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刷完两套题,脑子糊了，一看时间才九点多，两人下楼逛了两圈放松放松。
小区底下有球场,铁丝网围一圈，不少小孩在里面玩，个头小的不会打，怀里抱了球嘻嘻哈哈闹成一团，追着哥哥姐姐们玩。
江知火其实挺想动动,但腰上的伤没好,动作大点就疼,动不了，只能坐在球场旁边的石凳上看，颜慕坐在他身边。
路灯,长凳，晚风,两个大男生。
半个月后又有一场竞赛,一中竞赛组今天发下来两套试卷,颜慕今晚没去晚自习,刚好谢裘有事请假早点走,反正颜哥就住学校旁边,顺便把这两套卷子给他捎出来。
颜慕告诉谢裘自己在球场,放下手机接着和江知火一起看小孩玩球。
谢裘过来的时候看到两人肩挨肩坐一起,颜哥还帮江知火把外套拉链拉到顶，不让敞开透风。
谢裘都呆住了，试卷卷成一根就往两人中间捅：“颜哥你翘晚自习就在这看小孩打球啊？”
“你来啦。”江知火冲谢裘打招呼，帮颜慕把试卷接走。
“不是，你俩怎么又在一起呢？！”谢裘瞪江知火,又瞪颜慕，“颜哥你都要被火哥带坏了，这都翘了多少回课了？上次周六自习也是上一半跑了吧？火哥你不准带坏我们颜哥，国家赛选手啊他！”
颜慕：“……”
江知火哭笑不得的看俩人。
再说一遍谁带坏谁？！不想让人回去的是在座的哪位啊？
“谢裘。”颜慕叫他。
“在这呢。”谢裘应。
颜慕从江知火手里拿过试卷，摊平叠好，在掌心中拍了拍，说：“听说你，家里有事？回去吧，谢谢。”
谢裘：“？”
谢裘本来从颜慕眼里都看不出什么东西，今天这一脸表情太明显了，赤/裸/裸的几个字：别打扰我谈恋爱，赶紧走。
谢裘走得不情不愿。
要不是家里有事，谢裘真不可能走，颜哥怎么看都是理智的人，怎么谈起恋爱来就成恋爱脑了？？
不是，这好像还没谈啊？
人都走出小区了消息还要往里发。
谢裘：颜哥，比赛重要啊！！
谢裘：恋爱考试完了还能再谈，比赛可就这么一场！
谢裘：颜哥，别让我失望！
颜慕：……
颜慕一脸无语的滑掉这人的对话框。
江知火眼睁睁的看着颜慕敲出六个点发出去，在旁边看得想笑，笑点低，没救。直到回去又坐在书桌前还觉得好笑，捂着腰趴下去，肩膀抖得厉害。
这周只要上四天课，周五开始元旦放三天假，虽然就比平时多了一天，但这几天学校里的气氛都欢快不少，学霸们也期待放假。
江知火腰上有伤，酒吧那边都不爱去，直接请了一整周的假。
没有shin的相遥总觉得缺点什么，很多顾客小姐姐要求屈潇把人叫回来，屈潇以老板的身份让江知火必须来，不准假，江知火拍了张腰上贴纱布的照片发给他。
江知火：我太惨了，真去不了。
屈潇：？
屈潇：朋友你谁？我找shin。
人设还在屈潇温达那边拗着，忘掰过来了。
江知火撤回那句，说：我弟。
江知火：不去。/微笑
小黄人翻俩大白眼，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屈潇：你还有弟弟呐？
屈潇：那元旦得来一天，双倍工资。
江知火：不。
屈潇：三倍。
江知火：不。
屈潇：五倍。
江知火：好。
颜慕切好水果推门进来，江知火抱手机趴桌子上笑。
“又干什么了？”颜慕已经习惯江知火低，什么都能笑半天。
江知火叉起一块哈密瓜，把聊天记录给颜慕看，颜慕看完皱皱眉头：“别去，我去说。”
“不用不用。”江知火拍拍颜慕，给他塞了一块苹果，“本来就打算找一天过去，打算辞职了，当面说比较好。”
之前就是为了有点机会接触到傅修望才去的酒吧，现在结束了，当然没必要继续去。
