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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字典里的青梅竹马(1 / 1)

九岁的许珊瑚喜欢看字典和电视。当时她在一部八点档琼瑶剧里发现“青梅竹马”这个词,就特意翻了《新华字典》。

许珊瑚的《新华字典》是爷爷骑着自行车给她去新华书店买回来的,十一块钱。多年后她换了《现代汉语词典》,贵了八倍的价格让许珊瑚肉痛了一整个星期,把那本正红色的砖头书当菩萨一样供在书桌上不舍得翻。

字典里对“青梅竹马”的解释是:“形容男女小的时候天真无邪,在一起玩耍。现多指夫妻俩或恋人从小就相识。”

许珊瑚把注释念给陈嘉南听,埋头于单机版“坦克大战”的陈嘉南敷衍地“哦哦”了两声。他目光紧盯着电视屏幕,额头上的汗珠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滑。

她看着陈嘉南的反应不悦地噘了嘴,正欲发火的时候就看到屏幕上的老窝被轰掉了一大半。在“GAMEOVER”亮起之前,陈嘉南的耳旁传来许珊瑚毫不掩饰的狂妄笑声,她捂着肚子说,“陈嘉南你怎么这么逊啊哈哈哈……”

他扭头瞪了眼扎俩羊角辫的小女生说:“许珊瑚你还是女生吗?笑得那么大声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不像女生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跑来搭救我了。

许珊瑚揉揉笑出了泪花的眼睛,把字典往一边桌上放好,挽起袖子拿了陈嘉南身旁的另一只游戏柄,意气风发地对他说,“双人战,姐姐来保护你。”说着便移动方向重选了游戏模式。

“喂喂喂,谁准你玩了的啊?”小男生一脸的不高兴。

“嘘,开始了开始了!”许珊瑚看也不看他一眼。

屏幕上出现一片空地和两架小小的坦克。许珊瑚拿了陈嘉南的主机手柄在老鹰形状的巢穴处围了一圈白色的水泥墙,又分别在水泥墙外围上砖墙和用来掩护的草地。然后她把手柄递还给陈嘉南,对他说:“喏,下面你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吧。”陈嘉南哼哼一声就开始在屏幕上鬼画符。

战斗场地设计好之后许珊瑚就带领着陈嘉南开始“坦克大屠杀”,绿色战机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令“敌人”闻风丧胆。每每一有别的坦克接近老巢或者陈嘉南的战机,许珊瑚总会第一时间把它们消灭。他都还没转过方向来就看到自己的猎物已经成了她人的“囊中之物”,甚至都不敢相信许珊瑚的手指反应怎么会那么灵活。

一关顺利通过,可陈嘉南的战绩却不到许珊瑚的一半。

许珊瑚摸摸陈嘉南的小脑袋,笑容可掬地问:“要叫什么呀?”陈嘉南心有不甘可又不得不臣服,他把头偏向一边,瓮声瓮气地咬着牙说:“姐……”

“乖。”许珊瑚摸得更起劲儿了,硬是把陈嘉南还没来得及剪的头发搅成了鸡窝状。

所以陈嘉南才不喜欢和许珊瑚一起打游戏,他想不通作为妈妈口中“柔弱的小姑娘”,许珊瑚为什么那么擅长男生爱玩儿的游戏机,还玩儿得那么厉害,并且从第一次赢了陈嘉南后就一直要求他叫自己姐姐,明明只大了两个月。

幸好人生不像“坦克大战”,她不会是永远的赢家,他也不会是唯一的败将。

许妈妈有时候会觉得陈嘉南和许珊瑚像是互换了灵魂一样。作为男孩子的陈嘉南玩游戏玩不过许珊瑚,打架打不过许珊瑚,个头也长不过许珊瑚;而作为女孩子的许珊瑚却成绩没陈嘉南优秀,写字没陈嘉南好看,五官没陈嘉南漂亮……或许这就是后来90后说的“反差萌”。

她想起当年和陈妈妈在医院私自定下的姻缘,究竟能如她们想的那样吗?两个小孩会像期望中那样平安快乐地长大吗?

她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静观其变吧。

于是许妈妈摆好了慈爱的笑容,端着一盘刚洗净的香梨朝着不服气的小男生招招手说:“来来来,小南,吃梨,别理珊珊那死丫头,哪能相差两个月就一天到晚吵着要当人家姐姐的啊……”

陈嘉南伸手拿了个嫩绿的香梨,乖巧地说了声谢谢许阿姨,然后转头对许珊瑚得意地抬起头哼了声,意在告诉她“听见了没?死——丫——头——”。

许珊瑚也不甘地抓了只梨子忿忿不平地问:“妈妈,我是你在哪儿捡回来的啊?”

