5分,班主任也得跟着写检讨。”
穆丽蓉眼神扫过台下,笑容很危险:“现在学校严抓高三年级,咱们班我知道有几对儿蠢蠢欲动的,希望你们都忍着点,毕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不被抓到皆大欢喜,被抓到就是连累一整个班级。”
“上学期的纪律红旗一直在咱们班,这学期我希望你们也保持。都高三了,想干什么都不差这一年了,之前强调过无数次的分寸感,我希望你们都还记得。”
“好了,上课。”
许子润听完八卦立刻重新趴下,刚听了几句讲课声,就开始习惯性地困。
下巴刚搭在胳膊上,大腿就被摸了一下。
他触电了一样地抬起头,不敢动作幅度太大,瞪着始作俑者,用口型喊:“你摸**什么?!”
江懿撑着下巴,点了点他面前昨天刚讲过的卷子,脸上似笑非笑的,也用口型说:“不听课作业翻倍。”
许子润一僵,又忽然反应过来,小声警告:“我凭什么听你的。”
江懿对付娇气包的小暴脾气别有一套方法,眼神淡淡地收回,唇角一勾:“告诉你妈。”
许子润:“……”
他要举报,江懿偷家。
第一次从头跟着听到尾的物理课,因为有昨天晚上的**式补习,许子润居然没走神,真的听进去不少。
期间穆丽蓉留了一个课堂小作业,他也能跟着写几步,然后再转头看江懿是怎么写的。
中午吃完饭,逛超市的时候,于思提起隔壁班早恋的两位同学,非常唏嘘。
于思:“他们俩都在一起一年多了,平时可谨慎了,连班主任都不知道,听说今天主任心血来潮忽然看监控,发现两个人下课的时候牵了几秒手……”
许子润跟着唏嘘:“也太倒霉了。”
于思挑了袋薯片:“是啊,一星期耽误不少课了吧。”
许子润在薯片和辣条之间犹豫了几秒,刚要去拿辣条,后衣领忽然被拽住,再次睁眼,眼前是一排牛奶……
江懿语气欠揍:“喝牛奶,长个儿。”
许子润:“……”
我谢谢你嘞!
于思不知道这边的刀光剑影,还在那里和胡惊风惋惜:“他们俩真的好合适,一起学习一起进步,都约好下个月一起进重点班了,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出差错啊。”
许子润沉默地盯着货架上的一排牛奶,毫无食欲。
见他一直不说话,于思凑过来,帮他挑了瓶甜牛奶:“润润,以后我们要是找对象,肯定要找好看的。”
许子润点头:“这个好喝么?”
“我上次喝过,挺甜的,”于思继续憧憬,“像润润你这种层面的颜值,已经脱离了大众,要找超级大帅——”
许子润心头一紧,猛地打断他:“那我多拿一瓶吧!”
于思也反应过来,赶紧改口:“拿两瓶吧,我也想要。”
许子润心砰砰乱跳,又不敢去看江懿现在的表情。
他听到了吗?
于思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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