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签华邦?”纪含洋瞪大眼睛看着司崇:“疯啦吧你?”
司崇不解的看着他:“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华邦是什么体量的经纪公司吗?多少人削减脑袋想往华邦里挤?”
司崇耸肩:“所以?”
“所以,你拼得过人家吗?”纪含洋摊手:“确实,论实力你确实未必比别人差,但是你别忘了多的是人有钞能力。你有价值一百万的才华,就有人一千万真金白银砸进去,你真的觉得自己能拼得过他们?”
司崇摊手:“我没考虑这些。”
“但是你应该考虑这些,”纪含洋认真道:“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选华邦,但是说句实话,这次我觉得纪含彤说的没错。”
“纪含彤他爸之前也在艺人管理部待过,公司内的人脉还是有的,他说能给你最好的这句话应该不假。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句话不用我教你吧?”纪含彤耸肩:“既然你决定出道,身边能利用上的资源就千万别客气,你要是单纯为了路轻舟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那你也是够蠢的了。”
听到这里司崇笑了一声:“竟然也轮到你说我蠢了。”
纪含洋冷着脸:“你笑个屁!我很认真的好吗?”
“你放心吧,我自己做的决定,后果我自己担着。”司崇拿出手机站起来。
纪含洋看着抬脚往外走,高喊了一句:“你去哪儿?”
“出门吹吹风。”司崇微微扬了扬嘴角:“顺便给路轻舟打个电话,让他晚上来酒吧看演出。”
纪含洋嘁了一声,不满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
司崇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其实路轻舟已经在酒吧外面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沉默半晌,还是按下了挂断键。
“所以,”路轻舟双手抱胸,微微偏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纪含彤:“你找我来干什么?”
半小时前,纪含彤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号码打通了路轻舟的电话,说有事想和他单独说。
路轻舟最近太忙,原本不打算来,对方却说是司崇的事情,路轻舟思量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看。
夜鲸的门口靠近大学城的夜市街,这个点来来往往行人不断,司崇他们不在,路轻舟也懒得伪装,表情淡淡道:“我最近很忙,所以有话请你长话短说。”
“我知道司崇哥要签华邦的事情了,”纪含彤半咬下唇,紧皱眉头一脸掩饰的看着路轻舟:“也知道他是因为你的要求才签的华邦。”
“是啊,”路轻舟承认的坦然:“他确实签了华邦,这也是我的意思,有问题吗?”
“可是,我说过其实星茂更适合他的,”纪含彤微微提高声音:“司崇哥有实力,只要一点助力就能红起来,我能给他这个机会,为什么要让他在没有关系的华邦和别人一起竞争呢?”
路轻舟微微蹙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在华邦没有关系,就要和别人一起竞争?”
纪含彤看上去快要急哭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因为我爸爸在星茂啊,只有司崇哥在星茂我才能帮到他。”
“哦。”
看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蛋,路轻舟不为所动,反而觉得有些新鲜。
同样是伪装小绿茶,纪含彤这小子明显就敬业多了,即便单独面对路轻舟这个“假情敌”,脸上的面具依旧戴的牢固,甚至连眼泪都能说掉就掉。
“司崇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关系’的,”路轻舟耸肩,好心提醒他:“他在华邦其实会比在星茂要好。”
纪含彤红着眼睛哼唧了一声,乍一听像是啜泣,实则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分明是把一声冷笑包裹在了哭泣声里。
“我爸爸虽然在星茂只是部长,但是手里能动用的关系还是不少的,”纪含彤微微偏头:“路哥,如果司崇在华邦,他能靠谁呢?”
这话表面上像是询问,实际根本就是在暗讽路轻舟没有能量还多管闲事。
路轻舟轻笑一声没接茬,假装没听对方的话里有话。
“如果你想聊的就是这个的话我无话可说,顺利的话司崇这两天应该就要签约了,现在回头讨论这些根本没有意义。”路轻舟转身要走:“我先回去了,你自便。”
“轻舟哥哥!”纪含彤一个箭步走上去抓住路轻舟的袖子,眼泪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啪嗒啪嗒往下掉。
纪含彤抽泣着:“我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司崇哥的事情,为了司崇哥的事情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合眼了。”
纪含彤揉着眼睛,委屈的像受了天大的欺负:“我知道司崇哥愿意听你的,能不能请你去劝劝他,让他改变主意?”
