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所有国家领海宽度都是有各国自行……”
许致礼讲了半节课，一回头发现趴下一大半了，屈指敲了敲桌子，只惊醒前排几个同学，后排还是纹风不动。
他重重一拍桌子惊醒了宁星意，他慢悠悠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站起身嘟囔了句：“怎么这么快就下课了啊。”
教室里哄笑不止，许致礼被气得头疼：“下什么课！才上课几分钟就想下课！还有你们别笑了，一个个跟菜市场买菜似，都给我安分点儿！”
宁星意迈出去脚一顿，困意瞬间消散，茫然“啊？”了一声看向讲台。
睡蒙了。
没下课。
宁星意缩回脚，“不好意思，您继续。”
“昨晚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
宁星意又打了个呵欠，少年清嗓中带着一丝困倦沙哑：“说出来您估计不信，昨晚熬夜学习了，学到凌晨三点，特努力。”
许致礼“哟呵”一声，被他逗乐了：“宁哥也会学习了？”
对于这个“宁哥”叫法，许致礼没少教训他，但看着学生们都静不下心，索性就跟他们闲聊几句提提神。
“熬夜学习是吧，那我考考你，你认为文成公主为什么选择在冬天出嫁？”
宁星意一脸茫然，关他啥事儿？他怎么知道文成公主怎么选择在冬天出嫁？
他又不是文成公主。
凌初看他睡昏沉根本没听，低头轻轻敲了两下桌子给他提示。
宁星意看着题册上几个选项，a，冬天结冰，去西藏比较快。b，八字吉时相符合。c，路途遥远，到达即是夏天。d，夏天出发天气太热，不利于身体健康。
宁星意看完，自信满满说：“哦，这题我知道，选b。”
许致礼低头看了眼题册，又乐了：“哦？为什么？”
宁星意说：“吉时已到，新娘上轿，古代不都这样吗？什么八字不合良辰吉日，我肯定这题就选b！”
凌初在底下冲他竖起拇指，同样自信满满，“有理有据，温暖送分。”
宁星意冲他一扬眉毛，随即听见身后一声低笑，心说陆珩姜别不服，这题他都不一定能比自己强。
他从小到大没少受老太太那些古装电视剧荼毒，这点儿常识还能不懂？
“三书六礼，凤冠霞帔，这个我熟得很。”
“你熟，你跟周公很熟！给我闭嘴吧你！我看你昨天晚上熬到三点钟是打游戏去了，给我站着听！”
许致礼气得抓起粉笔恨恨想冲他扔过去，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陆珩姜，你来回答这道题。”
宁星意自信突然卡壳，真不对？
他回过头，只见最后排陆珩姜慢吞吞站了起来，狭长眼眉微合，嗓音带着一点沙哑开口，“选a。”
宁星意翘起嘴角，“睡蒙了吧，这题选a？这题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选b。”
连d都比a靠谱，他居然选择了最不可能一个答案，宁星意冲他笑，“打个赌，输了喊哥，去升旗台喊。”
话音刚落地，许致礼便欣慰点了头，“很好，请坐，这题正确答案是a，冬天路面结冰，去往西藏会更快。”
宁星意被噎住，默默转过了头。
许致礼看着闹哄哄学生，眉角直跳又拍了下桌子，“你们上课多听听讲，学一学陆同学，为什么人家能每门课都考第一？因为人家在你们看不到地方花了更多功夫！不要以为别人在休息你就可以休息了，你们休息时候其实人家已经跑了很久了！”
相比较对宁星意又爱又恨而言，许致礼对陆珩姜这个新同学可真算是爱到了骨子里，从高一到现在，每一门课都包揽第一，从未失误。
成绩好、长得好、家世好，简直就是个完美学生，学校活门面。
想到这里，他又瞪了宁星意一眼，“你也坐下吧，以后要多花点功夫在学习上，别老是调皮捣蛋。”
许致礼说完，重新把话题拉回课本，“因为文成公主婚姻本质上还是和亲，再加上路途也非常遥远，所以说……”
许致礼都讲到下一题了，凌初还没从费解里抽身，“宁哥，你说这题他凭什么不选b？他一古人凭什么不迷信？吉时多重要一事儿他凭什么不遵守？还有，你说陆神也在睡觉，他怎么就知道正确答案，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睡觉也能汲取知识？我要有这本事该有多好，我也不至于让我爸妈拎着耳朵上补习班。”
沈渐纵然是个学霸，但在陆珩姜面前还是心服口服。
陆珩姜伸了下长腿，换了个舒服点姿势，淡淡道：“蒙，教室太热，刚刚做梦梦到滑冰了。”
