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碧蓝的天空一下子便阴沉起来,白昼化为黑夜,天空中的无数繁星看起来却格外诡异,就在巴尔震惊之时,天裂开了,如同一张纸一块木头般裂了开来,无数汹涌的海水从那虚空般的裂口处涌出,铺头盖面的浇了下来。
巴尔一见情形不妙,立马转头向后面游去,但那高空浇下的水声势浩大,根本避无可避,水流夹杂着强大的力量,气势磅礴浇在了野蛮人的身体上,一瞬间巴尔感觉如同被重锤敲击一般,疼痛欲裂的身体被这股水流直接压进了海中,而他也在这一击之中失去意识,他最后看到的情形是一片血色的海,他的身体因为受到重击而全身充血,皮肤绽开……
天空裂开的口子,逐渐愈合,海面在连绵震荡了许久之后终于平复下来,巴尔的身体慢慢浮出水面,全身上下都流出细微的鲜血,被海水一冲,急剧收缩起来。野蛮人一阵颤抖,被疼痛给弄醒了。脑袋如同裂开般疼痛,让他的意识也不太清醒,充满血丝的双眼看到的一切都是淡淡的红色,他颤抖着身体,慢慢向前游去,每一寸皮肤都有着细微的伤口,让他每动一下都愈发疼痛。
巴尔忍受着这无尽的疼痛,慢慢的向前游去,而那已恢复晴朗的天空又开始变化起来,诡异的星辰,裂口,从天而降的水,这样的情况一共经历了三次,饱受疼痛折磨的巴尔才终于游到了岸边。
“呼,呼”他粗重的喘着气,一头栽倒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精疲力竭的他终于再次累倒了。
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人将他翻了个身,脸上痒痒的,似乎是有人正为他擦洗着什么……但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力气睁开双眼。
“你醒了?”当巴尔睁开那满是血丝的双眼时,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优雅连衣裙的美丽少女,少女一头黑发,皮肤却是极为白皙,她正为巴尔的醒转而微笑,两颊间两个美丽的酒窝甚是可爱。巴尔恍惚间还以为看错了,摇了摇头,却依旧看见那美丽的少女正笑着看着自己,那美丽的大眼睛十分像一个人,到底是像谁巴尔却记不起来。
他扶着脑袋,慢慢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黑色的海岸上,天空也是阴沉的,那不断拍打着岸边的海也是黑的可怕,天地之间似乎只有女孩这一抹白色。“你怎么会倒在这里呢?”少女好奇的询问道,显是对这个倒在黑海岸的巨汉很有兴趣。
巴尔想了想,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他只得无奈的指了指那深沉的海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女孩看到他的动作,便开心的一笑“哦?你是从海里游过来的,嘻嘻,你真厉害,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从这海里游出来。”那俏皮的笑颜让巴尔一阵恍惚。
野蛮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细碎伤口都已结痂,这让他看起来十分吓人,满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但这女孩似乎并不介意,这让巴尔觉得十分奇怪。“你不怕我吗?”他开口问道,声音沙哑难听。白裙女孩歪了歪小巧可爱的脑袋,只是微笑“你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怕你?”
巴尔苦笑了声,这天真的女孩似乎根本不怕生人。他虚弱的爬了起来,环视四周,四周的土地跟这片海岸一般,都是黑色的,枯萎的植物倒在地上,只留下那干枯的枝条,在寒风中不断摇曳,天空一片阴沉,偶尔有几阵冷风吹过,刮得巴尔直起寒意。
“这里是哪里?”巨汉开口问道。
少女欠了欠身子,笑着说“这里是我的土地,欢迎你,陌生人。”
野蛮人歪了歪嘴,对她微笑了下,却并没将她所说的挂在心上。他起身迈步向前走去,刚开始伤口还极为疼痛,全身都是虚弱不堪,但他的身体似乎随着他的迈步而逐渐好转,在他走了十几步时已完全恢复了原本充沛的体力。那个白裙女孩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巴尔并未介意,将她当做是这里的一个好奇女孩。
穿过一片枯萎萧条的森林,他来到了一处干涸多时的田野,田野看起来荒芜了多年,只有寥寥几堆杂草在风中摆动着,远处昏暗的天空下似乎有几处破旧的房子,巴尔看了看四周,便向那个方向走去,后面那个女孩依旧笑嘻嘻的跟在他后面,手中不知从何时已多出一把漂亮的白色小伞,白裙白伞,这是天地间的唯一一抹亮色,却并不能引起巴尔的关心,连巴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女孩有些古怪,并不敢太过接近。
迈着大步的野蛮人走进这荒芜的田野,枯死的蔓藤下几只瘦小的田鼠仓惶的跑过,地上有着几只飞鸟的尸体,被啃去了大半,也不知死了多久。远处有一个高大的风车,破败的风车叶已经断裂,看起来再也无法胜任它原本的工作,磨坊门虚掩着。磨坊边还有两间矮房,也如同这里大地的色调一般,黯淡无光。