路轻舟莫名其妙到有些好笑:“为什么要帮你去劝他?”
纪含彤哭的更大声,抽噎的几乎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这件事,对,对司崇哥来说真的很重要,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这边闹腾的动静太大,引得不少人侧头看他们,路轻舟满脸黑线,感叹这小子为了演绿茶也是真的拼,这么社死的事情做起来丝毫没有压力。
“听着,”路轻舟伸手,抓着纪含彤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把他的手扯下来。路轻舟拍了拍袖子上的泪渍,冷声道:“我的判断是华邦更适合他,你的想法不在我的考量范围内,如果你觉得司崇有更好的选择,应该去说服他而不是来找我。”
说完,路轻舟放开纪含彤,转身离开。
下一秒,身后传来纪含彤的一身尖叫,路轻舟下意识的回头,只见纪含彤跌坐在地上,涨红着脸把下嘴唇要的死紧,看似像是在憋着哭劲儿,实则眼泪依旧大颗大颗的从脸颊落下来。
纪含彤咬着唇,一个劲儿的冲路轻舟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是我太不小心了。”
说着又煞有其事的转头看向一边驻足围观的路人,摆手道:“我是自己跌倒的,不是他的错,你们别误会。”
路轻舟无奈,这不等于是告诉所有人就是路轻舟推的他。
再加上对方哭唧唧的小脸蛋儿,任谁看了都能立马脑补出一副青城大学冰山校草霸凌外校小小可怜的大戏。
路人中不知谁低声说了句:“这也太过分了吧?”
紧跟着人群中便出现阵阵骚动,有人上前搀扶起纪含彤,耐心的给他拍掉身上的灰并且安慰他。
“好好的有事说事,就是再生气也不该动手嘛!”陌生的和事佬走上前:“什么事情大不了的。”
路轻舟懒得解释,他向来不在乎陌生人如何评价他,却迎面看见人群外,正好从酒吧出来的司崇。
“快看,是司崇!”
耳边有女生刻意压低的兴奋声音,路人自觉的给司崇让出一条路,一米九的青年在众人的瞩目中,迈着长腿穿过人群,走到路轻舟的面前。
“没事吧?”
“没事,”路轻舟指了指不远处还在抽噎的纪含彤:“有事的是他。”
司崇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稍稍后退了半步目光如x光一般将路轻舟上下扫视一通,他敏锐地发现带着半干水渍,满是褶皱的衬衫衣袖,司崇抓住路轻舟的手腕,将袖子撸上去,那段白皙手臂的腕出赫然印着两团红红的手指印。
“谁的爪子抓的红印儿?”司崇不满的蹙眉:“疼不疼?”
“还好。”路轻舟不以为意。
司崇点点头,这才幽幽的回头撇了一眼身后:“怎么回事儿?”
这话问的其实是路轻舟,却又好事的人主动替他回答。
“也没多大事儿,就是两个人估计有点摩擦,路轻舟失手把那个男生推摔倒了。人嘛,有个口角什么的很正常。”
那人说完还看了路轻舟一眼,这人是谁大学城这片估计没人不知道,他也不想得罪人,说完又强调了一句:“两方都不是有意的。”
“什么不是有意的?”司崇蹙眉,不满的撇了那人一眼:“你怎么知道就是路轻舟推的他?”
“这——”那人讪笑两声,回头看了一眼路人:“大家,不是都看见了吗?”
路人沉默了好几秒,有几个人缓缓的点了点头:“我们确实看见了。”
“看见了?”司崇冷笑:“他怎么推的?推之前说了什么?既然看见了,就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听。”
“就,就看见路轻舟和那个男生说话,不知怎么的那个男生就一直哭,然后就摔倒了。”
司崇嗤笑一声:“所以就叫看见了?脑补出来的东西也能当事实吗?真要这样的话,那么多人管我叫老公,我早就因为重婚罪进去蹲号子了。”
“这,”和事佬脸色微变:“你这就太无理取闹了吧,这能是一回事吗?”
