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声音,说到最后,好似包裹着万千愁绪,让人的心好似被针尖轻轻地刺了一下。
算不得疼,却又让人有着蚀骨入心的感觉。
南初月的手越收越紧,眼睛都眯了起来:“陛下是想跟臣妾说,您很怀念她?想让她陪您走到最后?”
“是啊,朕很想她,很想让她陪在身边。只是她不肯,她抛下朕,走了。”
如泣如诉的语调,诉说着君莫离的绝望,却让南初月心头无名火起。
从发现被软禁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压制情绪,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否则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是现在,她发现情绪完全无法压制,她也不想继续压制。
“陛下这话,何其诛心?到底是谁抛弃了谁,陛下的心里不明白吗?如果她不是被弃了,她怎么会从高台上跳下……”
说到这里,南初月就说不下去了,脑海里又是宫倾雪身着华服的纵身一跃。
那一跳,就是为了斩断所有的牵绊和顾忌,更是深深地扎根在君莫离的心中,让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忘记宫倾雪的存在。
每每回想起当时的画面,想到宫倾雪的决绝,南初月的心就疼得无以复加。
此时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让君莫离去陪宫倾雪!
可惜,南初月做不到,只能恼恨的看着君莫离。
相较于她一脸的恼怒,君莫离面上的神色就是淡然,甚至透着萧索的寡然。
他好似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之中,根本没有听到南初月的话,更没有明白她言语里的不屑。
“朕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跳下去?当时朕确实想过让她承受那些责难,但是朕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她抛弃,更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决绝的离开。”
说到这里,他的眼圈微微泛红,似乎真的很是不舍。
南初月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只是宫倾雪的事情压在心里太久了,几乎成了不能碰触的存在。
现在听君莫离提起,她几乎是无法压制的想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但是当她看到君莫离面上真情流露的神色,又觉得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毕竟一个人的眼睛是很难撒谎的,而君莫离此时的伤感也不像是假的。
她抿了抿唇,努力用此时能做到最平稳的语调说道:“什么意思?当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擅作决定,害死了先帝吗?”
关于这件事的真假,她已经不想去追问。
有些事情一旦过了一定的时间,真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何况随着宫倾雪一跃,那件事就彻底进入了死局,再不需要解开了。
君莫离抬眼盯着她:“她担负了这样的名声,那又如何?”
南初月突然想笑,事实上她也真的笑了:“会如何,你真的不知道吗?她是你的妻子,是要成为皇后的人!却有着这样的名声,她如何母仪天下!”
说到这里,她又点了点头:“也对,如何呢?她至始至终都是在东宫的,根本没有进入凤仪宫,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成为皇后。到底,她不过只是一个太子妃。”
最后几个字好似嘶吼一般的说了出来,一行泪也从她的眼角滑落。
关于宫倾雪的事情,南初月从来都不愿过深的去想。
因为每一次提起都会引起她情绪的波动,可是现在面对君莫离的时候,根本无法免除去想宫倾雪,而回想起宫倾雪最后的时光,南初月就心疼不已。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宫倾雪还是期待君莫离能坦然的说出一切。
可是他没有,她不忍心戳破他的谎言,也不愿承受他带给她的滔天巨浪,只能纵身一跃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让所有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
回想起当初的一切一切,南初月就有一种心绞痛的感觉,看向君莫离的眼神也充满了愤怒。
君莫离的面上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依然是眼神里透着一层说不出的哀伤:“当时,朕已经给她筹备了封后大典。”
“那是封后大典吗?那是她的不归路!”
此时的南初月已经没有想压制情绪的想法了,而是将所有对君莫离的愤怒都表达了出来。
她冷笑一声:“谁不知道,那场封后大典根本不可能成功,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要将脏水泼在她身上!而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成为东城尊贵的皇后?”
“朕力排众议将她封为皇后,你视而不见吗?”
“力排众议?那是因为她过世了,你觉得心怀愧疚,所以对她进行了补偿!”
“原来在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不,应该是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吧。”
“难道不是吗?”
南初月话声落下之后,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除了偶尔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音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这静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君莫离开口了:“她是我的发妻,你为什么认定朕会这样待她?纵然不能将她彻底保全,朕也不会让她站在万人唾骂的境地。”
“是吗?那当众人指斥她带你出宫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当时的你,什么都没有说,也是默认了是她带你走的吧?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这句话终于说出口,南初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当初宫倾雪要南初月送君莫离和宫倾雪出宫的时候,南初月就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南初月不止一次的问过宫倾雪到底是怎样一回事,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
现在,她终于对君莫离发出了询问。
君莫离没有回答,而是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刺的全身的血液都处在奔腾的状态下。
君莫离的眼神里透出了明显的阴翳:“朕今日让你过来,不是要听你的指斥,更不是要在这里接受你的责难!”
冷冰冰的话配上御花园的冷风,让南初月清醒了几分。
无论如何,面前的人都是东城的九五之尊,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不过那些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也没有回头路了:“所以,你就是要用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要我的命?像当初对待她一样?”