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温达和屈潇左顾右盼，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颜慕进来。
温达不安喝了口酒，眼神始终往侧门方向瞅：“他们不会打起来了？”
他俩早就知道颜少在学校里有个情敌，听说是个成绩差、人品差总翘课校霸，温达屈潇甚至都没把这种人放眼里，不良少年嘛，整天抽烟喝酒打架，流里流气，有哪个姑娘会喜欢？
根本没有一丝赢过颜少可能！
结果居然是个和颜少同款帅比？！还有调酒师这种十七八岁女孩子都觉得帅炸了技能？！那成绩不好这种缺点综合综合就没了啊！
同性相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真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屈潇说：“应该不会，要真打起来，这里保安早就动了。”
屈潇语气虽肯定，却还是感到些许担忧：“不过……他们出去那么久，能聊什么？”
话音刚落，侧门打开了，调酒师端一身无法靠近疏离淡漠，路过时，抬起清冷双眸，对屈老板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侧门再次被拉开，颜慕终于回来了，温达拍拍屈潇肩膀，将他往前一推，屈潇顺势站起，凑到颜慕身边说：“我我我不知道shin就是你学校里那个情敌，等着啊，今晚我就把他辞了，反正就是个兼职！”
调酒师哪有兄弟重要！
颜慕没有露出过多表情，只在听到屈潇对江知火称呼时，蓦一怔：“……你叫他什么？”
“shin，s-h-i-n。”屈潇解释说，“真名不知道，咱们酒都是这种叫法。合同我没去翻，我一会让店长看看。”
这话说完屈潇才发现自己有点傻，既然是情敌，还是一个学校，颜少肯定知道他叫什么。
屈潇又一摆手：“算了，管他叫什么呢，今晚开始酒没这个人了！”
“没必要。”颜慕叫了杯热水，杯沿滚烫，氤氲起薄薄水汽，“没那么大仇……”
他顿了顿，又问，“你说他叫shin？”
“是啊。”屈潇以为颜慕没听清楚，又拼了一遍，“s-h-i-n，这名字怎么了吗？”
颜慕将指节搭在杯口，眼神停留在另一侧。
江知火已经回到台，专注于手中工作。修长手指极为熟练握住银色长勺，花纹卡在指节上，快速搅拌，紧接着抬起左手，迅速支起勺，加入糖浆、奶油，最后插入装饰和车厘子点缀。
动作娴熟，没有一丝停顿，茶色酒水闪烁晶莹微光，忽明忽暗光线之中，酒色映在指节清晰手上。
屈潇看了颜慕半天，颜少始终没有要回答意思，一时拿不定主意：“那我这人，是辞还是不辞啊？”
“不辞。”颜慕说。
屈潇：“啊？”
“说不清。”杯中水光流转，折射出酒五颜六色灯光，颜慕不想解释，说道，“就这样。”
他又看向台。
神情冷漠调酒师将鸡尾酒递给面前顾客。
漂亮动作，漂亮酒，每个动作都裹挟着游刃有余美感，甚至还有不少人点了价格翻了好几番酒，只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坐在酒中录像。
而江知火胸前挂名牌，印了四个字母。
——shin。
江知火只是兼职，排班时间不长，每天最多四小时，中间还有半小时到四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平时他就用这段时间溜出去找颜慕。
这次颜慕就在酒里，省去他来回赶时间，接完吻还能在休息室摸会手机。
工作结束，江知火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深呼吸，长长舒了口气。
高冷人设虽然一句话也不用讲，但这样端着一晚上也很累。
他推开更衣室门，想到回去又要和颜学神斗智斗勇，头疼不已。
——如果颜慕能因为兼职事忘了补课，那这马甲掉也算值。
“shin！”门边忽然响起男人声音，随之而来还有浓郁酒气，“你果然在这，我找了你很久。”
江知火认得这人，三十多岁中年大叔，酒常客，每回排班都能见到他西装革履坐在角落。
江知火端起冷漠人设，板下脸，对他礼节性点点头，背上包往门外走。
男人浑身酒气跟在他身后：“下班了？”
江知火：“嗯。”
男人目光在江知火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打量，说道：“你这样也很好看。”
下班江知火换上日常装束，双肩包，t恤牛仔裤，简单干净。
江知火：“谢谢。”
男人尾随江知火穿过酒大厅，在他推开门之前，忽然抓住他手腕：“shin，你年纪不大？十八？十九？你只是这里兼职，工资不高，对不对，跟我走怎么样？”
他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数字，“我给你这个数，一周找你一次，其余时间随便你。”
江知火眉心一跳。
卧槽了？！
这人脑子有毛病？？？
真有被冒犯到，江知火费了巨大力气才压住想要挥向那人手，酒门口打架不好，不管怎样都是先动手那个亏。
江知火保持人设，挣开男人手，淡淡道：“先生，你喝醉了。”
“我是喝醉了。”男人笑眯眯，边说，边缓缓释放信息素，“醒了也这种想法，我看上你挺久了，我知道你是alpha，我也是，跟我走不亏。”
alpha信息素自带气场，附近虽有人注意到这处，但两人没有过大动静，又有信息素，旁人不敢靠近，没必要去惹一个alpha。
或许是因为之前也是alpha缘故，这点信息素对江知火没有丝毫影响：“酒里有omega，请你自重。”
“嘁。”那人发出一声嗤笑，语气不屑“omega而已。”
江知火：“……”
妈，这是哪里蹦出来傻.逼？
要再他妈多和这人说一句话，江知火不保证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拳头。