司崇冷笑一声,长腿一迈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他:“我不管是不是无理取闹,或者你给我足够实锤的证据,不然就就在这儿装圣父。”
“你,你——”
人群中一个拿着摄影机的人突然出声:“人不是他推的。”
这人声音不大,却足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他一手端着摄影机,正在检查里面的画面。
“我是摄影社团的,最近要拍一个校园生活的片子,就把摄像机摆在附近拍了一天。”男生头也没抬:“我刚刚看了,真的不是他推的。”
司崇挑眉,穿过人群伸手:“劳驾,我想看一眼。”
男生把相机递过去,司崇看了一眼屏幕,画面正好停留在纪含彤拉着路轻舟手那里,倍速下可以清晰的看见,路轻舟只是将对方的手拽开放下然后就走了,而纪含彤,是在路轻舟撒手之后,才一个屁股墩儿跌坐在地上。
司崇嗤笑一声,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和事佬:“这就是你们嘴里的事实?”
和事佬结巴了半天:“我,我。”
司崇冷着脸,环顾了一圈路人:“还有谁不相信?”
路人不约而同的失了声,司崇轻笑一声:“别不说话啊,我估计还是有人不服吧?正好隔壁酒店外面有液晶电视投广告,不然我把视频放出来,给你们循环播放看几遍好不好?”
在一片噤声中,一直没出声的纪含彤抽噎着开口道:“我,我刚刚有说不是他推的,真的,真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纪含彤刚好了没几分钟,眼泪又开始哗哗往下掉:“我,我没有要陷害他的意思。”
这就是怪路人自己多管闲事儿呗!
好几个人抿着唇不满,人群中有人低声抱怨:“怎么这样?”
“靠,被这小子你给阴了。”
路人看向纪含彤的目光变得有些敌意。
路轻舟勾唇,迈步走到纪含彤身边,垂眸柔声道:“既然事情说清楚了就没事了,别哭了,大家也是好心想帮你。”
纪含彤一怔,明显没想到路轻舟这个时候还肯帮自己,他抽泣着仰头看向路轻舟,半张着嘴半天都没有出声。
他下意识的觉得不对,但是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好表现出来。
“来,擦擦眼泪。”路轻舟拿出纸巾,摊开递给纪含彤。
纪含彤目光有些闪躲:“不,不用了吧。”
路轻舟轻笑一声:“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没有责怪你。”
他拿着纸巾,主动伸手给纪含彤擦拭眼角的泪珠。
“真,真的不用了。”纪含彤偏头,软软的拂开路轻舟的手,却没想到下一秒,耳边传来一身倒抽气的声音,路轻舟眉头紧锁,抓着纸巾的手缓缓垂下,刚刚还洁白一片的纸巾上,赫然有一抹鲜红的血迹。
纪含彤一愣,立马反映了过来。
“不,不是我干的。”纪含彤慌忙摇头,扭头看向一边的司崇还有众人。
“我没有碰他!”
可惜,这次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了。
司崇快步走到路轻舟身边,举起他的手,手背靠近虎口的地方横亘着一条新鲜的划痕,正在汩汩朝外冒血。
“我没事,”明明疼的眉头紧蹙,路轻舟依旧勉强的露出笑容:“小伤而已,是我自己不小心。”
路人中有人嫌恶的看着纪含彤:“我靠,好恶心的人。”
纪含彤咬着牙,愤愤的瞪着路轻舟:“你,你!”
刚刚的和事佬一脸讪色,摸着后脑勺看向司崇和路轻舟:“不好意思啊,是我弄错了。”
司崇没功夫理他,只低头看着路轻舟手里的伤:“走吧,带你去清理伤口。”
就在此时,人群在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一个穿着乳白西装的轻挑男人一边拍手一边往人群中间走。
“真是一处好戏呢!”男人冲司崇一笑:“原本今天只打算来看看你的演出,没想到还有额外收获。”
司崇微微蹙眉:“你怎么来了?”
叶序轻笑着耸肩:“我都决定要签你了,来看看你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路轻舟挑眉,这个人就是叶序。
华邦的金牌经纪人。
叶序晃了晃腋下夹着的牛皮纸袋:“顺便来跟你谈谈合同细节。”
“司崇哥,别签华邦!”纪含彤跑过去,不管不顾的拉着司崇的手:“求求你了,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司崇蹙眉,明显已经把不耐烦全写在了脸上。
相比起来叶序处理起这些事情来反而沉稳许多,他颇有兴致的看向纪含彤:“我有点好奇,小朋友,你干嘛不让他签给我?”