“啊?你说什么?”许妈妈一下没反应过来,看着女儿一鼓一鼓的小腮帮子问道。

“要不然你怎么喜欢陈嘉南比喜欢我还多?吴叔叔说啊,我是你和爸爸从桥下捡回来的。但是我不信啊,我觉得桥底下又臭又脏的,还有疯子,我肯定活不到你们来捡我。”许珊瑚咬下一大口梨,嘴边流出一些汁水。陈嘉南嫌弃地“啧啧”两声,递给她一张餐巾纸。许珊瑚翻了个白眼随便擦了擦嘴角又把纸巾扔回到陈嘉南怀里。

许妈妈憋着笑看着两个小家伙的互动,满不在乎地说:“你当然不是在桥下捡来的,吴叔叔说的话哪能信啊,你是医院里的阿姨从妈妈肚子里捡到的啊。”许妈妈一边说一边做出个从肚子里“捡到”许珊瑚的动作。

“天啊妈妈,你的肚子该有多大才装得下这么大个我啊?”许珊瑚梨也不吃了,拍拍手就紧盯着妈妈的肚子,恨不得能盯出个洞来。

陈嘉南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捂着肚子说:“许珊瑚你傻啊?你又不是一直这么大的。”

小女孩愣了愣,待想明白后才涨红了脸。她大喝一声:“不许笑!”企图在气势上压倒陈嘉南的义正言辞。

其实这个问题她不止思考过一次了,那时候的许珊瑚还没有接触生物,就连在电视里听到“怀孕”两个字她都觉得晦涩难懂,只隐约知道那应该是大人们的事,也不好意思问父母。

后来妈妈告诉她,她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只有很小一点,被医生阿姨拿出来之后才开始长到这么大的。许珊瑚听得懵懵懂懂的,倒是陈嘉南抓着这件事嘲笑了她好一阵子,像是好不容易逮到了小辫子硬要给她拽下来,许珊瑚看到他那嚣张至极的样子鼓起脸就瞪他。

实验小学是全县最好的一所学校,尽管江源县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南方小县城,但是这并不影响它严苛的学风和繁重的课业。起跑线很重要啊,未来的希望要从娃娃抓起。

学校查得最严的就是学生必须每天佩戴校徽,穿校服,少先队员还要每天戴红领巾。

许珊瑚的记性很差,总是会忘了带校徽,经常走到一半又得跑回家去拿,但是那样又很容易迟到。陈嘉南告诉她可以把校徽挂在书包上,这样每天拿书包就不会忘记了。可是许珊瑚渐渐发现校徽有时候会离奇失踪,就算她塞到书包里面也有可能会找不到,有时候是被误夹到书本里去了。

有一次许珊瑚的校徽又找不到了,当时已经快到学校了,许珊瑚让陈嘉南去门口看看有没有类似教导主任或者年级组长之类的“大人物”在站岗。陈嘉南瞄了两眼回头对许珊瑚说没有。许珊瑚长呼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装出一副咳嗽的样子猛拍自己的胸口:“咳咳,咳……”

她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自信的,毕竟是看过那么多电视剧自演过那么多角色的人。但是经过校门的一刹那,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胳肢窝不停地冒着冷汗。她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对着各路神仙大侠祷告:拜托拜托,让我过这一次吧!就这一次,我下次肯定不会再犯了,我保证!

身旁的小男生看到她卖力地演出,动作很自然地紧挨了她的身体,帮她挡住站在右侧的门卫。

许是这会儿进出校门的人多,也或者是许珊瑚演技过于逼真,门卫大叔竟真的没有发现她。

她默默地数着步子。

一、二、三,呼……总算逃离了危险地带。她一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放下胸前的双臂,对身旁的陈嘉南心有余悸地说:“太好了,没被发现。”

“看你还记不记得戴校徽!”

说了幸灾乐祸的话,但你还是在危急关头默默地为我挡住那些对我不利的视线。

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一定还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任许珊瑚演技再爆表人品再爆发,最终还是东窗事发了。

不过这次陈嘉南不在她身边。她耽误了太多时间迟到了,没赶上下午第一节课,偏偏是她最讨厌的数学课。

周老师来得特别早,全班都到齐了就只差许珊瑚和赵晓飞。

许珊瑚的数学不好,数学老师也不喜欢她,所以她更不喜欢上她的课,最后数学成绩就更差了。如此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迟到的许珊瑚遭到了周瑾毫不留情的白眼。

“你们俩,迟到多久了啊?我之前有说过下午要提前上课的吧?”周瑾狠狠地瞪着许珊瑚和赵晓飞。他们俩大气都不敢出,教室里的其他同学全都背好手端端正正地坐着,谁也不敢弄出一点儿声响,气氛一时冰冷到了极点。

许珊瑚只敢暗自腹诽:谁让你提前上课的啊?每天就只有数学课吗?班主任都不拖堂不早到,你威风个什么劲儿啊?当她在心里把周瑾骂了个人仰马翻后,浑然不觉的挨骂对象又发话了——

“你们给我来讲台上蹲马步!”