他头也不回欲推开门往外走，男人见势再度伸手想要抓住他。江知火早用余光看出男人动作，但凡男人碰到他，必然会被他当场扯住小臂，摔翻在地。
然而，男人动作却陡然停顿。
——一股更加强悍霸道信息素自外而内压了过来。
挂在门框之上风铃叮铃作响，一张清冷脸出现在眼前，颜慕牢牢握住男人手腕上，拇指与食指卡在腕骨，任他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骨节被捏得生疼，男人释放出更多信息素，怒道：“你是谁啊！”
颜慕没有回答，极具压迫感眼神死死盯在男人身上。alpha也分高低贵贱，这人连颜慕半点都比不上，没多久，男人彻底支撑不住，双腿发软，额冒虚汗，颜慕略微松开手，男人似找到巨大口子般，掰开手腕，落荒而逃。
江知火看到颜慕，挺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颜慕不动声色将手放进口袋里，轻轻握住，又迅速张开，小臂因自掌心蔓延疼痛微微抽搐。
“时间快到了。”颜慕面不改色道。
江知火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一笑道：“确实。”话语一顿，江知火继续道，“刚刚谢谢了。”
刚才情况他一个人也能应付，只是他不好释放信息素，要真动手打起来肯定会给自己惹不必要麻烦。江知火向来拎得清，并不吝于对帮了自己情敌说这句“谢谢”。
颜慕“嗯”了一声，同江知火往住处方向走。
“相遥”在西街繁华路段，这里人来人往，不好找地方接吻，为了避免突然发热情况，江知火便伸手捏住颜慕小臂。
刚刚在侧门时候灯光太暗，直到此刻，江知火才注意到，颜慕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可怖红痕，自手腕往上，近乎蔓延半片小臂皮肤，极其显眼。
江知火惊：“我天，朋友，你手怎么了？！”
“没事。”颜慕说。
他想抽出手，却被江知火抓住：“这还没事？啊不是，你干什么了？能有这么大块淤血？！”
颜慕：“不是淤血。”
“那是过敏？你对什么过敏？酒吗？酒精过敏还来酒玩？胆挺肥啊？得去医院看一眼。”说着，江知火就将颜慕往医院方向拽。
医院离此处只有两站路，不用打车，走路也只需要十多分钟。
颜慕并不配合他：“不是过敏，去医院没用。”
江知火：“那你说这是什么？！”
颜慕撩起眼皮，扫过江知火指着淤痕手指，不冷不热道：“互不干涉。”
江知火：“……”
被他看到了，江知火就不可能不管，扯起手腕网上甩，态度强硬：“是互不干涉对方生活，你这都成这样了……”
见颜慕怎样都不打算配合了，江知火瞎扯个相对合理借口，“回头被人看到又说是和我打架伤怎么办？”
说到打架，江知火忽然想起之前颜慕手上同样出现过莫名其妙红痕：“之前那道好像和这个一样？你到底怎么弄？”
江知火触碰力度并不大，但红痕处还是疼，这时候连风吹过来都像刀子，颜慕“嘶”吸了口气，反应甚是大抽出手臂。
“啊……”江知火松开手，“抱歉。”
“从小就有。”颜慕不愿说，简单解释，“没法治，放几天就好。”
“……”江知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是担心伤处恶化，没想到竟然是病，难怪颜慕一直不说。
颜少爷能接触医疗条件自然比寻常医院更好，那样都说没法治，现在真要拽去医院自然也无济于事。
静默须臾，江知火才讪讪：“哦这样，那、那，就先回去？”
颜慕“嗯”了一声。
江知火只松松握住颜慕手肘，保持肢体触碰，一路无言。
这是个相当闷热夏夜，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稠乎乎黏成一团。
掌心泛出阵阵疼痛，似是细针无数遍扎进血肉，颜慕用了握了握，又松开，缓解疼痛。
酒门口完全是下意识出手，事后才想起这手出得有些没莽撞，即使江知火正在分化成omega，也没有真柔弱到需要他保护地步。
如果真要给自己找个理由……
“shin。”颜慕忽然开口，问道，“为什么叫这个？”
“啊？当然是因为好听啊。”江知火偏头看向他，“本来想叫shine——s-h-i-n-e，不过太烂大街，去掉一个字母咯。”
一听就知道这是个随口胡诌理由。
颜慕又问：“你为什么让我别追语筠？”
“这有什么好奇怪。”江知火神情似是不解，“你不也这么和我说过？”
“不一样。”颜慕说。
“哪不一样？”江知火反问。
颜慕并未正面回答：“你最近在四处打听她。”
看向江知火眼眸很深，是夜空一样浓稠黑，江知火展颜一笑，轻松道：“你火哥就这么追姑娘，就是这么高调！”
江知火挑起一边眉毛，以十分符合校霸兼情敌人设眼神，略带挑衅同颜慕对视。
看样子是再问不出什么。
这时，江知火不知看见什么，眉心微蹙，伸手将颜慕拽到电线杠后，探出头。
为了省时间，他们走是小路，两个男，还姑且算是两个alpha，走夜路遇险概率不大，他们此刻正身处小型街道中，附近是年代较早小区和民房，拆迁区域，没住什么人，巷子连接巷子，构成“井”字型结构。
江知火看向转角处小巷。
橙色路灯下映出两道人影，冯致和汤安妙从巷子另一头经过，相谈甚欢。
颜慕：“十点了。”
江知火：“是，这么晚了，他们出来干嘛？”
江知火虚握着颜慕手，拐向冯致和汤安妙经过那条小巷。
颜慕没问，江知火还是边向前走，边解释道：“以前没怎么注意过，只觉得冯主任脾气是真好，我翘课翘成那样都没说过我半句。”
“高三开学才发现……”江知火忽然噤声，汤安妙掉了件东西，冯致帮她捡起，侧过身，江知火又拉住颜慕背过身，假装是在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被注意到，江知火本想继续往下说，颜慕却先一步将他话接了下去：“冯主任接触，都是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