纪含彤戒备的看着他:“因为你有私心,不会给司崇最好的。”
叶序嗤笑一声,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你们非亲非故,司崇在华邦又没有人脉——”
“没有人脉,”叶序都听笑了,他轻轻弹了纪含彤一个脑瓜崩:“小朋友,你知道司崇的资料是谁给我的吗?”
纪含彤茫然的看向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叶序耸肩一笑:“我从我们家董事长手里拿到资料的时候表情和你一模一样,她都多少年不直接参与艺人事务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惊讶?”
董,董事长?
周围一片嘘声,大概没人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竟然能和华邦的董事长攀上关系。
纪含彤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司崇认识华邦的董事长?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寻求答案似的看向司崇,却见到对方也是微微蹙眉,有些茫然的样子。
叶序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我们家小少爷不地道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跟你说?”
少爷?什么少爷?
叶序努了努下巴:“你自己问他吧。”
司崇顺着叶序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路轻舟沉着脸,颇有不满的看着叶序:“要你多嘴。”
路轻舟原来华邦娱乐的太子爷?!
周围一片倒吸气声中,司崇意外的看着路轻舟:“所以你真是——”
“没错,”叶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耸耸肩:“某种意义上,他是你的老板。”
“当然,这得是你签完合同之后。”
纪含彤完全傻了,他想起路轻舟的话——
“司崇不是只有你一个‘关系’的。”
原来,他指的是这个。
一个小小的星茂部长,和华邦的董事加上少东家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是。
纪含彤苍白着一张脸,像是被人生生打了一巴掌。
“走吧,”不知是谁凉凉的说了一句:“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呢!”
纪含彤咬牙瞪了路轻舟好一会儿,才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出人群。
叶序看着那人的背景,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路轻舟他们:“怎么了?”
“没事,自卑了。”司崇缓过神来,平静的用纸巾摁着路轻舟的伤口,轻描淡写道:“他爸爸在星茂做的部长。”
“哦,”叶序了然,咂了咂嘴点头道:“那确实——挺自卑的。”
——
夜鲸的食品仓库里。
司崇拿开药箱,取出医用棉花沾了点酒精,伸手道路轻舟面前:“手给我。”
路轻舟坐在木条箱上,乖顺的将手递给司崇。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结块,司崇小心的擦掉血色的块状物,凑到鼻子前一闻。
一股浓浓的油漆味。
司崇轻笑一声,点头道:“演的真的挺像的。”
路轻舟耸耸肩:“礼尚往来罢了。”
司崇垂眸看向他,路轻舟也坦然回事,两个人无声看了半天,最后相视一笑。
两个人都很清楚,刚刚伤口流血的那段不过是演戏。夜鲸隔壁的川菜馆刚好装修,那桶油漆就在路轻舟脚边不远,再加上他露出那张沾血纸巾的时间很短,后面又有司崇给挡着,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
司崇擦干油漆,发现手背上竟然真的有一道细长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成一条线,只是两边还有些红肿。
司崇小心的摁了摁那片皮肤:“怎么弄的?”
“被玻璃割的。”路轻舟解释:“下午的时候实验室一个试管裂开了,我没发现,刚好碰到。”
“那你去校医院看了吗?”
“没有,”路轻舟莫名道:“只是割一下而已为什么要去医院?”
“你要是变成丧尸了怎么办?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未知病毒从实验室流出。第一个倒霉蛋就是研究员。”
“……我们学校医学实验室不研究生/化/武/器。”
“哦,”司崇看着路轻舟手背上红红的张口,突然把他的手拿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带着微微湿气的风拂过手背的皮肤,路轻舟莫名感觉心有点痒痒的。
“你干嘛?”
“吹吹。”司崇轻笑:“吹一吹,痛痛飞。”
路轻舟满脸黑线:“你好幼稚。”
司崇笑了笑不置可否:“所以你以后就是我老板了?”
“恩,如果你打算签华邦的话。”
“放心好了,我会签的,”司崇笑笑:“原本我是无所谓的,但是现在,我肯定会签华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