几只乌鸦怪叫着飞了过去,那个白衣少女似乎对这样的飞鸟十分有兴趣,还欢快的跳着脚追逐了一阵。直到乌鸦飞远,她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看身后的巴尔。巴尔并未有这样的兴致,他一直在努力回忆着自己的过去,却一点都想不出来,自己是谁,来自哪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都毫无记忆,越是深入想去,头便越疼,他只得甩甩头将这些痛苦的事情甩到脑后。
拉开磨坊陈旧的门,白衣少女跟着野蛮人走了进去,里面十分昏暗,直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能略微分辨出一些景象,空旷的磨坊之中只有些破旧的工具,那沉重的石磨已经损坏,破碎的石轮倒在一边,似是已很久没有人动用过。原本堆积粮食的地方早已被搬空,地面上哪怕是一粒谷子都找不到,几个布袋被杂乱的丢在地上,几只瘦小的老鼠从布袋的缺口处弹出头来,吱吱叫着跑向一边。
巴尔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转身走了出去,那个少女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感兴趣,在他身边笑着打量着这磨坊中的一切,她觉得有趣的东西便会笑着说给身边沉默的巴尔听,尽管巴尔并不关心这些,少女那银铃般的笑声在这片死寂之地中显得格外动人。
野蛮人走出磨坊,又走向了另外一间矮屋,矮屋不高,灰色的墙有着几道如同伤口般的裂缝,爬山虎已枯萎,被风一吹就掉落下来。他推开那单薄的木门,里面又是一团漆黑。他走了进去,看上去是户寻常村民人家,东西十分陈旧,煮食食物的地方已被打翻,几只老鼠正围着那裂开的罐子跑动。
巴尔皱着眉头走了进去,在里屋发现了一个老人,老人赤裸着身子,瘦的皮包骨头,他躺在那硬邦邦的床上,毫无生气。野蛮人走了过去,看了看他,干瘦如尸体般的老人只有肚子是滚圆的突出,此时气息微弱,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野蛮人轻轻推了他几下,那虚弱的老人才缓缓睁开昏黄的双眼,看了很久才确定这个陌生人的存在,他干枯的左手,颤抖着慢慢伸向巴尔,还未触及到野蛮人的身体时便无力的垂了下来,那老人头一歪,已是死去。
“他死了。”女孩笑着说道。
巴尔怜悯的看着那死去的老人,将他垂下的左手放回了他的胸口,那滚圆的肚子十分突兀,看着让人害怕。
“嘻嘻,他死了。”
野蛮人皱了皱眉头,看向那个兴奋的女孩,身穿华美白裙的她似乎对于那无名老人的离去十分开心,脸上透着灿烂的笑容。“有什么好开心的?”巴尔生气的说了一句,那女孩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娇艳的笑容,两个酒窝十分可爱。女孩说的话却并不像她的脸一样美丽:“死亡,这难道不让人开心吗?”说完也不理会,自顾自开心的跑了出去。
巴尔不明所以,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又或者说他记得很少事情,但这些记忆中对于死亡的形容却并不美好,他摇摇头,不再理会这美丽少女说的奇怪话语,转身离开。野蛮人脚下并未停留,又走向了另一间屋子。
另一间屋子看起来更为凄惨,那不大的屋子已有一半坍塌,从那缝隙之中可以看见屋子的地面上趴着一具腐烂的尸体,应该已是死去多时,发出阵阵恶臭,巴尔厌恶的别过头去,而那个少女则依旧十分有兴致的在墙边看着那散发着恶臭的腐尸。“也死了,也死了。”她银铃般的欢快笑声在这片死寂之地听来格外诡异。
野蛮人离开了村子,开始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他不知道为什么选这里,或许是直觉吧,又或许是他不知道去哪,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他慢慢的走在那条小道上,田野边干枯的南瓜藤中有一个倒下的稻草人,破旧不堪。白裙女孩追逐着一只白色的小蝴蝶,在田野中轻快的跳着。
巴尔停下脚步看着她美丽的身姿,似乎觉得有什么奇怪,却又想不出来,他摸了摸脑袋,继续走。女孩依旧在追逐蝴蝶,嘴里唱着好听的歌谣,但那歌词却格外诡异。“斧头斧头,砍断人头,尖刀尖刀,刺穿人喉”。她回头一看,发现巴尔走远,便撅着嘴丢下了蝴蝶,气呼呼的跟了上去。
“喂!你为什么不等我啊?”女孩赶上巴尔,叉着腰生气的嘟着嘴。野蛮人疑惑的看看她,似乎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等你?”这个问题巴尔不明白,他的脑子似乎不太好用,又或者原本就不太好用。“不管了,你要等我,给我记牢了。”白衣女孩做了个鬼脸,玉葱般的纤细手指指了指他的胸膛。“不准丢下我。”