颜慕无奈抬手揉了一下江知火的头发，江知火仰头冲他笑。
这几天江知火过得太快乐了。
说是让人留在原地，实际上跑得飞快。江知火从医院出来就没回过住处，颜慕总能用各种拙劣的理由把他留下来，不让回去，衣服也不让拿，穿的用的全都是颜慕的。
颜哥是大暖男一位，在这待着什么都不用做，安心当废物就好，江知火挺享受这种感觉，小时候秦哥也这么照顾他，绕了一圈回来什么也没变。
快乐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忘了，整天和颜慕呆一起，一下课就去四班找他，电话都得郦哥打过来，听到女生们聊天才想起来《picku101》第一期上周五周六就已经播出了。
大课间跑操上来，女生们围成一圈，正中间摆了一部手机。
“第一组那个装的痕迹太明显了吧？！”
“是吧，尬到脚趾抠地，在家里我得把墙皮抠穿了。”
“话说这次训练营就在临城啊。”
“真的假的啊？在哪呢？”
“上个月那片度假山庄不是被包了吗？我们本来想定元旦的，结果全满了，一问才知道，是picku节目组来这边。”
“哇，寒假去蹲蹲看啊？！”
“走啊！头一回追选秀，有点激动！”
“你们说的是那什么选秀吗？”江知火正好路过，凑过去问了一嘴。
“是啊是啊。”有个女生答，“火哥你也看啊？”
江知火：“还没看，里面云小旭怎么样？”
“火哥你也知道他？！太帅了！酷gai奶狗！舞跳也好！”女生显然被云小旭这一期镜头圈粉了，听江知火提名字就激动，招呼江知火过来一起看，“我给你找片段，火哥过来！”
女生们让出一个人的位置，江知火挤进去，说话那位女生点开属于云小旭那部分的首秀cut。
云小旭和另外几个公司的练习生组成个团，跳的一首节奏感很强的英文歌。
团秀中云小旭表现就十分突出，镜头几乎都集中在他身上，拉远了也能一眼看到他。
表演结束导师cue他加试。
加试舞台云小旭准备的舞蹈更炸，律动卡点，肌肉运用自如，把人跳得头皮发麻，ending动作直接悬空翻了一圈，稳稳落在地上，单手撑着抬起头，帅炸了。
女生们看一回激动一回。
导师问他：“训练多久了？”
云小旭胸口起伏平复呼吸：“一年多。”
镜头切到观众席，每个人表情都听夸张。
一年多？！
才一年多就跳成这样？！
导师又问：“为什么会想当练习生？”
云小旭扶住麦，刚刚的舞太用力，还在喘：“一开始没想当，签公司前干过很多事，差点就去搬砖了。当时还去过电竞青训营，那个kog俱乐部，后来退了。”
这话题很有意思，导师又问：“为什么退？”
“太恐怖了啊！”
云小旭一想起来眉头就蹙成一团，表情特别真实。
“天天四点睡十二点起，四点睡啊！整天对着电脑，还搞排名，掉分的往饮水机那位置挪，越挪越后面，再爱打游戏都吃不消哇，那是玩命！要是孩子沉迷网络，真可以送进去一个月，保证出来发奋学习。电竞劝退是真的哇！不是吐槽哇！这业务是真的能开通！而且这个作息实在不大健康哈，进去一月黑眼圈都要挂嘴角了，还是跳舞比较养生一点。”
云小旭嘴太快了，叭叭叭一大通，想剪辑都没处下刀，跟跳舞时的酷帅小奶狗完全不一样，太活泼太有梗，综艺感强，全场都被逗笑。
虽然两期下来云小旭实力比不上后面几组出过道的选手，但节目播出那天还是占了个不高不低的热搜。
晚上回去江知火搜了下云小旭的微博，想看到点他之前的东西，可惜这个账号是公司开的，除了配合picku101宣传的内容，其他什么也没有。
江知火兴致缺缺的关了微博，点开平台软件。
点赞通道已经开通，成团位十二个，云小旭目前在第二十，江知火果断把一天能点的票全点给云小旭，又顺便用颜慕的给他投了一轮。
