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只有死人有用
叶无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苏灼虽然并没有亲身经历他说的这些，可是一想到那种画面，他心里也跟着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伸手拍了拍叶无荒的后背，苏灼深呼吸了两下。
他知道现在的言语安慰非常的无力，但是他也不知道除了语言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所以抿了抿唇，苏灼终究是叹了口气，他说：“无荒，你看到的那些全都是假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吗？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那都是心魔为了让你疯狂，做出的假象罢了。”
叶无荒安静的靠在苏灼怀里，对他的安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苏灼也知道，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两句安慰而改变。所以他也只是收紧了拥抱着叶无荒的双手，不再开口。
两人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苏灼以为没事儿了，他才听到叶无荒在他耳边问道：“叶云天还没有死，你怎么给我保证，我梦里看到的那些不会成真？”
苏灼哑口无言。
他根本就没办法保证，或者说现在叶云天强到了什么地步没人知道，如果真的开启最后的战斗，他会不会按照他计划中的那样跟叶云天同归于尽，苏灼也不知道。
所以面对叶无荒的问题，苏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的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叶无荒心里也明白了。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声近乎于悲鸣的笑声，叶无荒说：“你看，你根本就没法保证。”
苏灼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要说些什么才行。不然叶无荒把牛角尖钻到了极致，就谁也没办法把他拉回来了。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后，苏灼开口道：“我确实是没办法保证，因为叶云天有多强，不需要我说，你心里也很清楚。至于我的实力怎么样，你更清楚。所以一旦和他对上，我能不能活下来，这并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你明白吗？”
“我明白。”
叶无荒点了点头：“如果我可以把你保护好，你就没有任何的问题。如果我打不过他的话，不光是你，在场所有人都会死。我就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所以我才觉得，这场梦或许出现的并不是多坏。”
说到这里，叶无荒主动松开了拥抱着苏灼的双手。
苏灼抬头去看，叶无荒那双眼睛仍然是血一般的通红。
微微拧了下眉毛，他想要开口去说什么。叶无荒却好像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图似的，摆了摆手，开口打断道：“你不需要再说了，这是我自己决定好的路。哪怕当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会被千夫所指。这也是我自己选的路。”
话音落下，苏灼清楚的看到，叶无荒周身开始慢慢升腾起了那种让人畏惧不已的紫黑色魔气。纯粹的道修只要靠近了这种气息，就会觉得非常难受。
这也就是所谓的正邪两立。
此时此刻，叶无荒脸上的表情是出奇的平静。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温柔的都能挤出水来。他就这样安静的看着苏灼，然后慢慢的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叶无荒说：“叶云天其实从一开始就说对了，我根本没办法成神，因为我执念太深。哪怕我跟你在一起，我也会一直牵挂着你，我没办法将我所有的信念都放在所谓的道上，所以飞升也永远与我无关。”
“但是如果遵从于我心里最深处的欲望，成魔就会变得非常简单了。我现在就能感觉的出来，我的力量是以前的几倍甚至十倍。变成了现在这样，我想我也能跟叶云天一战了。”
话音落下，不给苏灼再劝阻的机会，叶无荒已经主动起身。
推开房门，他发现他熟悉的那些朋友前辈全都站在院子外边，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警惕，似乎此时此刻，他已经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再也没办法和他们并肩而行了。
只是一个眼神，叶无荒就笑了起来。
对面的牧清风下意识将手中长剑举起，苏灼赶忙跑过去拦在了两人中间，看向牧清风，他摇了摇头：“无荒根本就没有丧失意识，你们别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听到他这么一说，牧清风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再去看叶无荒，他脸上也写满了抱歉。他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用这种方式……可是我刚刚看到叶兄眼睛是红色的，还有那股魔气……”
“我知道，”苏灼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慢慢的往旁边让了让身子，将身后的叶无荒露了出来，他说：“他确实是已经入魔了，只不过还有理智，或者说他心里的欲望跟叶云天不一样，他不打算搞破坏，只是单纯的想要保护我们罢了。”
在他让开之后，所有人也就清楚的看到了叶无荒那双赤红的眸子。而在他们看着叶无荒的同时，叶无荒也一直在看着他们。
叶无荒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从这些人眼中找到他预料之中的那种厌恶，就像是每一个道修对待魔修时候应该有的那种厌恶。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之中，非但没有厌恶，反而充满的是一种浓浓的、不约而同的悲伤。
沉默了片刻，寒松道长上前两步。
伸手将叶无荒抱进怀里，就像是一个长辈在对待自己的孙子一样，那动作充满了温柔和怜爱。宽厚的手掌拍着叶无荒的脊背，寒松道长脸上的表情几乎凝固，他喉结上下动了几次，才终究是叹了口气说：“无荒，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我们所有人在一起，总是能想出来对付的方法的。你不需要把所有事情，都承担在你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入魔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因为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叶云天消失，你……”
“我就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魔头。”叶无荒一脸平静的帮寒松道长说出了他无法说出的那句话，他并没有因为这个而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反而是将嘴角的微笑慢慢的扩大了一下，他说：“其实师父，您早就应该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大多数人是怎么看我的，我都无所谓。只要灼儿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苏灼唇瓣轻颤。
他之前确实是说过，如果叶无荒成魔，他就不跟对方在一起了。可是现在对方成魔，就是为了保护他。那种抛弃人的话，他又怎么可能还能说出口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叶无荒主动笑了笑，闭了闭眼睛，他说：“你看，闭上眼睛之后，收敛了魔气，也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是魔是道。我答应过灼儿，等这一战之后，我就陪他去转遍这个世界。那时候就算是有人畏我惧我想要除了我，他们只要不知道我是魔修，就不会对我出手。”
话说到这个地步，其他人也无法再劝。
苏灼抱住了叶无荒，将脑袋埋在叶无荒怀里，也不再说话。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远方山下的位置突然爆发出一阵浓烈到让人窒息的魔气。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那个方向，苏灼惊讶的看到，那魔气从山脚下一路冲向天空，最后将整片蓝天都染成了那种让人压抑的紫色。
“这、这是……”牧清风瞪着眼睛，半天没办法说出一句话完整的话。
可是在他肩膀上停落的凤凰却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扑闪着翅膀，显得格外的焦躁。
停了片刻，叶无荒开口，缓缓说出了现在的情况道：“我感受到了很重的死亡的气息，山下有什么？是村镇里的普通人被屠戮了？”
“不，那些人早就被叶云天清理干净了。”
牧清风摇了摇头，这是叶无荒和苏灼昏迷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
叶无荒皱了眉：“那是……”
“是千泉谷。”
都不需要他问完，苏灼已经像是猜到了所有般，缓缓的给了解释。他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虽然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动摇，可是想到了千泉谷被灭的原因，他还是恨的牙根痒痒。
山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玄天派的掌门，寒松道长自然不可能还留在这个小院子里不动了。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山门处，叶无荒等人也跟在他的身后。
几人到达山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女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山上走了过来。和之前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此时此刻，紫珊仙子七窍流血，浑身都是鲜血绽放出来的花。
走到山门，距离苏灼等人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紫珊仙子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苏灼，她那张早就没有了生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相当诡异的笑容。她说：“苏灼，你给我记住。千泉谷之所以会有这种遭遇，完全怪你。就是因为你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他们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因为只有死人，可以躲过他们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