凌初正好听见，无比感慨：“果然，地球深处是地理，地理深处是玄学啊，玄学啊。哎宁哥，你刚刚睡觉做梦了吗？你梦到什么了？没梦到个正确答案吗？”
宁星意磨了磨牙，心说他也做梦了，梦到陆珩姜这个傻逼了。
他把陆珩姜按在地上揍他心服口服，喊了他好几句爸爸，还把小时候那句哥哥还给他了。
宁星意伸直腿，用正好能给陆珩姜听见声音说：“做了啊，梦到陆同学喊我哥了，喊那叫一个甜，喊得我特别舒服。”
凌初扯了下他袖子，生怕两位大佬在班主任课上擦出火花，然而陆珩姜迎上那道蓝色眸光，紧张氛围让凌初精神体都开始发抖。
宁星意嘴角笑纹越来越明显，凌初感觉自己精神体突然开始哆嗦，仿佛感觉到了很大恐惧，嗖一下缩回了精神领域。
凌初艰难咽了下唾沫，在心里拼命祈祷宁星意可别跟陆珩姜起冲突，人家家世显赫，说不定一挥手就能把学校买了。
宁星意好像完全不惧，就这么与陆珩姜旁若无人对视，暗潮在两人之间疯狂拍打，那种震慑力和威压气息让旁边凌初都快昏过去了。
良久。
陆珩姜忽然笑了，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哦？是吗？有多舒服？”
宁星意总觉得他这个话不太对劲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对，干干说了句：“你管我有多舒服，关你屁事。”
“既然是我让你舒服，那我还不能问问了？”陆珩姜垂眼低笑，用很轻很轻几乎到气声程度说。
宁星意舔嘴角嚣张笑意一瞬间卡住了，被噎好几秒没喘上气，陆珩姜这话一定有歧义，但是他先开头，又抓不着人什么错处。
宁星意咬着牙，这个逼果然很阴险！
凌初见硝烟一下子散了，宁星意也转过了头不再跟陆珩姜对视，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刚刚那么说，我还以为你俩要打起来，还好陆神没接话。”
宁星意见鬼似侧过头，他没接话？
刚刚那句是鬼说？
沈渐也奇怪这硝烟为什么突然散了，尤其宁星意明明占了便宜，却一副吃了闷亏表情忿忿回头。
“他怎么好像更生气了？这叫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珩姜想起宁星意回过头前那个有苦说不出表情，勾唇轻笑了下，他可没得便宜。
不过。
陆珩姜抬眸看向宁星意后背，明晰脊椎弧度在薄薄衣服上印出一个浅显轮廓，露出一小片后颈很白，却隐约泛着丝丝缕缕红痕。
他不太对劲。
“班长，赌约是现在兑现还是先欠着？”陆珩姜声线浅淡，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凉薄，悠悠从身后响起。
宁星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个赌约全班都听见了。
“嗯，耍赖也行。”
宁星意冲他呲牙，“谁耍赖，宁哥愿赌服输！”
陆珩姜冲他歪头，眼底含笑，宁星意心口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这个笑好欠揍，一声“哥”怎么也喊不出口。
凌初兴奋直搓手，两位大佬虽然有硝烟但没有在一个班，刚开学就玩儿这么大，叫哥什么，啊啊啊啊！
他忍住尖叫冲动，精神体长毛兔在桌子上乱蹦，充分表达了他心情。
两位大佬就这么静静对峙，宁星意先憋不住了，拽着陆珩姜领子往前一拽，咬牙切齿挤出一句：“哥。”
凌初：“啊啊！”
他刚冒出来尖叫被宁星意一扫，憋了回去，抱着兔子委屈巴巴搓耳朵，宁星意伸手拍拍陆珩姜领子，“哥先给你，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在我身下喊爸爸。”
凌初快把兔子捏死了，死死憋着不敢发出声音，不光是怕宁星意，他更怕陆珩姜。
“宁星意！你干嘛呢？我刚刚跟你说话全当耳旁风了？叫你不许欺负新同学，我一走你就变样！”
许致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宁星意手一松，没等陆珩姜说话便直接勾住他脖子往自己一带，亲昵说：“我们在联络感情，对不对，副班长？”
“敢跟老师告状，我就揍死你。”宁星意微笑看他，一脸威胁。
陆珩姜淡淡从他脸上收回视线，面不改色“嗯”了声，“宁同学没欺负我，我们在联络感情，他在请教我作业，希望我能帮他。”
宁星意呆了呆，心说这人比他还会扯谎，扯谎还不脸红。