一句话顿时把许珊瑚弄得一抖。蹲、马、步?有没有搞错,在全班面前蹲马步这还不如直接了结了她来得痛快。可是能怎么办呢,一日为师终生为母(父),给许珊瑚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老娘面前造次啊。

她微微侧头看一旁的赵晓飞,他也正看着她。脸上无所谓的表情好像在说:“蹲吧蹲吧,你这次可不会那么好运了。”他几乎忘了自己也是要受惩罚的。

看到讨厌的人不开心原来是这么开心。

许珊瑚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小声而无辜地说:“周老师,我是忘了戴校徽才迟到的……”

可是周瑾并不打算买她的账,眉毛一扬头一偏,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翘着嘴马上说:“那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又不是我让你不戴校徽的。你迟到就是你的错,做错了事接受惩罚下次才能长记性。”说着又斜了许珊瑚一眼,“过来啊,别让我请你来!”

许珊瑚觉得这简直是人生最大的耻辱,她并不是那种喜欢跟老师作对在班里兴风作浪的学生,大多时候她都是像“Jerry”一样尽量保证不与老师们起冲突。但是她是真的觉得委屈,她又不是故意要迟到。况且也没迟几分钟啊,当老师的为什么就不能担待点儿呢?

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是她还是硬把它们压下去。输人不输阵,有什么好哭的!

但她并不知道多年以后回想起自己的这副样子,她用了八个字来形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同样没想到的是,这并不是她最后一次与老师产生矛盾,就像所有不融洽的师生关系一样,许珊瑚受到的难堪绝不止这点程度,只是才九岁的她还来不及想到那么遥远的以后。

她和赵晓飞一左一右地分别蹲在讲台的两边。许珊瑚深深地低下头,她不想撞到台下那一双双坐等看戏的眼神。羞耻感爬上了她的耳畔染红了它们,无言的愤怒使她双腿颤抖,直起的手臂也上下摇晃着。许珊瑚恨不得生出第三只手来掐自己一把。

你别抖啊,很丢人诶知不知道?

周瑾像还是不满意惩罚效果一般,指着台上的他们对其他人说:“你们都给我看着啊,别的课我不管,下次谁还在我的数学课迟到就自觉上来蹲马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大点儿声!”

“听——到——了——!”

许珊瑚近乎绝望地把头偏向窗外,她好想现在能变成一只鸟,拼命扑打翅膀远离这个吃人的可怕地方。但是她不能,她甚至在窗外没能看到一只鸟的踪迹,只有挺拔青翠的松柏,树旁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她瞪大了眼睛,就这样和正欲去厕所的陈嘉南四目相对。

陈嘉南在教学楼最东边的一班,许珊瑚是最西边的厕所旁的五班。从前她并没有觉得自己与陈嘉南有多大的差距,他虽然成绩比自己好但是他的劲儿还没有自己大,玩游戏也总是玩不过她,连身高也比自己差那么一丢丢。而就是这样弱小像弟弟一样的陈嘉南,此时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让许珊瑚顿时就无比心慌,比周瑾的冷嘲热讽还要难以承受。

他从最优秀的一班过来,却在靠近厕所臭气熏天的五班看到了她——在讲台上像小丑一样接受众人观摩的她。

她在受罚。

她突然就讨厌起他来。

为什么你要这个时候过来?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是不是又想嘲笑我?你想笑就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看到出糗了。

许珊瑚读不懂陈嘉南眼神里的意思,她固执地认为那是嘲笑、讥讽、幸灾乐祸。

九岁的许珊瑚决定不要和陈嘉南玩了。她又想起字典里说的“青梅竹马”,出自李白的《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彼时的许珊瑚擅自决定不再和陈嘉南是青梅竹马,因为她再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像以前一样和他吵吵闹闹两相好。至于原因,大概是他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吧,年少时的自尊心总是简单又别扭。

呐,这件事你还记得吗?我曾经那么害怕撞进你的眼睛,因为它们清澈得能倒映出我最不愿记起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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