巴尔并未回答,只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又继续上路。他已记不起自己走了多久,这片天空一直是阴沉着,也不知何时会放晴,黑色的大地满是死寂,一路之上他常常能看到一些曝尸野外的尸体,每当这时候那个白衣女孩总是会一脸欢快的跑上前,似乎是在为那些人的死去而庆祝。巴尔觉得她十分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所以他只管自己慢慢的向前走,毫无目标,毫无方向。
干枯的森林中不时传出怪异的叫声,听得多了巴尔也明白那只是一些动物的声音而已,而那喜欢看到死人的白衣少女似乎对这样的怪声十分害怕,此时的她紧紧抓着巴尔的衣襟,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脸上十分惊慌。野蛮人并未说什么,依旧沉默的向前行走。
当走出这片干枯森林之后巴尔首先看到的便是远处一座黑色的高大城堡,城堡极大,精美的外墙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这种奇怪的植物几乎将城堡一边的墙壁整个覆盖起来,三座尖塔高高矗立,那高塔的窗口处似乎有人静静的打量着慢慢走来的两人,当巴尔疑惑的望过去时却只能看到那抖动的红色窗帘。
走出森林,两人便来到了一大块墓地,而墓地的另一边就是那座黑色的城堡。破败的墓地里到处都是倒下的墓碑以及一个个形状怪异的墓穴,墓穴中偶尔能看到一些裹着裹尸布的骨骸,更多的则是空的,荒草丛生,在冷风吹过之时显得格外萧条。
这里的气氛让野蛮人并不愉快,他加大了脚步,想要尽快的离开这里。白衣少女已经跑向了前方,她欢乐的打着转,手中那收起的白伞跟随她转动的身体划出一个个美丽的圆圈,她似乎十分开心,巴尔如是想着,但她为何开心,他却毫无主意。高兴的情绪?巴尔挠了挠头,似乎自己好久未曾记起,上一次又是什么时候?他疑惑不解的问着自己,却完全想不起来。
“你快点呀。”女孩催促道,那娇美的曲线十分吸引人,她正站在那城堡外的铁门处,向着巴尔兴奋的招着手。野蛮人不再想那些让自己头痛的问题,大步赶了过去。少女推开了那道铁门,哼着歌走了进去。围栏里的庭院跟外面是完全相反的世界,这里生机盎然,黑色的玫瑰花开满花圃,黑色的蝴蝶在花丛之中上下翻飞,庭院之中像是有人打扫,并无一根杂草。巴尔一边看着一边走向前方。黑色的大理石石阶上,女孩正缓缓的推开那扇雍容华贵的门。
随着正门的开启,一片光亮洒了出来,城堡之中似乎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起来。两排女佣恭敬的站着,当白衣女孩走进门后便整齐的鞠躬行礼,每一个女佣都是十分美丽,只是她们的脸上并没有欢快的笑容,一脸木然。
“快进来啊~”白衣少女笑着招着手,巴尔慢慢踏上那厚重的大理石阶梯,走了进去,正门在他走进大厅之时便关闭了,他回头看去,就见到两个佣人正恭敬的离开。女佣们也向他行礼,这让巴图尔人有些不自在。他脸上的尴尬似乎让少女觉得十分有趣,开心的笑出声来。“我饿了,快去准备吃的。”她跑上那铺着红地毯的楼梯,娇声的命令道。那些佣人散去了,各自忙碌去。
巴尔顺着楼梯走了上去,那个白衣少女在前面不住招手,引领着自己的方向。走到二楼一个巨大的宴会厅时,他们停住了脚步,那铺着白布的长桌之上满满当当的放着各种精美的食物。女孩开心的走到了长桌的一端,向巴尔招了招手。“来,你坐这里,走了那么久,该饿了吧?”
巴尔原先并不知道什么叫做饥饿,但当女孩说起时他便感觉到肚中那股难受的感觉,他迈步向前,坐在了少女不远处。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美食,零零总总,竟有几十种,那长桌另一端的食物完全够不到,但也一样端端正正的摆放着。散发着香气的肉类,勾起了巴尔的食欲,他抓起餐具,便吃了起来,女佣为两人斟上了红葡萄酒,那如血液般的醉人酒浆在烛火映照下格外诱人,巴尔大口的咬着食物,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液柔顺,十分可口,此时的他不再考虑那些烦人的问题,一门心思的填着自己的肚子。
少女却并未动手,只是端着那杯酒慢慢的饮着,她一直注视着狼吞虎咽的巴尔,“好吃吗?”女孩动人的声音传来,巴尔嘴里还嚼着食物,连连点头,他这才注意到女孩并未吃东西,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吃?”女孩只是轻笑着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野蛮人并未觉得奇怪,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那渗着诱人汁液的鸭肝让巴尔十分满意,竟一个人就消灭了一整盘。女孩看着他手中的动作,轻笑了起来“慢点,没人跟你抢。”野蛮人这才注意到边上的女佣都安静的站在边上,转头看向桌子另一面,却发现这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两幅餐具。
“他们不吃吗?”
女孩摇了摇头,轻轻的回答到“她们吃过了,这里都是为你准备的。”巴尔咧嘴一笑,没有再问,努力的消灭起桌上的食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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