许致礼万分不信看向宁星意，他上课都睡觉，下课还能学习？不过看陆珩姜不像是会撒谎人，便也点了点头。
“嗯不错，大家都跟宁星意和陆珩姜学学，不要整天闯祸，好好培养感情学习才是正经事。”
许致礼欣慰说完，这才想起正题，“这学期换了新校服，不是你们讨厌蓝白麻袋了，很漂亮。宁星意你负责把新校服费用收齐，统计一下同学们尺码，尽快交到我办公室。”
宁星意一向懒得管这些班务，侧头看向陆珩姜，又把人往怀里拽了拽：“副班长，你帮我呗。”
陆珩姜拨开他手：“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是副班长，副班长就应该听班长，你不听我就揍你，加油干。”宁星意拍拍他肩膀，下楼了。
许致礼眉毛抽了抽，赔笑看向陆珩姜：“你别跟宁星意一般见识，这件事我交给……”
“我来做。”陆珩姜说。
许致礼“呃”了声，“那行，辛苦你了。”
过了几秒，他磨着牙扔出一句：“还有你跟宁星意两个，下次再睡觉我就把你们扔出去！不要以为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掉以轻心！”
显然，他刚刚是听见了那句“做梦梦到滑冰了。”
沈渐乐得不行，趴在桌子上眼镜都要笑掉了：“哈哈哈哈挨骂了吧？哎陆学神，第一次挨骂感觉怎么样？”
陆珩姜破天荒弯弯嘴角：“挺新鲜。”
沈渐笑得肚子疼，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忍住，看了看空荡荡前桌，朝陆珩姜蹭了蹭：“哎老陆，你说你刚才你是被撒娇了，还是被威胁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还真叫你哥，敢作敢当，挺好玩。”
陆珩姜嘴角笑意更深，确实。
课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学生们大多会去奶茶店买杯冰冷饮提提神。
宁星意头懵懵不太舒服，鼻腔好像被人割开一样难受，衣服也好像突然变得粗糙，磨得他皮肤很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调对着他吹把他吹感冒了，打算下去溜达一圈儿提提神，结果已到楼下就发现人群聚集在公告牌那儿。
“陆珩姜居然多了一票哎，我听人说他其实早就觉醒了，但是没有公开而已。”
“不能吧？不是说觉醒了就要去登记领芯片吗？就算他家里牛逼也不可能公然违抗规定吧。”
“说什么呢？”
宁星意声音一响起，人群顿时让开一条道。
徐彻探头过来，当即一声“卧槽”：“陆珩姜怎么比你多了一票，宁哥你被他压下去了！”
宁星意正不舒服呢，人群里汗味、香水味、还有乱七八糟奶茶味仿佛有了实体，一道道往他鼻腔里钻。
他快吐了，从来没觉得这些气味这么复杂过，渐次浓重，寸寸剥离。
不知道为什么，公告栏上红纸也突然变得比以往刺眼，他仰起头，看到了走廊上经过陆珩姜，轻“嘶”了一声，转头随便看向一个女生，“同学有笔吗？”
“有，有。”
宁星意拔掉笔帽，在自己名下正字上划了一道，又写下自己名字：“我实名投票，赌我比他先觉醒。”说完把笔还给女生，“谢谢。”
“哎宁星意自己投自己？这算是正式宣战吗？他俩真不合啊？”
“感觉他这么自信应该不会输吧？我也给他投一票，我觉得宁星意绝对是哨兵，这么a不可能是向导。”
“其实向导也没问题啊，他长得这么好看，做姐妹我也乐意！”
“那陆珩姜呢？你跟他做姐妹？”
“不了不了，陆珩姜我不敢跟他当姐妹，我看着他就觉得挺吓人，而且陆珩姜好像对这个投票不太在意，哈哈哈我总觉得陆珩姜好宠宁星意哈哈哈，有种你在闹我在笑感觉，无论怎么样也不生气。”
这话一出，人群齐刷刷注视。
“感觉哈哈，感觉。”男向导被注视哆嗦了下，飞快溜了。
“我怎么觉得陆珩姜是不屑理宁星意呢？你们知道吗我听说陆珩姜妈妈特别厉害，他在那种家庭长大，从小接触人是我们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跟宁星意这种小混混打架，多跌份儿啊。”
“陆珩姜这种人肯定看不起宁星意吧，从秀水路那种地方出来，感觉跟他云泥之别。”
“不是吧？高一那年我跟陆珩姜一个班，下班学期时候我们去参加一个活动，宁星意迷路走丢了，陆珩姜好像还去找他了。”
“不是吧？陆珩姜去找不是周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