时间一天天过，临近短假，颜慕的日子却没法放松。
他的另一场竞赛在一月中旬，国家赛也在一个月之后，进度很赶，都得去不同城市。
就这么点时间，颜神得全身心投入到竞赛训练里，跨年夜也在学习。
江知火不参加竞赛，压力没他那么大，但也每天都陪颜慕学习，高考也得刷题，一张桌子两人各占一半。
学神也偶尔会走神。
他总能想起前段时间，也是在这张桌子上，差点没被江知火的智障搞崩溃，结果现在两人居然能心平气和的对着刷题。
这世界变化太快。
自己也没察觉的，颜慕勾了勾嘴角。
江知火也不只做自己的。
刷累了，会去看看颜慕的竞赛卷换脑子。偶尔他会和颜慕有不同意见，两人在解法上讨论，一人列一堆式子，互相说服不了对方。
这就是数学的魅力，不管过程怎样，结果都只有一个，对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趣的求解过程本身。
不过这场景谁见了谁都得惊掉下巴。
谁能信一个考三百三的能把“幂次升高”“恒等变换加一减一”“广义积分敛散性”挂嘴边，还在尝试说服颜学神。
书桌上不仅摊着试卷，还架着一台平板，正在播放水果台跨年演唱会，声音开得很小，学神不会被这点声音分散注意力。
江知火和颜慕还在讨论某一题的解法。
这题设了一个由2019个点构成的集合，记线段集合为e，求出常数n，满足题目给出的一堆二元子集条件。
这题两人各有看法，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半天，一步步往下走，慢慢推结果，写到某布时江知火忽然放下笔说：“等会！！”
他弯身从包里拿出一盒小烟花。
刚刚沉在题里，颜慕这才注意到，跨年演唱会正在倒计时。
镜头在空中旋了一圈，场馆里坐了四五千人，那么多人一起和大屏幕倒计时，屏幕上数字做出火焰喷射特效——
10！
9！
8！
7！
江知火又拿出打火机。
3！
2！
1！
视线亮起一道光，小小的烟花在手里滋滋绽放。
时钟跳到零点，新的一年。
“颜哥新年快乐！”江知火把手里的小烟花与盒子一起递给颜慕，“放不了烟花，来点仪式感。这是圣诞礼物，本来想找个理由吵一架再送你，现在好像没理由吵架了，直接给你了啊。”
“别的不说了，就希望颜哥新的一年开开心心。”
零点是道分割线。
去年今年，昨天今天，重新开始，开开心心。
跨年夜和每一个夜晚一样，刷题，学习，困了去睡。
后半夜江知火醒过一回，没去吵颜慕，迷迷糊糊间习惯性先去摸手机。屏幕亮度降到最低，江知火眯眼看了一圈，跨年夜社交软件都炸了，堆满新年祝福，置顶的颜慕的聊天框没有任何消息。
人就在旁边，没必要发，睡前都说过了。
但江知火看到一条短信。
——现在这时候没人用短信，因此消息那么多，这条短信最显眼。
发短信的不是别人。
是颜慕。
枕边不知何时放了一个盒子，红白绿三色的包装，圣诞风，同样是没来得及送出的圣诞礼物。
-新年快乐，小舟。
-感谢你的每一份炙热。
1月1日，星期五，9：20。
何淼淼站在看守所铁门外。
她等了一会，最边上的小门才被打开，金发男人从门中走出。
他穿得很薄，一件衬衫，衣尾扎进裤腰里。头发随意扎了下，没扎紧，垂下两条，被风吹开，乱乱的贴在脸侧。
何淼淼递给他一件外套。
接过时碰到他的手，很凉。
接着何淼淼又拿出打火机，摁下开关，火苗在风中摇曳，她笑了笑，说：“新年快乐，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